第11章  第十一章

她是在跟司沅赌气吗?
同住一个屋檐下,难道要这样一直避而不见?
饭做好了自己管自己,那她是不是应该直接拎起包袱走人?
正头昏脑涨,还有人打电话来。
李橙心满腹心事地伸手进裤袋,当看清屏幕时脸上的愁云又瞬间一扫而去,“梅丽学姐,你最近两天怎么都不来别墅?”
话筒那边的人明显很惊讶:“我去了D城,司沅没和你说啊?”
司沅同她的关系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D城我都没去过。”李橙心换了个话题聊:“学姐,那边好玩吗?”
尹梅丽也没穷追不舍,只答:“还不错,下次有时间带你和司沅一起来。”
学姐对她是真好,竟还想着以后。
李橙心抠着桌布上的一个小洞,低垂着头说:“谢谢你学姐。”
不知怎么个原因,这两天尹梅丽老是做噩梦,并且被吓醒就失眠睡不着,所以刚坐上去活动场地的车后她便给李橙心打了电话,“这两天,司沅和你处的怎么样?”
想说不怎么样,但是后果…
“挺好的,谢谢学姐关心。”
尹梅丽却让这声感谢弄得眉头一皱,因为语气从听筒里传来完全没有前几次那样活泼,“你,还好吧?莫不是司沅又趁我不在要赶你出去?!”
“没有!”李橙心一听见“赶”字立马停住手抬起头解释:“司老板一点都没有为难我。”
司沅确实没再提那个字,只不过提醒她要想留在这里得心如止水罢了。
“那就好,我打这通电话前还担心你不习惯呢。”尹梅丽舒了口气又说:“既然你跟她和平共处着,我也去忙正事了,等我给你们带礼物,拜拜。”
尹梅丽没聊几句便挂了电话,李橙心刚回复的情绪重新跌到了谷底。
桌上的饭菜已经没了热气,她还没去楼上叫司沅吃饭。
等第二遍热好后,她还是去了书房,“司老板,午饭好了,你要吃吗?”
书房里,司沅正在为新构思的作品润色,当听见门外的声响时她也放下了笔,“知道了,就来。”
她答应的原因并不是期待午饭的菜色和味道有往好的那面发展,她只是不想再重复回答。
洗干净手,她拿着擦手巾下楼,一到餐厅就看见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干煸豆角只有一点黒糊的迹象,土豆丝除了像条其它都很正常,至于汤…
“家里没肉了吗?”司沅不懂为什么所有的菜都是素的,“还是,你不能吃肉?”
李橙心有个奇怪的心理障碍——害怕用刀切肉。
在老家时有一回她想忍着把那个障碍迈过去,结果当她拿着刀在牛肉上下刀那刻,直接抱着垃圾桶吐了快十分钟。
她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用刀切别的食材都正常,唯独对血淋淋的肉会反应那样强烈。
陆怡曾挠着头问她:“你小时候不这样啊,怎么长大了还生出个怪癖?”
模糊的记忆里没出现过对这件事的注解,李橙心同陆怡一样疑惑,现在她甚至连煮熟的肉都没了接受力。
那场摔下楼的后遗症其实很严重吧,不仅让她忘了该忘记的事,还顺带把想要永远记牢的事也一并清了零。
不过,她要怎么回答司沅呢?实话实说吗?
“冰箱里有的,今早超市的人送来过。”李橙心的手又不自觉抠起了桌上那个已渐渐变大的洞,垂着头说:“是我不清楚司画家会不会下楼来吃饭,也不确定你要不要吃肉。”
这话听起来,感觉是她在欺负一个人,但事实上她没那么无聊。
拉过餐椅坐下,司沅端起汤碗为自己盛了半碗,轻抿一口,还好没有放过多的盐。
“我没有忌口的食物,你往后尽管随性发挥。”
李橙心收到指示再不多言,用筷子认真扒着米饭,奈何煲饭的时候水加的不够,干硬的让人难以下咽。
从木椅上站起来后,她礼貌性地问了司沅一声:“老板要来杯水吗?”
“麻烦了。”司沅也没跟她客气。
在这之后整个餐厅都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让人想静下心吃顿饭都成了勉强,司沅不喜欢勉强。
“李橙心,尹梅丽跟你说了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发问声,害得倒水的手一抖,洒了不少在桌上。
刚才在卧室说的话,难道司沅全都听见了!
莫非在她进去前人已经醒了吗?
李橙心赶忙放下水杯扯纸擦干,唯恐惹司沅再不高兴,“学姐只告诉我鸢尾花是你为喜欢的人种得。”
看来尹梅丽比她预想的还要“喜欢”李橙心,竟然连她很私人的事都随便拿出来讲。
放下碗筷,司沅没了吃饭的兴致,问:“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李橙心把水杯轻放在司沅手边,就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伸出手去拿水杯,不凉不烫的温度,看来有人用了心。
其实抛开之前的不谈,尹梅丽这次找的人很不错,也怪不得那天威逼利诱都要把李橙心留下。
可是,她不是尹梅丽。
静默里渐渐多了份拘束,李橙心一直在等司沅上楼,对方却坐在椅子上不动。
这时候真有种“敌不动就不能轻举妄动”的压迫感,李橙心转过脸看向落地窗后艰难地喘了一口大气,谁知气还没喘完,她便听到司沅主动找她聊天的声音。
“鸢尾,并不是为那个人种的,梅丽她误会了。”
误会的岂止是梅丽学姐。
不是为画里的那个人种,那为什么画里会有那样一片美丽而忧伤的鸢尾出现?
如果真的不是,何必全部都拔掉?
那个让人听起来有些许遗憾难过的爱情故事,究竟是为何展开又因什么结束呢?
在好奇心鼓动着李橙心开口追问的那刻,司沅已在解释另一件事情。
平静的语气,好似故事主人公并非她本人。
“你看到的那幅画,也没有特别的含义,不过是练手的一幅人物图。”
人物图?随便练手的?
如此的话,何苦把它挂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睡醒睁开眼就能看见?
司老板是担心她回学校后同别人乱讲吗?
她,李橙心不会那样大嘴巴。
“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同我说这些。”司沅不愿讲的,她便不能再问,否则言多必失。
午餐结束,司沅回了书房,李橙心把手里的事情干完,也在客厅茶几上铺了一张纸。
坐在柔软地毯上想了半小时,却拿不准到底画什么,最后竟也学着司沅的练手,画起了鸢尾。
但是她的鸢尾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暴风雨,每朵花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或叶片凋零、或花瓣破败、或半掩在泥土中已经开始腐烂…
花园的围栏也不像别墅的院子,用红砖围成一圈的安全感,仅仅是用几根被雨水腐蚀坏朽的竹条随便斜插在花圃中。
要是不小心再闯进两只玩闹的狐狸,恐怕还得踩坏一大片。
手跟着脑海的画面将画笔沾满颜料在纸上狂舞,很快,有个人影的雏形显现——卷发及腰的女子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面朝花海,她的手边还有一把银亮色铁锹。
“要将这片花全都铲光吗?”
花圃快被黑压压乌云吞没的那瞬,李橙心隐约听见有道柔软的声音在问自己,而她貌似也微微动了动唇回答:“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好,如你所愿。”
画得久了,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像在梦中又好像曾有过的亲身经历。
耳边也越来越嘈杂,似乎还有陆怡的声音,那样焦急地喊着她:“李橙心,离开,你快点离开!”
听了陆怡的话想跑,李橙心握紧了拳头牟足了劲要跑,可是她的脚有条绳子缠着,能从粗糙的绳子边缘瞧出红痕。
是谁用绳子绑了她?
为什么要绑着她?
而她到底在哪儿?是虚构的画中,还是不敢面对的过去?
“李橙心,李橙心!”
睁开眼,没有呼啸耳畔的狂风,没有砸在身上生疼的暴雨,垂下头她也没看见那条如拇指样粗的绳索紧紧捆着脚腕,只有皱着眉头喊她的司沅。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抱住了身边站着的人。
“为什么不把它们留下?为什么要听话把它们全都铲光了?”李橙心急切地问着,眼泪也从眼角滑落,“司沅,你恨她了吗?”
“恨?我为什么要恨她?”司沅没有推开突如其来抱住自己的人,不过嗓音多了份疏离,“李橙心,梦醒了,就不要装疯卖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装疯卖傻?
以前是否有人用过这个词语来形容过她,不然她怎么听了之后脑袋如有根长针在往里狠狠扎?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李橙心松开司沅后便跌坐在了地上,头在这时候也愈发疼痛难忍,她只得用手紧紧抱住。
司沅看着脚边痛苦不堪的人,脸色却丝毫没有担忧动容,“不记得,那就请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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