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没有想到,他从12岁开始许下的生日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此时,郑卓然正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郑卓然。很开心高一学年和大家同班……”
沈燃坐在台下,目不转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个人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一样的从容自信,一样的让人离不开视线。只是相比小时候,现在的他脸部轮廓愈发分明,当然也长高了不少,比起同龄人会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他看到我会认出我吗?如果认出了我,他会躲着我吗?如果没有认出我的话……满脑袋的问题让沈燃感到无所适从,十指紧扣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然而眼睛还是无法从郑卓然的身上移开。
“最后,希望高中三年,我们不仅能收获学业,也能获得更多的成长。”语毕,郑卓然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抬眼,正好与沈燃的视线相对,起初郑卓然只是以为这是来自新同学的注目,可看到眼前这个越发熟悉的面容,郑卓然微微皱眉,忽然又睁大眼睛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再次看向沈燃。
随着两个人的视线彼此交织,恍惚间过往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沈燃十岁的时候,跟着进城务工的父母来到了Q市。原本开学上四年级的他,因为爸妈担心自家孩子跟不上城市小孩的知识水平,就执意让他留了一级。所以到了九月份开学,沈燃仍停留在三年级。
转学到了新学校,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认识的人,更没有朋友。再加上沈燃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要他迅速融入到一个新的环境还是比较困难。就这样,直到上了小学五年级,他在班里连一个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交到朋友了。尽管在班里,沈燃的年纪偏大,但是他的骨架偏瘦小,身高也不高,和周围的同学相比反而看起来他才是那个年纪小的人。
郑卓然却正好相反,不仅长得高、性格好,还十分受人欢迎,再加上他性格张扬,外表俊逸,以及家境优渥,整个年级都知道郑卓然的名字。这样的人注定会受欢迎,也注定会被关注。沈燃也不例外。
尽管沈燃一直都知道,郑卓然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即使俩人同班,上同样的课,坐在同样的教室,周围都是相同的同学,却还是彼此生活在世界平行线的对岸。
沈燃从不敢去和郑卓然做比较,因为自己唯一能比过郑卓然的可能只有成绩了。但是,前三名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自己还多留级了一年,而且郑卓然也是班里前五名的常客,虽然在成绩排名上从没超过沈燃,但是在其他方面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卓然不群。沈燃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郑卓然竞选班长一定没有人能够赢他。
郑卓然从未关注过那个总躲在角落里的沈燃,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和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人说过。因为他不喜欢和沈燃这样畏畏缩缩又不爱说话的人玩,这样的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扫兴,所以对这个沈燃,他多少有点厌恶。
一天体育课上,郑卓然和同学打完球在篮球场休息,常洋忽然指向远处坐在树荫下读书的沈燃,问道:“诶,你们有谁和他说过话啊?”
“谁愿和他说话啊,整天畏畏缩缩的,也不和人打招呼。”一旁的赵志刚接话道。
常洋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也是。诶,我跟你们说啊,前几天放学我值日放学晚走了一会儿,正好看到沈燃他妈来接他,他就坐在他妈的三轮环卫车上。他一看到我就立马把头转到别出去了,生怕我要跟他打招呼似的,特逗儿。”
“那你肯定没去过他家那三十平的小房子吧?里面可是真的破。”赵志刚又接话道。
常洋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啊?难不成你还去过他家?!”
“我之前帮班长给他捎过作业,反正我一进他家就缩了回来,客厅太小坐都没地方坐!”
“有这么夸张吗?”
“千真万确!哪像郑卓然啊,他家光客厅就比沈燃家大了。”
郑卓然听到后不悦地看向赵志刚“别整天拿我和别人比。”起身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接着拿起篮球拍打起来。
赵志刚忽然想到了什么,对郑卓然说道:“郑卓然!不都说你全校最受欢迎吗,那证明你受欢迎的时候到了!”
郑卓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疑惑:“证明什么?”
“你只要能让沈燃乖乖听你的话,那就证明你就是咱们学校最受欢迎的人!”
听完赵志刚说的话,沈燃不屑一笑:“用得着他来证明我受欢迎吗?”
“哟?怎么?怂了啊?不像是你郑大少爷!”赵志刚故意扯着嗓子揶揄道。
“边儿去,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的?故意膈应我啊?”说着,郑卓然就把手中的球扔向赵志刚。
“哪敢啊!”赵志刚接过球,搭上郑卓然的肩膀,又说:“兄弟就是想帮你测试一下你有多大魅力,小姑娘们就不用说了,都知道追你的女生一大堆。但是男生的话,你要是真能让沈燃那种木头听你的话,我就真服你!”
“无聊。”郑卓然把赵志刚搭载自己肩膀的手臂甩开,“我受不受欢迎,跟他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真怂了?那我就不和你打赌了,反正你也赢不了。”
“怂?你有见我什么时候认怂过?还有你又想赌什么?”郑卓然最受不了别人用激将法,因为一旦别人对他用了激将法他就一定会中计,他不喜欢示弱。
赵志刚想了一想,立马有了想法,他指向远处的沈燃,“你看到沈燃靠着的那颗树了吗?只要你能让沈燃听你的话,从这棵树下跳下来,我就服你!不过,像沈燃这么胆小的人,让他跳树恐的难度怕比让你认怂都难吧。”
郑卓然看向那棵粗壮的老树,目测这树最低的分枝也得有三四米高,让沈燃跳的话,的确有些难度,沉默半晌才开口道:“这高度,会摔伤人吗?”
“这有啥啊。”赵志刚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肯定不会有危险。我平时翻墙不也这么高,反正我从没伤到过。”
“赌就赌。”既然没有危险,那让沈燃跳树,郑卓然势在必得。“老赵,如果我赢了怎么办?”
赵志刚不假思索,立刻回他道:“还有几个月小学毕业,这几个月你的零食我全包了!”
“就这?”
“那你还想怎样?”
“除了零食外,你只要在班里大喊三声‘我赵志刚只服郑卓然,我愿当郑卓然一辈子的小弟。’我就和你赌。”
赵志刚立马站起来,又把球扔给了郑卓然,愤愤道:“喂!你小子玩这么大啊?那你要是输了呢?”
“你定。”郑卓然结果球随意地拍了起来。
“那你就在教室大喊三声‘我喜欢沈燃’!”
“靠!你小子才狠吧!”郑卓然又把球传给了赵志刚。
“靠!那你敢不敢吧?”接过球的赵志刚又把球传回了郑卓然手里。
“有什么不敢的,你等着,我一定能让他从那棵树上跳下来。”说罢,郑卓然把球结结实实地投进了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