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我们是朋友
袁辉的消息是在两天后的一个午后突然发过来的，当时她正在午睡，手机就放在枕边，一震动就将她惊醒了。
郑楚楚揉揉眼睛摸到手机，打开一看，是袁辉发了个表情。
袁辉：困死了.gif
郑楚楚：咋了嘛……你通宵了？
袁辉：加班。我的天，最近天天加班，感觉身体被掏空.gif
郑楚楚翻身坐起，找了个斜眼笑的表情发过去：诶呦~男孩子不能说这句话的！小心以后找不到对象！
袁辉：……污污污污？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郑楚楚：哈哈大笑.gif你开心一点嘛!辛苦啦!几天没睡的话，要不你先睡一觉？然后咱们再聊？
袁辉单手捂住熬了两个通宵，布满血丝的眼睛，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就趴下了。
但被他这么一吵，郑楚楚便没了睡意，看看时间，刚过一点。郑楚楚索性躺回床上，摸出耳机，点开b站看视频。
因为她最近经常看军人相关视频，又临近国庆，首页推送的大部分都是各种军宣民宣、庆国庆主题的视频。郑楚楚随手点开一个，发现那是个偷拍首都广场站岗执勤的兵哥哥的视频。视频里的小哥哥一直在回避镜头，没漏正脸，但那身军装和挺拔的身姿还是吸引了无数观众。
郑楚楚点开评论区，置顶的一条就是：卖这个小哥哥微信，有意私聊。
哦吼？公开处刑？郑楚楚点开留言，原来楼主是视频里这个兵哥哥的高中同学。
底下一溜留言，什么“部队是所整容院”，什么“我也想参军”，什么“抱走小哥哥，求微信！”
郑楚楚捂着嘴小声笑了，回过头又看了一遍这个视频。单论身形，视频里这个男生即便换下军装，走在路上被搭讪的几率也是很高的，只是这身衣服给他加了无数光环，反倒让女孩们望而却步，只能偷拍了。
郑楚楚想到这里，突然又想：假如有个男生穿上军装，无人敢近前，换下军装，无人愿近前。那这些女孩到底是喜欢这个人，还是喜欢这身衣服？
她思考了半小时，无果，只好起床去上课。
10还可以问候
下午的课是纲要，正好是室友提到过的那个讲师上课。郑楚楚占了个第三排，摊开书，趁机仔细打量着这位讲师。
对方身高至少一米八，宽肩窄腰大长腿，肤色偏黑，脊背挺得很直，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郑楚楚盯着他看不过三四秒，那位讲师的眼睛就扫过来了，吓得她连忙垂下眼睛。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几分钟，郑楚楚摸出手机给袁辉发消息。
郑楚楚：今天上课的老师是退役军人诶，眼睛超级毒，刀子一样，谁看他他就瞪着谁，好像别人欠他钱一样。
但直到打了上课铃，袁辉也没回信。
整堂课90分钟，班上没人敢开小差，更别说玩手机。那位讲师仿佛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有同学在桌子下面抖腿都会被他发现，然后收获一个眼神警告。
下课后，郑楚楚回了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跟室友吐槽：“我现在相信他是兵哥哥了，那眼睛太毒了！我上课前看他一眼，一堂课被点了好几次名，全班没一个敢开小差的，平时特别吵的那一拨人递个纸条都不敢了。”
室友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脸上的妆都花了，眼睛还有点肿。
郑楚楚一愣，连忙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那个老师……好可怜！”室友指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他们学校的官方贴吧，里面有个帖子专门介绍了那个讲师，镇楼图就是他的军装照。
“他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就是那种超级厉害的部队，专门跟犯罪分子作斗争的那种。本来他是不想退的，但是他有一次抓人的时候受了伤，就没有再留在部队了，后来自己深造，才来我们学校教书。”室友摸了摸肿烫的眼皮：“你刚刚上他的课，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右手用起来不太利索？”
郑楚楚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
室友的眼睛再度被眼泪占据：“吧里有人说看过他的伤残军人证，他一定是在死撑，不想让我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霎时间，郑楚楚浑身一颤。
她想起那个军恋群里以前有个特别活跃的男生，大家都以为他是退役了才这么闲，后来偶然一次他半夜说伤口疼，问有没有人聊天，大家才知道他原来是出任务负伤，在医院休养。
还有一次，袁辉给她发了张手指节血肉模糊的图。她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但袁辉跟她说，这只是别人训练摆臂擦裤缝弄的擦伤。
似乎每一位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旁人看来触目惊心，而他们自己却云淡风轻。
11一个远远的微笑
入夜后，郑楚楚盘起自己的长发，抓起手机出门夜跑。
上次晨跑之后，她的腿痛了两天，靠着拉伸按摩泡脚三步走战略才勉强缓解疼痛，但她也知道跑步这种事需要坚持才能见成效，于是腿一好，她就继续跑了。
这一次还是定了三公里。
学校操场夜跑的人比晨跑多，她跟在一个女生后面慢跑，耳机里放的是军歌，低沉婉转的女声唱着“月圆之夜，万家灯火，他却只能用思念回到故乡。”
跑了三圈后，前面那个女生慢了下来。郑楚楚打算超过她，便暗中加速，擦肩而过时，她听见那个女生囔了一句：“凶什么凶！当我是你带的兵吗！”
她注意到女孩子戴着耳机，像是在打电话，心里像窜进一只小猫，猫爪挠得她心痒。她很想去偷听，但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去偷听别人的电话，只好一边跑，一边脑补一个甜甜的小故事。
那个姑娘跑了这么多圈，肯定是个运动细胞发达的姑娘，而电话那头的男生，可能是个小班长。虽然不能见面，但两个人相约一起跑步，姑娘跑的慢，男生可能在电话里说了她，惹得姑娘不高兴了。
她这样想着，就好像吃了颗酸酸甜甜的草莓。
跑完三公里，郑楚楚照例去了单杠边压腿，过了片刻，那个打电话的女生也过来了。
这一回，郑楚楚只好“勉为其难”地听了点两人的谈话。
女生说：“你到底什么时候休假！暑假推到开学，开学又推到这个月，现在跟我说这个月也休不了，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狗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生一下子炸了，电话一挂，气愤地抬高一条腿放到杠上，将脸贴在腿上，做拉伸。
郑楚楚小心翼翼地挪动放在地上那条腿，靠近那个女生，低声道：“跟国家抢男人不是那么好抢的，他还能给你打电话，你应该珍惜这些相处的时光。”
女生倏地抬起头看着她，昏暗灯光下目光灼灼。
郑楚楚当即慌了，掐着自己大腿，勉强微笑道：“我只是刚刚不小心听了一点点……对不起！”
没等女生回应，她便匆忙离开。
郑楚楚觉得自己这行为挺智障的，但散步一圈回来，发现那个女生又开始打电话后，心里还是涌起一点小骄傲。
12就掀起汹涌波涛
不过袁辉在知道这件事后，却给了郑楚楚当头一棒。
“你怎么知道对方一定是个好人？”
郑楚楚有点懵。
“不说别的，单说每年退伍军人被地方女青年骗走退伍费的事就不是个例，同样的，个别败类利用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欺骗小姑娘，导致小姑娘找来单位的事也不是没有。你好心撮合他们，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电话那头身份是假的，或者没法休假只是个借口呢？”
郑楚楚头一次听到袁辉在语音信息里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而且还不是轻松的情绪，之前袁辉从未如此严肃。她心里一慌，就打了通微信电话过去。
袁辉很快就接了，但没有说话，只有通过听筒传过来的，细微而平缓的呼吸。
“我……”接通之后，郑楚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屏住呼吸，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两边都很静，静得郑楚楚都能数清自己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听筒那头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怎么了？”
郑楚楚浑身一激灵，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事，我就是……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你……你生气了吗？”
“没有。”
“真的？”郑楚楚莫名慌乱，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生气？”
“没有，”袁辉话音刚落，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发生了什么大范围的剧烈晃动。
郑楚楚当即惊呼：“你快跑！地震了！快跑出去！”
袁辉没忍住笑了一声：“傻！真地震了我们还能打电话？”
郑楚楚愣住了，迟疑地问：“那……那你那里怎么了嘛？好像地震啊……”
听筒里“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在继续，袁辉却没说话，过了很久，等杂音消失后，袁辉才轻声问：“你家里，有人当过兵吗？”
“有啊，”郑楚楚不明所以：“我爷爷和伯伯都是，怎么了？”
听筒里一阵沉默后，袁辉轻声说：“我在机场附近工作。”
郑楚楚一脸茫然，努力接上袁辉的话茬：“你……你是机场里巡逻的……那个武警？拿着枪走来走去的那种？”
“不，我在场站。”袁辉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好了，我没生气，不过你以后最好不要插手这样的事，以免出问题了对方赖上你。”
没等郑楚楚再说什么，袁辉快速截住话头：“我要工作了，再见。”
郑楚楚举着手机，望着被挂断的微信电话界面，想了想，点开了浏览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