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偶像塌方

不管怎么说,在祝亦安的软磨硬泡下,白辛芷还是破天荒的一个星期回了两次家。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她看着那有点破旧的门把手,心里难免会有一点回忆。
她的父亲从她生出来开始,就对她多长出来的那个器官非常发愁,很小的时候,白辛芷总是看到两个人在合计要动手术什么的。这个时候,家里虽然有点阴影,但总体来说还是和睦的。
慢慢的,父亲的生意就越做越好了,他越来越忙,只剩下母亲在家里带着白辛芷,母亲对于白辛芷咋咋呼呼,有点张扬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意见,在这段时间里,白辛芷开心的成为了院子里的小霸王,每天带着几个小跟班上山下河,简直是什么地方危险就往那里窜。
家庭的变化大概是在她再大一点的时候,可能是母亲作为家庭主妇的眼界已经跟不上父亲了,两个人平时的交流冷淡了许多——她和许烁的过去和这出奇的相似——,父亲也对野惯了的白辛芷感觉不太好了,有钱人家的小孩多是要学点什么东西的,哪能和猴子一样满山乱窜呢?
但白辛芷的年纪学什么都有一点晚了,不管是去学武术还是舞蹈。
对白妈妈来说,白辛芷当然还是开心最好。但对于白爸爸来说,他的女儿没有学这些,他就好像是低了别人一头。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父母的吵架就越来越频繁了,白辛芷夹在中间,完全是不知所措的。每到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妈妈都会先让她进房间里去,那些尖叫声仿佛就能被那扇小小的门给阻拦了一样。
白辛芷偷听到过一次,她父亲说就是她母亲有问题,才生下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小怪物。
她听到母亲冲上去的声音,伴随着什么家具倒在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再然后,就是白辛芷听她妈妈说的:“爸爸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他不再是你爸爸了。”
从此妈妈变成了母亲,爸爸变成了别人的父亲,她的家庭天翻地覆。
白辛芷注意到自己在门口已经站了挺长时间,她开门进去,看到母亲慌忙转过头,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惊慌失措。
发生什么事了?她把买的东西放下,往母亲哪儿走,“怎么了吗?”
“没怎么!”白母站起来,对白辛芷说道,“不是每周末才回来,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失业了?”
“没有。”
白辛芷注意到妈妈和以前相比,身形上已经有很多变化了,皱纹,眼袋,身体的每一个变化都好像在提醒白辛芷,妈妈老了。
……她把自己的青春都奉献给你了,但你却还是一直不回家,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祝亦安的劝诫言犹在耳,白辛芷对此只能心情复杂。
白辛芷好容易回来一次,白母把桌子上的剩菜都倒了,急急忙忙准备出去买菜,却被白辛芷拦下了,“我买了菜。”
她说,“虽然我还是不太能做饭。”
白母拉开塑料袋看了一下,点点头,提着手里的袋子进厨房。白辛芷站在外面,脚步晃动了一下,挪到母亲刚刚站的那堵墙前面——那里有白辛芷在考上重点高中的时候,母亲和她一起站在学校门口的相片。
白辛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是和母亲因为性别的事情吵架,她母亲大概真的被那句“不男不女的小怪物”给伤透了心,生怕白辛芷表露出一点和男性相关的特征。
因为离婚,家里一度非常拮据,白母又完全不想收白父的任何一点钱,白辛芷就带着那个器官成长到了青春期。
青春期她的第二性征开始发育,两种激素仿佛在她心里打架,她的身高在长,胸部平坦,月经迟迟不来,白母为此愁容满面,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拿白父的钱,如果以前做过手术,白辛芷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直到现在,她也经常这么说。
青春期是个动荡的年纪,除了激素,白辛芷自己也在“男性性格”和“女性性格”之间拉扯,她对女生之间的叽叽喳喳感到厌烦,也对男生那些粗俗的话而厌恶。但追究到底,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其实是有些偏于大众认知的“男性”的。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明明有些事情男生女生都可以做,但她一做,就会被母亲骂“不像是女孩子”。
不像男孩子,不像女孩子,那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座关于畸形和性别的山,最终还是落在了白辛芷的身上。
为了不让母亲老是生气,生气完之后又抱着她哭,白辛芷开始吃雌性激素,于是女性特征占了上风,她开始发育,月经初潮的那天,母亲显得非常安心。
“等我们存够了钱,就去把那玩意割了,这样你也不用连合宿都不能去。”
白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辛芷的感受到了一种深深地,被定义的苦闷。
于是在白母真的要带她去做手术的时候,她选择了逃跑,和母亲大吵一架。
为什么明明也觉得是多余的东西,但在割舍的时候还是像割肉一样的疼……在缩在宾馆的那个晚上,白辛芷想出了答案。
大概是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怪物吧?
白辛芷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看着灯光下显得很慈爱的母亲,有那么一点把祝亦安的情况说出来的冲动。
但她还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避免了可以预见的一次争吵。
只要白辛芷能从头演到尾,她和母亲的关系就会显得非常好,就仿佛从来没有吵过架一样。但白辛芷也知道,祝亦安所说的好好相处,肯定不是她现在做的这样。
·
“诶?你们有没有听听说那个啊,那个综艺?”
“什么?”
“就是齐钰啊,这两年疯狂蹿升的流量,琴棋书画样样都行的那个!”
“他啊,他要参加什么综艺?”
“唉,说起来就让人难过,是他的塌房直播真人秀——他花了大价钱做了个节目,要讨女人欢心呢。”
“感觉还好吧,也不是非常塌吧,偶像不是贩卖男友人设的吗?”
“你自己看吧……”
伴随着一声叹息,这个新闻在部门姑娘之中飞速传播了起来,有关于一个明星,自己投资的一个节目,就为了追一个素人。要说偶像不谈恋爱是守则,他这直接就是为了砸自己的饭碗去的,一时间网络上人气超高,粉丝的泪都哭成了海。
白辛芷作为一个完全不追星的人,对于一个偶像追女生就会导致部门女生的工作意愿少了一半的事情,虽然她能理解……但这也太大规模了一点吧?
她的迷惑甚至延续到了见到祝亦安的时候,在她把这件事情当趣闻和他说了以后,祝亦安才说,“其实我还想和一起看看这个的。”
白辛芷:“啊?”
没事看什么恋爱综艺啊,难道祝亦安其实很喜欢压马路那种小情侣恋爱方式吗?
她这几天冷落他了?
“你上次不是说黑羊白羊什么的吗?”祝亦安的话题延伸简直到了牵强的地步,“那个被追的女生,据说就叫白杨。”
“你应该直到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吧。”
白辛芷想了想,勉强答应,“我可以陪你看,但是如果太肉麻了我不行。”
“好。”祝亦安开开心心的收下这句可以,才开始忙起了正事。白辛芷摇摇头,看着他埋头于工作,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看手表。
已经过了休息时间了,还是十五分钟,恋爱误事啊!
白辛芷赶紧出了他的办公室,在往她自己那边走的时候,她几乎能看到女生们那几乎凝聚成实质的低气压。
真是可怕,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居然能隔空影响这么多人的情绪。
这天,部门里几乎只有白辛芷一人做到了按时下班,就连祝亦安也没有忙完工作。这倒是非常少见的,祝亦安的速度应该很快的,白辛芷趁着姑娘们哀嚎的功夫,进了祝亦安的办公室。
祝亦安还在工作,但他的桌子上,靠近对面座位的那一边摆着一本杂志。白辛芷没有打扰他,静悄悄走过去,正好看到了翻开的那一页,上面用黑体加粗的字写着一个名字——“齐钰”。
这就是让那些女人们疯狂的人啊,白辛芷看着那占据封面的小白脸,又看看祝亦安——明显是祝亦安比较好看,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你来了啊,看看杂志吧。”祝亦安头也不抬地说。
白辛芷不觉得这个叫齐钰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好像祝亦安挺在意的,便只能看了起来。
齐钰,两年的时间从娱乐圈里崭露头角混到如鱼得水,业务能力非常强,不怕苦不怕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性格还非常好,被这篇文的作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白辛芷觉得把这篇文章挤一挤能挤出一堆水来。
就这么个看起来完美的有点不真实的人设,确实很能吸粉,但崩塌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吧。
白辛芷翻上杂志的时候想,果然她还是没办法理解那些为偶像要死要活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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