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见过女生在被告白了之后转身就跑的。”
“现在你不就见到了一个。”
说到这里，“告白”两个字带来的联想让她有不太好的预感，她慢慢地说，“如果你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我想你道歉，我那时候确实挺蠢的。”
“你是指在全班面前说了吗？”祝亦安坐在商场前的花坛上，歪着脑袋道，“为什么是你在在意这件事？”
白辛芷坐在他旁边，打开塑料袋把那些东西塞进嘴里。菜已经不太热了，吃在嘴巴里面感觉像是一团咸塑料，“所以，这是你的报复？”
祝亦安像是早就想好了回答，他说，“我还挺感谢你的，我以前对于运动确实一点也不擅长。”
所以肯定还是耿耿于怀吧，白辛芷如鲠在喉，感觉有点凉，“后来你就去练了篮球。”
“嗯哼。”
她用拳头抵了一下嘴唇，“打得开心吗？”
周围的光影只有路灯，远远照过来像是打了一层滤镜，两个人的影子都有些模糊。
“嗯。”
祝亦安回答。
“那就好。”白辛芷心不在焉，食不下咽的吃了两三分钟，拒绝了他递过来的一串烤串，“那你也没必要和我开这个玩笑了。”
既然是她惹出来的事情，那么要给对方道歉和补偿是肯定的，把事情说穿了反而简单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暧昧模糊，难以界定的，但转换成单纯地金钱交易就会简单许多。
问题在于……她执著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心中还是有点忐忑：如果祝亦安提出的条件是让她辞职就有点麻烦了，假如是社会性死亡……
“你的脸色不太好，肚子疼吗？”祝亦安答非所问，但很快还是接上了白辛芷的话题，“但是，我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也不是报复。”他说，“我一直对你很有好感。”
白辛芷温和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是，“我不能接受。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
她没有办法和其他人产生连接，建立关系。
“总之，都是我的问题。”
白辛芷甩了甩脑袋，再三强调，“而且我和我妈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别去找她。”
·
在那次明确的拒绝之后，祝亦安也算是安分了几天，在白辛芷回去的时候也没有从母亲那听到对方的名字，这让她稍稍安了心。
可能是这些天关心这件事有点过，晚上白辛芷还做了个梦。梦里全是她坐在不知道几楼的教室里，旁边正是窗台，她转头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一群人在打篮球。
虽然所有人的面目都不太清晰，但她还是认准了其中一个，在他投篮得分的时候她站起来，朝着那边说，“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上进，漂亮，距离感，非常……特别。”
白辛芷没有回答他。
下一刻，梦里本来应该还在篮球场上的祝亦安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他看着她的表情，笑得非常好看，“你不喜欢我这么说，那么你希望我……怎么说？”
白辛芷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回味了一下。
她和对方高中时期并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基于她摄影部部员的特殊身份，只要两个学校举办篮球比赛，白辛芷就是能看到祝亦安的。那段日子里她用相机记下了千百张照片，那些令人难忘的瞬间都被学校挂在了墙上，仅有很少一部分被白辛芷留存冲洗，放在了非常安全的地方。
又是几乎重复的一天，白辛芷一如往常的在工位上工作，耳边却传来阴魂不散的声音。
“这个很难吧。”
祝亦安非常自来熟的把她桌子上的文件拿到手里端详，过了片刻说道，“……我帮你？”
白辛芷动了动嘴唇，和对方无声地对峙起来。
这文件代表的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当时觉得晋升稳了，悄咪咪从上司那里揽过不少权，以祝亦安的洞察力，发觉她的动作是迟早的事。
她做了片刻取舍，道，“不用了，这个对我来说并不难。”
总而言之，日常如同海面一样平静。
直到祝亦安强行打破了这份平静，白辛芷在接到通知的时候，简直都感觉到了姑娘们炽热的目光。
他最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她将一些工作往后推了推，再见到祝亦安的时候，表现得就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好下属。
接着，她就听到祝亦安轻描淡写地说，“今晚我再请你吃顿饭吧。”
“……我没有时间。”就算有，这也不是该在公司里说的话，她可不会真的把领导说的“可以私下交流”就理解成两个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建立私交了，这句话怎么看都是一句警告。
不知道领导有没有和他说。
“没有吧。”祝亦安表现得分外理直气壮，“你的行动规很规律，还是很好推断的。”
“我不能特例的早点回家睡觉吗？”
白辛芷冷静地看着她，感觉心里的防线逐渐坍塌。
“你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祝亦安晃了晃手中的中性笔，白辛芷看着他手腕上醒目的红绳，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一句应答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好。”
晚上两个人是一起出公司大门的，反正他们两个人的绯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两个人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这也不是他们欲盖弥彰的几天不接触就能磨出的，白辛芷甚至知道他们在打赌，看白辛芷会在第几天把祝亦安拐上床。
……亦或者是相反。
·
“好了，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辛芷才把包放到桌子上，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祝亦安看了她好半天，直到对方的眼神锐利了起来才有点委屈地说，“你怎么这么着急，不应该吃了再说吗？”
“我是因为这个才来的。”白辛芷又开始感觉喉咙不舒服，“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不行，有点接近质问了。她后退一点，收敛了气势，有点不自然地说。“我有点着急，抱歉。”
“这个啊。”男人收起那副故意装可怜的表情，支起身子，不知道算是漫不经心还是满不在乎地说，“你那天晚上差点S……推到了我——不用这么激动，我并不是非常在意。”
白辛芷握紧拳头，那种深刻的，不受控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只用了几秒钟，就把那股冲动给压抑了下来。
“我劝你还是在意一下。”她的嗓音干涩，“我……对不起，我做了这样的事情。”
“……好吧，我原谅你。”祝亦安干脆地说，“我们来讨论下一件事吧。”
“不，没有下一件事。”
“有的。”他认真地说，“你本来的目标是我这个位置的对吧。”
祝亦安的表现一直非常平静，这让白辛芷都有点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在下班的时候不谈公事’不是你说的吗？”
“我只是有一点在意。我过来会不会让你有些为难。”
“尽人事看天命，被刷下来也是正常的事。”
见白辛芷真的没有在意的样子，祝亦安松了口气，接着便听到她的声音，“估计得再加把劲才能爬到你上面了。”
白辛芷这么说着，还笑笑，“看你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
笑容里像是藏着锋锐，又像是漫不经心。
“你不用真的做出被迷到的表情。”白辛芷动了动手指，“你看到的美女只多不少吧。”
“你可以再自满一些。”
祝亦安貌似真诚地赞美，“没有比你更好看的。”
听到这样的话——尤其是从祝亦安的嘴里——不得不说能让人心生欣喜，白辛芷把食物塞进嘴里，却依然有些食不知味。
一顿晚餐有惊无险，很快两个人就坐上了回家的车。白辛芷不信对方没车，但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和她一起挤地铁——她不会介意对方提议送她一程。
两个人站在地铁的铁柱前，周围还有此起彼伏的声音，伴随着摩擦的声音隆隆而来。
“说起来，你在哪个站下？”
白辛芷死气沉沉的回答，“你在我的档案上就能看见。”如果是要问为什么家离公司更近一些却要出去买房子，她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说的也是。”祝亦安并没有放弃这一点，“有些东西确实会不想让家长看到。”
白辛芷想反驳，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把她离家的远影单纯归咎于不希望被家长看到，她微妙的有些不甘心，却又不得不丧气的承认，这么说并没有错。
只是想脱离家长的控制。
祝亦安下车得比她要早，他下车之后，她站在原地，考虑两个人的关系。
这到底算不算是朋友，又或者是同事以上一些？如果她有表露出来些什么，对方会怎么想？
这一团乱线，白辛芷到下车也没有整理清楚思绪，或许对方在看到她的另一面之后也会抽身，又或者会因为猎奇心理而靠近……她闭了闭眼睛。
本来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纠结，她早就做出了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