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又输了。”
衍知行抹了把脸，主动松了紧绷的神经打破两人间的僵持。
他无力的透过指缝看向双手环胸紧盯着他的江景葵——她还保持着他很熟悉的临战状态。
江景葵眯了眯眼，也不知信没信他的放弃。半晌，在气氛将要再度陷入凝结时，她忽然张口。
“衍知行，江家的独女在八年前就死了。”
衍知行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
见到这样的衍知行，江景葵心底叹了口气，不再保持临战状态，语气也适当软下来。
“比起以前你进步太多了，无论是看人能力还是狠辣程度。”
“江家的独女不应该成为压在你身上的阴影，那也可以成为榜样、追逐的目标激励自己让自己进步——你明明懂得，也是这么做的。那为什么在见到我时，追逐的目标就变成了阴影呢？”
江景葵撂下这话后，没在看衍知行。
未知的伤口仍在渗血，江景葵不好触碰。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衍知行的队友们回来了。
“衍知行，我答应了。”
江景葵忽然出声。
“你让你的队友治疗未知，我可以让你知道我的现住址。”
孰轻孰重，江景葵心里一直有一杆天秤，现在秤的那头偏向了未知。
那边的衍知行也从某种情绪中回过神来，他长出口气道：“成交。”
江景葵撇了眼回过神来的他，心中有个小江景葵在非常老成的点头，似乎在说：果然进步很大，情绪处理也比以前快很多。
剩下事情处理起来就非常顺利。衍知行让他们队内有治愈异能的男生帮未知治愈了伤口，江景葵也收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店内的一半物资由衍知行开车，帮江景葵运回去，顺便收取他应得的信息——江景葵的现住址。
路上，衍知行透过内后视镜看向给未知整理头发的江景葵，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为什么叫你……那两个字？”
他是为数不多对江景葵比较熟悉的对手，“小葵”这两个字在她生母死后，就再没人叫过了。
对江景葵来说，这是只有亲密的人才能叫的称呼。此前除她生母外，没人可以叫这两个字。
整理未知头发的手顿了顿。
那是一段已经模糊不堪的记忆。
快要想不起面容的女子拉着尚且年幼的她，对她说：
小葵是天底下最棒的小孩！
未知敏锐感到似乎是和自己有关，疑惑扭头想看江景葵，却被江景葵轻轻摁住脑袋转了回去。
“别动，还没弄好。”
未知听话没有再动。
好半天，她又听见江景葵的声音。
“她可以。”
她为什么可以？江景葵也说不清楚。但对上未知无辜的神情，她很难把“别叫我这两个字”说出口。
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应该是这样。
发觉车内氛围朝沉默走去，衍知行适时换了话题。
“为什么选择用住址来交换？而不是用从我这儿换来的晶核。”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衍知行还是很好奇。
江景葵明显是不愿意告他住址的，当时她手里交换的筹码一个是她的住址，但还有另一个，就是从他这里得来的二十枚晶核。
江景葵很聪明，应该能大概猜出晶核的价值，拿五枚晶核去换一个治疗异能者出手，双方都不亏。
他抬眼看内后视镜，想看看江景葵的表情，却看到江景葵给他翻了个白眼。
江景葵，翻白眼。
衍知行：“……”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人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一时间，衍知行有些凌乱，但紧接着他就听到江景葵的声音。
“还是再长长进吧。当时你的情绪占据理智上风，最想要的是我的住址。虽然现在理智回来，仔细想想住址和晶核的价值完全不匹配，但我当时提出拿晶核换，你真的会答应？”
衍知行心说：不会，他甚至还会一口否决。
他不由得叹口气。江景葵好像从来不会在和人谈话中被情绪带偏，从以前开始就很稳定。
“而且，晶核还有别的用处。”
江景葵的声音再次从后方传来。
衍知行讶异，下意识道：“你们没异能，怎么……”
他忽然停下。
确实，晶核确实还有别的用处。
他再次抬眼看内后视镜，对上江景葵微笑的甚至有些诡异的面容。
那也是他以前没见过的表情，但却没来由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果然，他又听见江景葵接下来的声音。
“没异能怎么就没用了。衍知行，我拿二十枚晶核，换你所知的所有末世情报和你们今天所得的物资。”
“不可能！”
衍知行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晶核和物资一样重要，虽然他们现在真的很需要晶核，但没物资他们也活不下去。
这个思路甫一冒出，衍知行脑中又蹦出另一个问题。
江景葵真的会提出这种让人一口就否决，毫无回转之地的条件吗？
“你什么意思？”衍知行眉头紧蹙。
“一枚晶核换情报，十九枚晶核换物资。”江景葵掂了掂手里装着晶核的袋子，二十枚一级晶核拿在手中能明显感到其中的分量，“可以分期。”
不等衍知行再发问，江景葵接下道：“意思就是，拿十九枚晶核买那一半物资的数目，总数这么多，你可以分期给。每次得到那些物资的十九分之一送到我家来，我付你一枚晶核。”
听完江景葵的话，衍知行大呼狡猾！
难怪会把住址告诉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她居然想把他当成免费劳力！
见衍知行自己想明白，江景葵心里甚是满意。
八年的宅生活宅懒了她的骨头，要不是家里多了个人她自己可懒得出门找物资，也许吃完那半年存货就在家等着饿死了。
眼见江景葵默认他的想法，衍知行气得咬咬牙，“不答应！”
他才不想被江景葵牵住鼻子！
“你确定？”江景葵挑眉。
“确定！”衍知行答得铿锵有力。
江景葵：“……”
衍知行：“……”
车内氛围进入一种僵持的状态，不过一方气定神闲的玩头发，一方却顶着看不见的压力在开车。
半晌，江景葵先打破了沉默。
“算了，反正该猜的也猜的差不多了。至于物资，勤快点多拿两趟也没什么。”
说着就要收起晶核。
“等下。”
衍知行叹气，开口制止。
“你猜到了多少？”他问。
“不知道啊，也就随便猜猜，你们这些有异能的人需要用这种晶核提升能力吧。”
江景葵随口回答道。
衍知行败下阵来，“知道了，我答应了。”
能猜到这一点，那末世的基本情报江景葵已经心里大致有底，从他这儿换情报只是为了印证一些她的猜想罢了。
而分期物资的要求也并不是什么过分到达不到的要求。他们完全可以出去找物资的时候多找一份，送到江景葵面前换晶核，不需要伤及小队本身的资本。
他们很需要晶核，非常需要。
强大的力量才能让他们在末世站稳脚跟活下去，让他们能获取力量的一级晶核，却只能从进化出异能的一级丧尸身上获取，伴随着一半以上的死亡率。
从江景葵手中直接换取，无疑是最安全的选项。
虽然嘴上嘴硬，但衍知行心里清楚怎样做对自己的小队更好。
这笔交易没有问题，双方互利。
只是……
衍知行通过内后视镜深深看了眼不再看他的江景葵。
他似乎又输了她一局。
……
“所以呢？既没有带物资来，又没有新情报，某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做什么？”
江景葵安抚了未知，抿口水问道。
衍知行看着江景葵手中水位下降的水瓶喉头涌动，他特殊的火系异能让他很轻易能感到燥热干渴。为了给江景葵谈这个事情，他从基地掩人耳目一路过来还没进过一口水。
“喏。”
从他对面递过来一瓶水。
“降降温，别把我沙发烧着了，很贵的，现在可买不下了。”
不愧是江景葵，以前话少令人讨厌，话多之后还是这么令人讨人！
衍知行也不客气，一把拿过水，急忙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喝了三口就盖住了。
“不用买，抢一个不就行了。”
反正现在秩序混乱，拿个沙发别人恐怕看你是傻子，完全不用掏钱，钱就是废纸。
江景葵轻飘飘看他一眼。
“定制的。”
衍知行一顿，打量了下沙发，果然在沙发的侧面花纹上隐隐看出“江景葵”三个字。
顿时大无语，“自恋还是你自恋。”
耸耸肩，江景葵放下水，“说事。”
提起正事，衍知行收敛了玩笑神色，正色起来。
“江景葵，我来跟你谈笔交易。”
“哦？”
提到交易二字，江景葵来了点兴趣。衍知行以前就很喜欢和她交易，交一次败一次，越挫越勇。
“你想谈什么？”
衍知行的视线移到未知身上，“我想跟你借下未知。”
他话音刚落，未知就炸了毛，恶狠狠盯着他，看得衍知行心里一紧，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
那难以反抗的力气，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记忆尤深。
江景葵蹙眉，“原因。”
“基地组织了一场探索物资活动，目的地定在宜民巷，找到的物资二成归基地，八成归自己。集体性活动，需要战斗力，正好你也缺物资。”
江景葵嘴角轻轻勾起，眼中笑意全无。
“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未知请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