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食物中毒

无回今天穿的是一身灰扑扑的短打,露出色泽幽深的皮肤,鼓胀有力的臂膀,头发梳了上去,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看着体格高大,压迫十足,却又十分朴素,活生生一个苦工样。和精神十足的侍卫们对比,十分突出。赵菡珠打眼一看只觉得那人十分突兀,明明是自己让戴的面具,却又碍眼的很,叫人过来,让他摘了下来说:“以后不用戴这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有些紧张,他呐呐:“我叫无回。”赵菡珠笑了一下:“有去无回?这可不好,给你改个名字……”
无回摇头说:“不改不改,我叫无回。”
赵菡珠觉得有趣,说:“改个字,凤栖梧桐的梧吧,你还叫梧回,只不过字不一样了。”
无回不识字,只觉得都一样,就点了点头说:“谢……谢夫人,夫人你的名字……”
“你问我的名字?”赵菡珠愣了一下,好久没人叫她的名字了,大多数人只能唤她西河公主,只有父皇和母妃叫她珠儿。
“我名菡珠,你平常就唤我夫人便好。”
“菡珠……夫人”梧回嘴里嘟囔着几下。赵菡珠只觉得好像有些怪异,不知为何,听他喊的夫人,总觉得语气十分郑重,好像被梧回独独放在了心里,和其他人不一样。思绪止住,赵菡珠随即挥手让他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她们吃茶吃得差不多了,便问了小二哪里有卖衣裳的店铺。一行人收拾好便出了客栈。下午差不多四点,外头太阳渐渐西移,天气不那么炎热了。因着海岸边有个码头,这临镇也算热闹。
街上人来人往,镇子靠海,村民卖的多是珍珠和珍珠制的首饰,也有不少糕点铺子、首饰胭脂摆满了两边的道路。
看到那些珍珠,赵菡珠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被人摔在她脚下的原因,就是因为珍珠。她停下脚步,对身边的人说:“把梧回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绿丫下去了,没一会就把人带了上来。
“夫…夫人安好…”男人低着头,跟在她身旁,梧回他长得高大,身高约莫八尺有余,一脑袋头发都束了起来,倒是整洁干净像个人样了。
赵菡珠撩开帷帽的网纱,转头看了他一眼。
“听人说你会辨珍珠的真假?”
梧回跟上她的脚步,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有些紧张地回她:“我…我会!夫人需要我…我看看珍珠吗?我…一看,就…就知道…”
赵菡珠听他说话结结巴巴的,有些好笑,“那么,这条街上,你说,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呢?”
边说着,赵菡珠就朝着一个小摊过去,那个摊子里的白珍珠,颗颗浑圆如指头大小,泛着柔润的光泽。她低头拿了一颗珍珠,入手温润细腻。
梧回跟着过来,低头看着那一匝子珍珠,伸手握了一把,又放了出去,来回几次,才捏起一颗珍珠对赵菡珠说:“夫人,这里混进了一些贝珠,真假各一半。”
赵菡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还未说话,就被目瞪口呆的店家骂了一顿,赶他们走。
“我说你们!不买就走!不要打扰我卖东西!快走快走!”
赵菡珠失笑,带着人继续往前走。侧头小声对他道:“看来你说的是对的。”
“当然,我还知道哪里的鱼最好吃。”梧回忍不住低头看她影影绰绰的侧脸,有些兴奋。
“是吗?”赵菡珠有些心不在焉,她一路看过去,黑的、黄的、粉的,甚至青色的都有,就是没有她小时候见过的那种。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珍珠小如尾指,对着光的时候,表面泛着幽幽的蓝,但是它又是通体洁白的…”
“!!”
听到这些话,梧回顿时紧张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问:“夫人…是在哪里见过的?”
赵菡珠停下脚步,撩开网纱看着他,目中犹疑不定,“…我不记得了…但是它深深的留在我的记忆里,我不确定它是不是…是不是我的一个梦。”
梧回睁着那双幽蓝的眼睛回望她,小声回:“是这样吗…也许是其他地方的珍珠吧。”
绿丫在后边听他们珍珠来珍珠去的,有些气闷。她偷偷对杏枝说:“杏枝姐姐,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跟在主子身边?我不喜欢他…”
杏枝侧头看她一眼,“那是夫人的事,你可别多事惹他。小心夫人罚你。”绿丫闻言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在店铺里,赵菡珠试了几身浅色的衣服,都买了下来,绿丫和杏枝也在试。她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的衣料。当她看见竹青色的料子时,她忽然想起沈秋容来。
正当她走神时,梧回悄悄走进店铺,走到她身边坐下,低头有些窘迫,小声在她耳边说:“夫人,梧回…梧回也想要衣…衣服…”
赵菡珠闻言转头看他,有些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梧回又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她,有些委屈:“…夫人他们都…都有…,我…我没有。”
赵菡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话,她转头盯着他隐隐泛蓝的眼瞳,高鼻深目,野而不驯的眼神,高大的体型,像什么凶猛的野兽收着尾巴矮下身形,窝成一团巴巴地望着她。她竟然诡异地感到一种隐秘的满足感,好像这只野兽被她束缚着,为她所用。
梧回被她看得都有些坐立不安了,她才说:“也不是不可以…”,说着又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作为交换,那你有什么东西给我呢?”
梧回低头想了好一会,发现他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能给的,他的珍珠宝石都在水里。他抬头,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没有东西可以换,夫人…我能不能以后再…再给…?”
看他那么认真的样子,赵菡珠笑了笑,点头说可以,然后她就看见这野兽一样的傻大个朝她笑了。傻里傻气,倒不像什么野兽了,家犬还差不多。
很快到了傍晚,她们去了天外鲜。两个婆子拒绝了小二推荐的鲀鱼刺身与吹肚鱼鲜花汤①,点了个祛火清凉的杏仁雪梨百合汤,还有西湖醋鱼,清蒸鲈鱼、松鼠鳜鱼,这些不容易上火的菜。
赵菡珠听着,有些无奈。这些菜她吃了好几遍了,早就不新鲜了。来这里当然要吃一吃吹肚鱼啊!她也想吃那个鲀鱼刺身啊!!!
婆子们当然知道了,但是只能安抚她,说可以买些回去做。这下赵菡珠才满意,继续坐着等菜。
店里人声鼎沸。角落里,张侍卫拉着梧回数落,说他怎么那么胆大妄为。梧回有些茫然地说:“我和夫人是有…交换的…”
张侍卫愣了一下,说:“什么交换?”“我…”,他不懂怎么说了。
张侍卫看着他俊美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挥着手说:“行了!我知道了,不用告诉我了…”夫人不会…不行,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哦…”
等了一会,菜到了,两个婆子试过之后,赵菡珠才开始吃,每道她都尝了一下。虽然菜名都一样,可是每个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一样。
这几道吃着都不错,松鼠鳜鱼酥香酸甜,清蒸鲈鱼细嫩爽滑,西湖醋鱼酸甜可口,别具风味。饭吃到中途,忽然听到有人惊叫。客栈顿时乱了起来。
“中毒了!有人中毒了!”
“来人啊!快叫大夫啊!”
赵菡珠等人惊慌的看过去,两个婆子簇拥在她身边。其中花婆说:“夫人,他们恐是中了鲀鱼的毒,还容我们过去看看…”
“你们快过去看看!能救就救…”
张、花两个婆子点头应下,二人疾步过去。花婆看到他们坐立不稳,身体抽搐,还没有昏迷。
赶忙让人把他们都翻过身趴在凳子上,花婆一边给他们摁背,抠喉咙。一边又大声告诉帮忙的人怎么做。汉子们跟着花婆说的做,没一会就有人开始吐起来。
张婆则跑去叫小二让人去煮芦根汁和蓝靓解毒,还有苦参汁、犀角汁催吐。说完,张婆又扭头四下看了看,伸手把桌子上的酒瓶子都捞在怀里,跑过去递给花婆和其他帮催吐的汉子们。
倒在地上的有七八个人,都被聚在了一块,众人全乱作了一团。
客栈知道鲀鱼有毒,虽然很少有人中毒,但是芦根和蓝靓都还是备着的,所以很快就煮好了端过去。可是催吐还没有完全。
花婆和张婆有条不紊地教着众人怎么做,一边喊道:“苦参汁还没有烧好吗?这都一会了,时间就是命啊!”
“苦酒!有没有苦酒?!快拿过来!!”
“有!有!”客栈的小二们赶忙去找,没一会就抱着酒坛子出来。
赵菡珠让张婆和花婆救人后,一边吩咐杏枝和绿丫叫空余的人把客栈围起来,别给谁跑了。
她坐在位置上,面色有些发白,手指下意识地抓着衣裙。
刚才张侍卫已经带人过去帮忙搬酒了。一有催吐好的,花婆就马上让人给他们灌药,每个人都灌了好几碗下去。
倒地的人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孩子,这会子救人的汉子们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
六七人都灌过了解药,这会子大夫才来,他身后的徒弟一人抱了一桶粪水。
老大夫跑过来看见一地狼藉,又听花婆和张婆解释,又逐个给他们把了脉,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了,而且他们都是清醒的,他又问了几句话,叫他们已经可以说话了,才放下心来。
“还好救得快,再晚一些就没命了啊。”为了跑过来救人,把老大夫和他的徒弟们都累得够呛。
花婆和张婆都累得坐在地上歇了一会才起来。因着一片狼藉,客栈掌柜连忙叫人打水过来。
掌柜刚才看得一阵心惊胆颤的,这会子气才松了一半,众人都朝他问起罪来了。
“对不起诸位,这事是我们的错我不推辞,但是主要是厨子的事,我刚才已经第一时间叫人把他看住了…也已经叫了官府的人过来,还请诸位消消气…”
……
忙活了这么好一会,天已经黑了。赵菡珠让两个婆子去清理衣服去了。
她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就要…就要和他们一样了,甚至…还可能会死。她才开始后怕起来,心也扑通扑通地一下跳得比一下快。此时,她呼吸急促地问张侍卫:“你…你们刚才点鲀鱼了吗?”张侍卫也有些后怕,连忙摇头,“花婆让我们别点,说怕出事,误了船。”
“那还好…”
赵菡珠的手抓着胸口的衣襟,她深深地呼吸几下,努力平复心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无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默默握住了她的肩膀。赵菡珠下意识靠在他怀里,她闭了闭眼,心里还止不住的怕。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害怕死亡的,多么可笑。
官府的人来了,他们过来问了众人一遍事情的经过,然后押走了所有的在厨房的人,连掌柜都带被走了,留下来的十几个衙役看着客栈,不许他们离开。
这下子,他们只能在客栈住下来了。差点出了人命,众人心里都很不安,也不敢再吃桌子上的菜了。
然而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客栈里的厨子一个都没跑,实在不对劲。不是厨子的问题,那么就是鱼的问题了。
这究竟是针对食客,还是针对客栈的呢?
作者有话说
    之前的存稿,稍微改动了一些,救人的方法是搜的,有错漏可指正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