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空气总是这样，一股寒凉的空气一吹，就让人脑袋一下子就清凉了许多，有的时候脑子会愈发清醒，有的时候会被冻得更为麻木。
现在的顾杨就是前者，而何沐就是后者。
顾杨想着刚才司机临要撞上的时候的回头的那个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有预谋的谋杀，估计对面的车也是找来的司机。
终于这仇人是谁，顾杨想着，几乎不可遏制地想起来在档案里看到的父母的车祸。
太像了，几乎就是翻版。
顾杨想他可能有人选了。
何沐弱弱的声音在顾杨的耳边响起，“小羊，我的论文不会写不完了吧。”
顾杨都要被气乐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论文还能是何沐心里的头等大事，“何大学霸能不能想一点开心的事情？”
顾杨顺着何沐说话，想要让她意识清醒，但又不想让她想起论文那么不愉快的事情。
“好呀，那我们想想过几天去哪里玩吧。”何沐的语气里都是兴奋，但是声音好像变得更弱了一点。
顾杨感受到了，“嗯，去薰衣草庄园好吗？”顾杨把她往上背了背，两人的衣服料子有些滑，何沐总是往下滑，“我看助理发来的攻略里，强烈推荐了这里。”
何沐想起了助理做这份攻略的时候一定是脑子里都是兴奋，想到他逗乐的性格，何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小助理自己在公司能不能被你累死了，顾总。”何沐小小的笑声像是一把小刷子在顾杨的心上刷来刷去，痒痒的又觉得有些疼。
前面的人家变多了起来，顾杨看到一家亮着灯，就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被开得很谨慎，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叔，他的脸出现在对讲机上，问顾杨“你是谁？”
何沐以为顾杨的英语不好刚准备想要回答，就听到顾杨流利地用英语回答了，“我们是来旅行的情侣，中途遭遇了车祸，没有信号，也没办法叫救护车，可以请您送我们去一趟医院吗？”
一开始对讲机里的大叔脸色都是怀疑，何沐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是坏人，这个大叔能立马掏出一把枪来。
但是听到他们遭遇了车祸，又看到了顾杨背上的何沐，他脸色缓和了下来，立马打开了大铁门，“快进来吧，我的朋友们，我马上去开车，这里信号是不好，我在家里都是用座机的。”
顾杨心里的弦稍微松了一点，稍微感觉出了一点疲惫来，额头上的几缕碎发已经因为出汗结成了冰变得坚硬。
何沐伸出手帮顾杨擦了擦汗，“顾杨，辛苦你了。”
顾杨轻轻喘着气，“没事，你好好的，别睡。”
顾杨看到了大叔开出来的车，这辆车是商务车，后面的座位很多，大叔下了车打开了车门，示意顾杨上去了，顾杨再次感谢了大叔。
背着何沐上了车，把她放到了最后面排的座位上，脱下自己的外套，当做了枕头放到了何沐的耳后，轻轻打开了何沐的羽绒服。
刚刚在车祸的车上，她没有穿外套，所以被划伤的格外厉害，现在再看了一下，血不再淌了，但还是不容乐观，那么大的一条伤口横亘在何沐的后背上，触目惊心，顾杨甚至觉得是有人拿刀现在正在一刀一刀的在他的心上划。
何沐看到了顾杨心碎的目光，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没有什么的，不疼。”
何沐好像感觉手下有些湿润，拿下来一看，顾杨的眼睛好像有些泛红，她摸了一下顾杨的脸，丝毫不带一点情欲，“宝贝小羊，不要担心啦，没事的。”
顾杨没有说话，车里还是有些冷，就把何沐的羽绒服的拉链仔仔细细拉好，把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手里，轻轻呵了一口气，一点点的揉搓着，让她感觉温暖一点。
大叔和顾杨说了一声，就开始开足马力往医院奔去。
这里已经是一个社区，周边的医院离得已经不远了，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就到了医院门口。
大叔先下了车，招呼着医护人员出来带了一个移动的担架床，门一打开，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顾杨抱着何沐出来，把她放到了担架床上，就跟着飞奔向急救室的医护人员一起跑到了急救室门口，他不能进，所以只能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刚才抱着何沐还没有觉得，现在竟然开始一阵一阵发起抖来，医院里的温度很适宜，并没有冷到让人发抖的地步，但他还是觉得冷，好像是从心里一直抖到了身体上。
“嘿，这位帅气的先生，你的外套没有拿！”大叔大嗓门的声音从大门处响起。
顾杨抬头就看到大叔拿着他的羽绒服外套走到了他的面前给他，顾杨试了几次，感觉胳膊好像都很难回弯，大叔见他太过艰难，于是直接拿过衣服帮他穿上了。
大概是背着何沐走了一路，又在车里一直没有换姿势，现在的手已经肌肉都变得僵硬了。
急救室的灯光亮了，惨淡的红色映着门口的瓷砖，被反射出幽幽的红光，顾杨一个恍惚间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墨尔本的医院吗？还是已经被投入了无间地狱，在接受着炙烤，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不过是意识消散前的幻想呢。
大叔觉得他的状态很不对，便没有离开，看到他的脖子侧面也被划了一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先生，你的脖子上没有被处理呢？”
顾杨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也受了伤，但经过这么就已经凝固成了血痂贴在脖子的皮肤上，昭示着自己也是那场事故的亲历者。
“我叫顾杨，我的不碍事，，没有关系。”顾杨的声音嘶哑，似乎是因为缺水，他的确很久都没有喝水了，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干涸的要冒烟。
大叔意识到了，连忙去自助取水的地方替顾杨拿了一杯水，顾杨接过，“谢谢您，先生，您叫什么呢？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大叔摆摆手，“这都是小事情，我叫约翰，很高兴认识你。”
“不，我一定要感谢您，要不是您伸出了援助之手，我的未婚妻现在还被迫在被我背着走到这里来。”顾杨的手微微颤抖，但已经从刚才的那种无法穿衣的情况中走出来了。
顾杨伸出手和约翰握了一下，约翰的眼睛里已经闪动了泪花，“哦，顾，你肯定很爱您的未婚妻，我也很爱我的妻子，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的妻子遭遇这种事情。”
顾杨把滴水的碎发放后面随意撸了一把，“希望你们一直平安，不要遭遇这种事情，我的未婚妻大概是受了我的牵连了。”
“别这么说，顾，你的未婚妻也不会希望你这么想的，我听说你们中国有句话是说，经历糟糕的事情才会见到真正的情义。”
“患难见真情？”顾杨苦笑了一声，“我倒是希望我没有看到患难见真情，我的未婚妻她在车祸来临的一瞬间挡在了我的前面，我觉得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停止了。”
“天哪，顾，你的未婚妻太伟大了，等她好了，我再来看你们，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约翰的脸上都是钦佩的表情。
晚上时间过了很久，约翰见顾杨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就和顾杨告了别，因为家里只有他的妻子和女儿在家，他们家住的很偏僻，他不放心。
现在门口就只剩下顾杨一个人了，这条长廊只通向了急救室，顾杨有时看向来的时候的大门那里，那里还是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好像来医院的人每个人都很焦急，尤其是在晚上这样一个时间段。
看了一会他的目光又紧紧盯着急救室的大门，想着也许下一秒上面的灯就会变成绿色。
大概墨尔本的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下一秒真的变成了绿色，门开了。
一个身穿手术衣的护士先走了出来，似乎是来通知顾杨的，顾杨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但是一瞬间好像眼前有点黑，但还好一会就缓了过来。
“你好，请问您是里面那位美丽的女士的家人吗？”护士问道。
“是的，我是她的丈夫。”顾杨的回答坚定，他甚至省略了未婚这个前提，直接就称自己为丈夫。
“没事了，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把留存在她体内的玻璃碎片取出来了，没有伤到器官，只是以后背上也许会留疤，请您劝说这位小姐，不要太在意，可以日后再恢复。”护士笑着对顾杨说，只是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好，感谢你们，感谢你们。”顾杨终于放下了心，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铺天盖地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好像一下子胳膊和腿都失去了力气。
车轮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何沐躺在上面闭着眼睛被推了出来，顾杨一下子好像缓和出了一点力气，帮忙推着何沐进了楼上的病房。
何沐躺在单人的病房里，医生都走了，顾杨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