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问问我是为什么要跑出来的吗?”男生好像感觉非常不敢置信,“既然你还会接这个电话。”
“可能你父亲会比较在意这个问题吧,我为什么要在意,我们很熟吗?”白辛芷回以同样的不可置信,“我看到你们两个我才知道他又有了家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都懒得奉陪,你想当什么叛逆的儿子就随你去,顺便不要让你父亲有什么事还来找一下我,就当我已经死了,这样大家都会过得很好的。”
她说完,白安吉似乎是被吓到了,一时间没有回答。
祝亦安安静的坐在一边,听到这句话他反应了片刻就蹭了过来,“我来和他交流一下吧。”
静谧中,白辛芷转过头去看他,祝亦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我姑且还算是青春期的尾巴……好歹也是个男生,和我交流他会比较容易坦白?”
白辛芷仿佛僵住的身体这才活动起来,她把手机递给他,祝亦安问了一下对面是谁。
“你又是什么人?”
听起来不像是齐钰的声音,那应该就是那位白小先生了。
“从身份上来说,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他说着,注意到白辛芷威胁的目光,然后非常大胆的选择无视,“我知道你们估计都不会想认下这个关系,但事实如此,血缘是骗不了人的。但虽然有一层血缘关系,但你们人生境遇上是天壤之别…我不想说什么她比你苦这点来卖惨——事实上这反而是她能向你炫耀的点,她成功走过来了,而你只敢和你父亲大吵一架,选择离家出走这样的手段。”
祝亦安说话的声音非常平静,就好像他在念着什么课文一样,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继续说,“是啊是啊,小孩子总有些自诩非做不可的理由,但这些理由对你来说只是离家出走的程度?在明知道根本没法离家太远,没法赚钱很快就会被找到带回家的情况下。”
他说,“撒娇也要分对象。我是站在你姐姐这边的。”
“对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是这么说的。说她很辛苦,一碰到她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你们就是这样,摆出一副受了很多苦的样子,心安理得的拿走被人重视的东西的吧?!”
“我小时候,就认识白叔叔一家人了。”祝亦安懒洋洋道,“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是非常恩爱的。他们分开的原因是因为你姐姐非常特别。”
白安吉:……
白辛芷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反应过来,她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拿过手机,坐在那里有点如坐针毡的模样。
“至于是哪里特别,没有她的同意我不能说的,但这也不是我的重点……我猜你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吧,和别人不一样,家里人也完全不能理解,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被大众认可,但你忍不住。”
“所以你只能选择和家人大吵一架来证明你的决心,虽然这对你的接下来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帮助。”
“我怎么知道的?可能是我看的比较多吧,身边有个人其实非常好想。”
“帮你摆平现状的方法?我只是个普通人,说了也没有事实依据啊,但是总有人有经验……这就要看她愿不愿意和你说上两句了。”
白辛芷的脑袋里全是祝亦安左一句右一句的话,她没想到祝亦安还挺大胆的,居然敢直接把这件事捅出来——这时候她暂时忘记了,这件事情捅破了后麻烦全部都会落到她头上。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或者听说过《了不起的盖茨比》当你想批评人时,记住,并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条件。所以不管从尊敬长姐,还是从条件上,亦或者是你有求于人,你的态度都是应该摆在那里的,对吗?”
又过了一会儿,他按住手机的出声口,问白辛芷,“你的心情调整好了吗?”
“嗯。”白辛芷恍惚的应了一声,对着回到自己手上的耳机发了一会儿呆,才拿起来,“你好。”
这时候再听,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就非常有礼貌了,可能也是被祝亦安的一番说辞冲击,觉得一个人怎么说得过两个人,姿态放低了些,“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说实话,白辛芷并没有哄小孩的意愿,她也就只能简单概括一下以前的生活。说的时候还特意把条件说好了一些,但即使这样,对面的少年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那……他说你很特别,你又是怎么和你妈……你母亲交流的?她能同意你一直这样吗?”
“她不同意也没用,我很早就能经济独立了,一个人住在外面,她再生气也不能直接堵在我房子门口,这也得益于你父亲,她是不会让别人发现你父亲有我这个污点的。因为她太在意了,所以一点风险也不敢冒。”
“你觉得你自己的存在是污点吗?”
“不是我觉得,是我当着他们的面被这么说的,在他们心里也差不了多少。”
白安吉越发觉得手里的手机炙热了:这是什么情况,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出演苦情戏,但谁都没没办法说服对方:“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我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你了,我现在已经和母亲闹翻了,和你父亲也不打算有过多接触,你大可以当做没有我这个人。至于你自己的路,你还是自己想想吧。我能一路走到现在,毅力先不谈,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她又和白安吉说了几句,接着挂了电话,非常流畅的转过去算账,“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啊,是说你很特别的事情吗?”祝亦安摊了摊手,“他的立场和你是一样的,爆出来肯定是坏处大于好处,凡是带着脑子的都不会把这个说出来。”
“……”气性一下去,理性也回到了白辛芷的脑袋里,她很快也想到了个中关窍,“我刚刚脑袋有点不清楚。”
祝亦安非常包容地说,“谁遇到这种事都转不过弯,你在乎这个是很正常的。”
白辛芷依然很低落,良久才苦笑了一声,“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们家遇到了呢……你是怎么猜出来他和我立场相似的?”
话音落下,祝亦安歪着脑袋看她,“你真的没看出来?”
白辛芷实诚的摇头。
“真的真的没看出来?”
白辛芷眨眨眼。
“真的——”
白辛芷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冰得他嘶了一声,哭笑不得地把白辛芷的手拿出来握着,“其实原理非常简单。”
“嗯。”
“他都已经离家出走了,那肯定有他认为很重要的原因,但小孩子出走的原因无外乎在外面受到欺负,家庭人际关系紧张,又或者自身的愿望和周围的人合不来,稍微问一问排除一下就能出来了。”
“凭什么不是因为他知道了有我的存在?”白辛芷问。
“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他没有立场因为这个对你生气的。跟何况这还是你们两个第一次正经谈话,在你心里你父亲会养出一个那么不讲道理的孩子吗?”
这么多年来,父亲这个角色早就已经在白辛芷的记忆中模糊了,她根本不太记得,当然也不会知道他的教育方针,“你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是会比我更了解他。”
祝亦安:“这可算不上了解,也就是简单推测一下,白先生他白手起家之后,在家庭方面遭受了滑铁卢,摔得那么惨的他会对于第二任婚姻和第二任妻子有什么要求呢?”
白辛芷务实的想了想:起码会有孕前孕中孕后各种检查,以免和她发生一样的错误,恋爱感情反倒是其次,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两个人根本是藕断丝连。她开始有点心疼白安吉的母亲了。
“加上‘白安吉’这个名字,也能看到他心中的愿景,他的身体肯定是正常的。所以接下来,各方面都已经算是走上了中上层的白先生也就开始了中上层的常规操作——培养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祝亦安比划的样子让白辛芷有点想笑,她也能猜到这是可能发生的,“所以白安吉跑出来是因为进入了青春期,你推论中说的什么特别,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些概念?”
“bingo,青少年嘛,总是会有这个时候的。虽然我说的和他说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但对号入座的速度非常快。”他摩挲着白辛芷的手,“你只是当局者迷了,他的段位连办公室的新人都没有。”
白辛芷在祝亦安这么一番话下心情总算是恢复了,她非常好心情的把祝亦安从上到下揉捏了一边,便坐在对方身上开始给前一个陌生号码编辑短信——甚至连V信都懒得添加。
“他遇到了我的朋友,目前在她家里一切都好,现在并没有要回家的打算。
另,电话号码在下方,不需要拿我做中转站。”
“你在怕你自己再陷入当局者迷的情况吗?”
“我本来就该是个旁观者。”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家庭战争中,她作为地雷当然是有多远埋多远。至于白安吉——他都已经十六岁了。
白辛芷靠在祝亦安身上,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
“还有心情吗?我想到了个不错的地方,要不要去?”
“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