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别即再会

余梦继续涂画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在夏季的夜晚显得十分炙热。她离火堆较远,古桥也是。她推测古桥没看见,这才舒了口气。
余爸爸正喝着酒,几个长辈玩笑地指了指这边。“你看,年轻人啊,真好!”
“你说来做木工的那个男孩?确实稳重,人也耐看。是叫什么?”一位长辈问。
“你说他啊,叫古桥。”余爸爸回答。
“你看,这老余说不急,早就看起女婿来了!”
“什么啊!”余爸笑道,“我看老孟请来的人活计确实不错,多聊了几句。”
“这孩子多大,看着还很年轻,雕刻的手艺竟然十分厉害。”
“也才16。”余父回答。
“这么小。早当家啊!不过很多孩子都出去打工,他选择这个,很难得。”
“紧不紧张,不怕余梦被拐走了?”有人打趣,“村里几个女孩可就是这么被拐跑的。”
余爸爸侧身看过去,见二人离得远,也没聊天,放心了很多。大家碰杯,聊起了其它事。
余梦回头,父亲还在与其他长辈欢笑畅饮,完全融在热热闹闹的氛围里,与她这截然不同。人群声音嘈杂,那边说了什么她完全辨不清楚。
她轻轻转回头,穿过火苗偷偷往古桥那边瞧,那张脸在火光映衬下,半暗半明,更显得迷人。眉眼英气沉稳,但又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古桥正在打磨着他手里的小人,没有发现她在注视他。
下午缠着古桥的两小孩子吃好了饭,开始四处玩闹,看到古桥手里的小人兴奋地拿着家里的玩具跑过来。其中一个男孩一把抱住了他,“古桥哥哥真厉害,好像。”
“给你!”他说,摸着小孩的头,“但是一定要好好保管哦。现在应该不会再跟姐姐哭鼻子了吧!”
“不会了,谢谢古桥哥哥!”小孩甜甜地对着他笑。
“好了,去玩吧。”他回他们一个温柔的笑。
“可是我们想跟古桥哥哥玩。”两个小孩很是喜欢他,对他撒起娇来。“还是说你和余梦姐姐有什么话要单独聊?可是余叔叔管得很严的,不让余姐姐随便跟男孩聊天。”
听到此话,余梦眼神震了一下,真是哭不得笑不得,只能假意吓他:“飞飞,再乱说,古桥哥哥不高兴直接把你小木人收走。”
“好吧。”飞飞紧紧握住小人,“可是我没有乱说。”
余梦从地上捡起几个还没燃的小鞭炮,然后假装从口袋里掏打火机,面无表情地,准备吓他。两小孩见这情形立刻闭嘴,躲到了古桥身后。
古桥则低着头,忍着笑。
“不要,余梦姐,”小孩求道,“我们只是想要古桥哥哥陪我们玩嘛!我说古桥哥哥投镖投得准,李义不信我的。”
“我没说不信,哥哥,你投给我们看看,我就信了。”
小孩子的崇拜和攀比总是很莫名。因为没有镖和靶,飞飞拿着几双不用了的筷子强塞到古桥手上,非逼着他往放置在两米外的竹筒里投。
“你们玩,我先看你俩投得怎么样?”古桥将筷子交还给他们,并教两个孩子投壶的技巧。
两人每人投了5根,也没中一个,沮丧捡起地上的筷子,迫切需要古桥给他们展示一番。古桥拿起一根,随意一投就进去了。
余梦能感受到他的娴熟,那种准度绝不是因为运气。
他又连投几根,果然无一失手。
“真厉害!”李义呆呆望着竹筒,艳羡地说。
“那当然,”飞飞万分自豪,仿佛投中的是他自己一样。“那天田间跑过一只偷吃的老鼠,古桥哥哥手里的刀飞过去,那只老鼠就躺下了。”
余梦仔细听着,这场面她虽然没有见到,但看他的身手她相信他做得到。想起他在学校的那起风云事件,有些明白了文军忌惮他的原因。
她忽然好奇,他的过去到底有怎样的经历。
……
晚上9点,主人家拿出花炮,连放了一阵的烟花,预示着到了新的环节。
当然,餐桌仍放着,供大人们继续吃喝畅谈,只是有些餐具需要收拾。这部分余梦得帮忙,那璀璨的烟花她只看了最开始的一分钟。
将部分餐具收拾到厨房回来,大家已经聚到篝火旁,围成一个大圈,有的人已经唱起了山歌。
人们需要自己编一首歌词贴切的山歌来赞颂主人家的新房,每位献唱的主人家都会送上糕点和今晚的一道菜。等大家唱个尽兴,主人家又拿出水果好菜,大家回到餐桌,继续畅谈。
余梦拿上板凳,挤到母亲旁边坐下,偷偷查找古桥的身影。
环视一周,不见他在这。回身看,原来去了父亲那一桌,被长辈们灌了好几杯酒。
余梦靠在母亲肩上,边听歌边观察他同长辈相处的方式。古桥虽然不爱说话,但跟一群长辈在一起聊天毫不怯场,对劝酒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靠着母亲的肩膀实在踏实,加上忙活了一晚上,余梦不久便睡着了。
沉沉地睡去,被人推着时,她以为天亮了。母亲问她:“快12点了,你困了就先回去吧!”
余梦揉眼,迷糊着问:“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去?”
“还要好久,你看你爸还在吃喝呢!”
余梦从母亲怀里离开,有些害羞,竟靠着母亲睡了这么久。父亲还同人推杯换盏中,嗓音很高,已是醉了。
“爸喝这么多?”
“是啊,酒量不行。你看他旁边的年轻人,被灌得还多,也没像你爸那样。”余母指的是古桥。不禁又吐槽一句:“这当老师的,话就是多。”
余母让余梦拿上手电筒先回去。到家后,奶奶看到只她一个人回来,十分诧异:“你爸你妈还没回来?”
“还要些时候。”
“那客人呢?”
余梦解释:“我不便叫,会同爸妈一起回来的。”
“孟家今晚客人多,肯定没空床,你爸早上才交代他们过来的。你和你妈回来晚不知道。”奶奶一半是愧疚,一半是对父亲的抱怨,“你爸肯定又喝多,把事忘了。这主人让他当的。”
余梦没想到有这一层,打电话给母亲说了一声。她实在太困,赶紧洗漱完,没等他们回来先上楼睡去了。
后来迷迷糊糊中听到有敲门声,她随便披了件外衣下楼去,看到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两点多。
一开门,父亲那醉醺醺的样子就映入她眼帘,幸亏多年锤炼,意志坚强,还能站稳。
几人进门,古桥走在最后面。
“还有热水吗?”母亲问。
“不够了。”余梦赶紧去烧水,顺便在厨房里用手随意理了下头发。
水烧开后,余梦将水倒到木盆里,掺一点冷水,端给客人泡脚。
“这是你们闺女?真勤快。”文秀父亲问。
“是,”母亲笑答,“要不是你们在,她也没这么勤快。”
在外人面前,她父母都是不兴夸自己的,在学习上也是如此。
“还读书吧?成绩应该不错,墙面到处都是奖状。”文秀父亲又问。这会儿,余梦正端上另一盆水到古桥面前,看古桥虽端坐着,也有几分醉意。
古桥回望她,她冷静地把视线收回,到厨房拿上张帕子瞎忙活。
她听见母亲回答:“还行,现在在县里读高一。”
“余梦!”文秀父亲看着她的名字,回想起很多事来,“我就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上学期文秀他们班主任发全校排名,你女儿就在前头,只比岑秋河差一点点,岑秋河从小学起就是拔尖的,可见你女儿非常厉害。我家文秀不争气啊,让她像余梦看齐她还跟我顶嘴,真的不懂事。”
“别这么说,能上高中的差不到哪去。”因父亲醉意太浓,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全是母亲在陪客人闲聊。
“她真的不行,”文秀父亲摆手,“期末比古桥都差了20分。古桥平日跟我忙来忙去,没什么时间看书还在班级前列。”
“古桥还在读书?”母亲很意外。
“嗯。”古桥笑着轻点头,头很昏,说不出太多话来。
“那真辛苦!”
“这孩子很聪明,我教的他一学就会。要不是他父亲……”文秀父亲尴尬摇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收住,“你看我这酒喝多了,就爱胡言乱语。”
“你们好酒量,看她爸,这才是喝糊涂了。”母亲笑着说,又吩咐余梦,“小余,赶紧拿热水烫一烫你爸这头死猪,他好回去睡觉。”
余梦才又出来,给父亲倒水,然后引两位客人上楼休息。
“你住这间。”她为古桥打开房门。
“谢谢!”
他有些站不稳,余梦赶紧扶住。他的手实在冰凉,余梦温暖的手贴到他手臂,让他清醒了片刻。他手握住门框,又说了一遍“谢谢”。
余梦却面无表情,说了声“早点休息”,又下楼去了。
古桥躺在床上,头昏昏地,但没法入睡。
思绪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的头脑。他想到令人操心的古溪,想到酗酒好赌的父亲,甚至弃自己而去的母亲,还有自己的未来。
想到那个躺在母亲怀里熟睡的女孩时,他的心才轻松了许多。
可惜明天过后,他们之间便再无这样的距离了。
作者有话说
    余梦:怎么回来这么晚?

    古桥:第一次来丈母娘家,我很紧张的。

    作者:禁止在我面前眉目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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