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次重生

“师兄,终于是咱们两个人共处了。”
“师兄,你是我的了。”“师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师兄,师兄,师兄……”
一句又一句的师兄,声音时而缥缈隔云,时而低沉沙哑,缠绵如青丝,缭绕刻心骨,如影随形,剪不断,理还乱。
满腔情意无处发泄,终是彻底爆发,梦中的蓝衣少年“蹭”的一下,银刃出鞘,斩断了呼啸的冷风,满目决绝要刺杀眼前人,形速疾如风,然也快不过睁眼闭眼的一念之间。
段亭在梦里差点手刃师兄的时候及时睁了眼,又是这样,他呼出一口浊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每次都是不由自主的说出那些不愿意说的话,做那些不是出自本意的动作。
段亭一把掀起被冷汗浸湿的薄被,现在正值六月盛夏,他却出了一身冷汗,说出去都没人在乎,只会嘲讽他。
也不是没有人在乎,会在乎他的只有和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师兄,以及从今天开始变得无比和善的师父。
段亭随手捏了个水镜,看着镜中自己,头发披散下来盖住左脸眼角到下颌处的丑陋胎记,另一半脸颊也因为经常风吹日晒有些干瘦,和他房间陈旧简陋的摆设无不相配。
他学那些闺阁女子一样盖住那块伴随他数不清几世轮回,同时又给他带来无数嘲讽,怜悯,嫌弃笑话的胎记。
梦中的场景是真的发生了无数次,他的确是拿着那把师兄送给他的佩剑刺向师兄,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胳膊,只能任由它向前冲。
但很快的就被一个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的俊美男子挡住了,刺目的鲜血在他的胸口上绽放一朵又一朵血梅,灼灼生华,明艳不可方物。
那个人便是他和师兄共同的师父——冼碧尘。
他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师父,他总是用“那个人”来称呼他,即便后来冼碧尘对关怀备至。
他承认嫉妒和师兄非常亲近的一切人和事物这其中也包括了师父。师徒间的亲近是无可厚非的,人与人之间的交集更是无法避免的。
可这种嫉妒的情绪不是应该出现的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师父终于不再打骂他们师兄弟二人感到高兴,为师兄得到重视感到开心
因为师父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师兄逐渐光芒万丈如窗外火焰般的石榴花与日同辉,师父对他依然不是正眼相看,但也偶有关心不再打骂 ,段亭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了师兄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他这个小影子做的也是心甘情愿。
可不知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平静的日子又掀起了波澜,想来想去他段亭的人生足以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概括。
在上一世,甚至在千千万万个上一世,他和梦里一样在冷风崖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杀了师父。
他看着师兄悲痛欲绝地抱着师父哭了好久 ,那是他和师兄决裂之后第一次看见的发自内心的感情起伏,造成这一切的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师弟。
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在两仪殿跪着的,上方坐着怒目而视的宗主和左右两方的各位峰主,以及和他跪在一起的季无缺,到了这地步他才大梦初醒
段亭定定的看着水镜 ,镜中好像出现了重复了无数次的戏台子上青衣和丑角的排练,而他作为一个写话本子的很是熟练可以背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季无缺,你此言当真?”宗主高高在上的发问,并没有感到伤心更多的是愤怒他管理的斩月宗竟然出现了欺师灭祖之人 ,这是直接在他的脸上呼了一巴掌,还问问疼不疼。
季无缺毫不犹豫的发了毒誓,一个让他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季无缺发誓此言若有假,一辈子终止金丹期 ,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段亭听了这些话,不可置信化为浓浓的心痛,最后只剩下茫然无措的麻木。
就这样不经过任何调查宗门上下听信了季无缺的片面之词,笃信他一个筑基期的剑修杀了一位化神期的修士。
起初段亭还会反抗,但是就像是施了定身术一样,辩解反驳的话说不出口任由被挑断手脚筋废去一身微不足道的修为被扔下冷风崖以血肉之躯加固封印魔尊的法阵每次粉身碎骨的疼痛之后就会在这间屋子里醒来。
忽的,陈年老旧的木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外面敲门的人没人开门,想是屋里的人还没睡醒不由得无奈一笑
他耐着性子稍微抬高嗓音喊着, “阿亭,阿亭,快醒醒莫要睡懒觉了。”
阿亭是爹娘经常叫他的名字,彼时他刚拜入冼碧尘门下,本以为可以和一个很厉害的师父学习修行不曾想冼碧尘不仅不教他半点功夫还经常打骂他,告状只会引来更厉害的殴打,他的一些简单修行和法术还是季无缺教的他。
他让季无缺叫他的乳名是把他当做了家人而季无缺也把冼碧尘当做家人数次和他说:“师父之前不是这样的”之类的话后来也就不再说了。
段亭一个瞬移打开了沉重的屋门,季无缺挺拔的少年之姿格格不入屹立在这破败荒芜的院落里,少年一身洗的发白的天蓝色弟子服,镶着云纹银饰的腰带上挂着斩月宗门牌以及冼碧尘十年前收徒大会上送他的青霜剑。
这就是季无缺,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着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风光,和后来指定他罪大恶极的神色漠然完全又是一个样子。
“师兄。 ”段亭自动弯了唇角眼底的欣喜和孺慕之情浑然天成不似作假,这些个表情往往都是他发自内心的,后来他实在是做不出来这表情不知名的强大力量也能控制他做出来。
季无缺看到小师弟心中更是一片柔软,他伸出左手揉揉段亭仰视他的脑袋,段亭抗拒不了只能任由他摸,他特别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可偏偏总是无能为力。
“阿亭今天怎的起这么早以往都要师兄喊你好久呢。 ”季无缺浅浅一笑,眼中的宠溺溢于言表,任谁都会嫉妒让其展露笑颜的人,冼碧尘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放肆,不仅仅是修为高的长辈,这位长辈同样也是一位玉树临风的人物而他段亭什么都没有的丑八怪 ,只配被嘲笑。
“阿亭从今天起长大了,师兄不用觉得惊奇 。”对话尚且可以自由只要不是试图说出什么其他的段亭也试过写下来,带给他的却是提笔忘字。
“阿亭也长大了,是师兄老了”季无缺打趣段亭。
段亭低头害羞,眼底一片清冷。
在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他还是有一些小小的自由这些小小的自由恰恰是他最为渴望的
“好了,咱们见过师父就去用早膳吧”
提起师父这个字眼两个人都有些消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是慈父就是严父,他们的师父是他们最不想面对的他两者都不是。
季无缺在前面走着,段亭低着头在后面跟着,杂草丛生的青砖路走到尽头就是一条铺满鹅卵石的蜿蜒小道,两侧繁花似锦,盈香动人空山鸟语。
再往前走,碧绿竹林影影绰绰长势直冲天际,最终到了一颗百年梧桐下停顿了下来,段亭和季无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对着面前的枣红雕花门弯腰作揖
“弟子季无缺,和师弟段亭向师父问安”
原本在斩月宗是没有这个规矩的,在斩月宗修炼第一礼法第二,不过冼碧尘虚荣心膨胀就在南古峰立下了必须向他一日问安三次的规矩。
他们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照常回去的时候,大门就被一阵清风打开,门内传出一道清脆如玉珠落盘的声音:“进来。 ”
季无缺有些恍惚,他好像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语气了,段亭则是拽拽季无缺的衣袖提醒他。
季无缺很快回过神来,说了句弟子遵命,带着段亭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门。
没过多久就见美人榻上一清冷如谪仙下凡,貌比容止,肤如凝玉,剑稍般锋利的眉,点漆的清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他们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低头。
美人榻上的的人正是南古峰峰主,他们二人的师父冼碧尘。
“你们,你们吃饭了吗?”
冼碧尘突然间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 ,好在两人都习惯了他不按常理说话出牌的套路,怕是突发奇想的关心一下彰显师父的身份
“回师父的话 ,弟子和师弟已经用过了
金丹期往上的修士就可以辟谷,季无缺就没有再问废话,刚刚有那一瞬间他以为师父回来了。
段亭依旧一言不发充当背景板只要是冼碧尘和季无缺他们三个在的地方,他都是插不上一句话的。
冼碧尘一副把玩看到宝石出了瑕疵,就目露嫌弃的表情,别人起码还会惋惜,他连惋惜都没有。
季无缺和段亭都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神情,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失望。
“系统,系统,他们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一个比一个灰头土脸的我更是没见过那么丑的主角。 ”冼碧尘在神识里和一个圆球吐槽
“宿主,不要以貌取人 ,请继续完成你的任务只有完成拆除官配主角的任务你才能回到原本世界,这是你最后一个世界”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