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们这么久没见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立着，女同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道：“嘿！原来你两认识！真巧！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啦！”
她说着，拿过郑楚楚手里的外套，抱着买的东西去前台结账，顺便将几个想凑过来的男孩子拦住，压低声音道：“你们朋友在解决终身大事呢！别过去凑热闹！”
那几个男孩子看看袁辉的背影，又看看这位女同学，挠着头走远了。
人一走，郑楚楚愈发觉得尴尬，拎着手里两瓶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是我。我去……结账。”
袁辉这才回过神，伸手拿过郑楚楚手里的水，和自己手里一大堆生活用品一起结了账，又将那些东西吩咐给那几个男孩子一起带走。
收获一句：“连长加油！”
袁辉伸腿作势要去踹他，被那个男孩子躲过去，还冲着郑楚楚笑了几声。
“他们平时很少见到女孩子，所以比较皮，没恶意的。”袁辉急忙解释：“你要相信我们都是正直而忠诚的人民卫士！”
本来郑楚楚还觉得尴尬，他这话一说，郑楚楚憋不住笑，气氛顿时融洽许多。
“我知道的，严肃活泼嘛。”
袁辉挠挠头，憨憨地笑了两声，主动道：“没想到你居然认得出我。”
郑楚楚拎着水，慢慢走出超市，细声细气地道：“我见过你照片的。”
怎么可能认不出呢？他的证件照至今还是她某个手机的屏保，和某个微信聊天背景，昨天晚上刚温习过。
郑楚楚偷偷侧头看了袁辉一眼，发现他跟三年前的照片相比黑了，也瘦了，脸上颧骨高耸，鼻梁和下颌的线条极其明显，仿佛被美术生的炭笔描摹过。
大西北，果然是个磨练人的地方。
“啊，照片……多久之前的了，早变样子了，我上次回去，我妈还问我是不是去挖煤了，怎么整的自己像个煤球似的？哈哈。”
出了超市，望着头顶的太阳，袁辉摸了摸剃成板寸的头，顺手擦掉头上的汗，没话找话般道：“这时候算是一年中最热的了，你怎么……怎么挑这个来旅游？”
郑楚楚将头上的棒球帽递给袁辉，从包里掏出一把遮阳伞撑开，回道：“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来实习的。”
袁辉头大，棒球帽戴进去很勉强，他便干脆不戴了，拿那帽子扇风，另一只手则自觉接过郑楚楚的遮阳伞，帮她撑着。
两人靠得近了些，袁辉身上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几乎要把郑楚楚团团围住。他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非常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郑楚楚，见她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才放下心，接着问：“实习？什么实习派你来这种地方？”
郑楚楚拼命攥住水瓶，才忍住扑进袁辉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尽量淡定地回答：“我的导师毕生夙愿就是找到古籍中记载的月戎王国，之前听说这里有发现，就把我们都叫过来了。”
袁辉一愣，这才迷迷糊糊想起来：“哦，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历史学的，考上研究生了？”
郑楚楚不知该开心还是该生气，只好平静地回答：“读的考古学，研二了。”
“呃……女孩子学这个的挺少的吧？”袁辉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出来话题，只好挤出来一句干巴巴的：“恭喜你，得偿所愿。”
郑楚楚做了个深呼吸，忽然侧头望着袁辉：“既然恭喜我，那不如请我吃个饭？反正现在也快到中午了。”
袁辉一愣，点头道：“好……好，地方你挑。”
郑楚楚躲在袁辉撑出的一小片阴凉之地，抬眼打量着两旁的店铺，脚下却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30却没人敢聊重点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郑楚楚才装作随意问：“这里餐馆好少啊，看来要费一番功夫去找了，诶，你这次能出来多久啊？”
袁辉笑了一声：“唔……你想听官方一点的回答，还是真实一点的回答？”
郑楚楚扭头看他，来了兴趣：“都说说。”
袁辉眼神示意了一番自己的肩膀，他今天出来没穿军装，但郑楚楚知道他想暗示什么，恍然大悟：“那这么说……吃完饭还能再逛逛？”
话音未落，她就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已经暴露了。
不过袁辉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藏在话语里的小心思，直言道：“逛一逛当然可以，不过最多到天黑我就得回去了，单位很多同事都休假，不能没人。”
西北地区的天黑跟内地的天黑可不是一个概念，郑楚楚心下暗喜，话赶话聊到了袁辉的单位，顺势道：“你来这儿……也快三年了吧？还习惯吗？”
“这有什么习不习惯的，还不是祖国需要吗？”袁辉笑了一声：“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和其他地方也差不多。”
郑楚楚侧头看了眼袁辉晒得黑黝黝的脸，实在不敢恭维那句“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内地的兵哥哥可不会像这里的兵哥哥一样，轻易就晒脱皮，寒风一吹，脸上就皲裂。
“嗯……看来你适应得蛮好，刚刚听到那个男生叫你……你升职了？”
“啊？”袁辉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郑楚楚是指什么，笑道：“嗯……这是正常的啊。”
郑楚楚没话了。
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在她与袁辉失联的这三年，袁辉在信息闭塞的大西北荒漠里呆了三年，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很多，甚至连基本的社交都不太适应。
当然，也有可能是袁辉根本不想和她聊天，所以故意把天聊死，还不找话题。
郑楚楚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指了个餐馆道：“就那家吧，看起来还不错。”
袁辉便带她进去了。
这是家湘菜馆。在大西北谋生的内地人其实还挺多的，郑楚楚刚一落座，袁辉就叫了老板过来点菜，而老板一张口，郑楚楚就知道这家的菜绝对正宗了。
她自己也听了十几年湘地方言，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老板的口音？只有袁辉听得比较费劲，好在有个菜单，还有个郑楚楚。他将单子递给郑楚楚，笑道：“老哥我虽然还是穷，但是请你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放开肚皮吃吧！”
如果这句话袁辉是用微信发给她的，郑楚楚一定回复一个表情：靓女语塞.jpg
可惜他是当面说出来的，郑楚楚只能挤出微笑，随意点了两个家常菜，将菜单推给袁辉。
似乎直到这时候，袁辉才意识到他进了家湘菜馆，立刻“刷刷”点了两个菜，兴奋道：“没想到离开这么多年了，还能吃到那里的菜！”
等菜的间隙，郑楚楚想起了昨晚温习过的聊天记录。
上一次他们也只有一天的时间，最后草草收场，不欢而散，这一次他们连一天都没有，只有半天，更加浪费不起了。
想到这里，郑楚楚鼓起勇气，主动道：“你……现在……”
袁辉正试图用纸巾叠豆腐块，闻言，抬头望着郑楚楚，似乎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郑楚楚却泄了气，草草问道：“我可能要在这待一段时间，这里……下雪挺早的吧？”
袁辉扯扯嘴角，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九月飞雪吧。”
郑楚楚瞪大眼睛：“那……那岂不是冬天特别长？可现在……很热。”
“温度降得挺快的，你早上出来没觉得冷吗？到中午就热了，中午一过，晚上又降温了，都这样。”袁辉冲她抬手，展示他的衣袖：“早上出门穿了个短袖加个外套，刚刚进超市前把外套脱了。”
郑楚楚将目光落在袁辉鼓鼓囊囊的上臂上，心跳蓦地加快，她连忙低下头去看面前的碗：“也不知道要待多久，我的衣服应该带够了。”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直到服务员来上菜，才打破这场沉默，只是郑楚楚抬起头的瞬间，发觉袁辉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好像是被打断了，就不再说了。
31阅尽亘古的苍凉
郑楚楚一贯挺能吃辣，袁辉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什么忌口了，因此两人吃得还蛮开心，甚至叫了瓶饮料边喝边聊，将之前的尴尬一扫而空。
“哈哈，我跟你讲，我刚到这个单位的时候，那个破哟，吓人！那没办法，组织上要你去哪你就去哪，我就跟我那帮同学一起，天天搬砖搬水泥，现在那里也有模有样了！”
“你知道这里夏天什么时候天亮什么时候天黑吗？六点和十点！六点天亮十点天黑！我刚来的时候老感觉刚睡下就又要起床了，嘿嘿，现在也习惯了！”
袁辉说的眉飞色舞，郑楚楚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时借着夹菜偷瞄袁辉一眼，又很快低下头，不让袁辉有机会看到她通红的眼眶。
这样艰辛的事，怎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讲出来呢？那么繁重的工作，艰苦的环境，枯燥的训练，乏味的生活，只有外出时间才勉强和外面的世界短暂接轨，刚看了个新鲜很快又要返回营地。这样的生活，怎么还能带着笑呢？
郑楚楚低着头，鼻尖发酸，眼前一片模糊。
“啪嗒”一声，打断了袁辉的话。
袁辉愣了一下，垂眸一看，慌忙找纸巾递到郑楚楚面前，手足无措地看着郑楚楚擦眼泪，轻声道：“怎么了？是……是我说了什么了吗？你别……别哭啊！”
郑楚楚捂住眼睛，微笑道：“没事，没想到这里的菜这么辣，出糗了。”
袁辉愣愣地看着她，小声道：“哦……那你喝口饮料吧。”
他没再说话了。
郑楚楚却主动道：“说得挺好玩的，怎么不说了？”
“啊？喔……好玩吗？”袁辉还是有点愣，迟疑道：“我们这个单位其实在地图上是找不到的，而且以前也没告诉外面的人，是近几十年才慢慢对外公开的，而且据说还打算拍部电视剧专门讲我们单位。”
“什么……什么单位，这么神秘？”
袁辉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样子：“你别让我犯错误啊！可以让你知道的，我肯定不会瞒着你，但是这个……”
“嗯,那我就不问了，你说点能说的吧。”郑楚楚目光从袁辉拿着筷子的手上掠过，猜测着袁辉现在的工作。
她当年只知道袁辉毕业自一所著名军校，是个学霸，却不知道他具体是学什么专业的，更加不敢去问，只能靠着袁辉不经意间透露的只言片语去猜。
她靠着这个办法猜到了袁辉以前的单位，也靠这个办法猜到了袁辉的专业，只是她不曾料到，这样的调岗定岗，很少会考虑到专业，一般是哪里缺人就往哪里调，而袁辉，就从宜居的中原，调来了荒凉的大西北。
其实不用袁辉说，她也能猜到这附近有些什么地方，是只能脑子里知道，不能挂在嘴上的。但只要一想到当年的先辈们在那里遭受了什么，她就没办法不去猜，袁辉是否也遭遇了那些。在他强健的躯体里，是否已经埋下了祸患的种子？
但她不能问，不能说，只能忍着泪，听袁辉介绍他们单位。
“我们那单位啊，没车，但是路口有红绿灯！嘿嘿，你猜猜，为啥立个红绿灯？”
袁辉卖了个关子，端起饮料一饮而尽，美滋滋地扒了几口饭。
郑楚楚十分配合地垂头思考，道：“你那里没车，也许是有别的东西需要红绿灯指挥交通吧，毕竟也没交警。”
“错！”袁辉的筷子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得意地笑道：“是因为在我们那里出生长大的孩子没见过红绿灯，所以领导特意给他们立了一个！”
只这一句话，郑楚楚险些又要泪崩。
她无法想象一个正常长大并且入学的孩子竟然没见过红绿灯，更无法想象，那是个怎样闭塞的环境，而袁辉能这么轻松地将这些话说出来，他在那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么……奇特的吗？那你们那里……通电了吗？”
袁辉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嫌弃道：“干嘛？看不起我们单位啊！肯定有电啊！毕竟也算是个重要单位！就是没网。”袁辉捋了把剃成板寸的头，有些苦恼：“也不是没网，就是那个网是内部使用的，连不到外面。”
郑楚楚单手放在桌子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将快要涌出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啊……管得这么严啊……辛苦了，你多吃点吧。”
袁辉应了一声，看了看郑楚楚的碗碟：“你不吃了？不喜欢吃么？”
“早上刚吃了馕，还没消化。”
袁辉便端起碗，一阵狼吞虎咽。郑楚楚偷偷在心里默数他吃饭用的时间，不到五分钟。
32隐秘的欢喜感伤
吃完午饭，袁辉带着郑楚楚出了餐馆。
外面气温极高，刚出大门，热浪就扑面而来，像极了蒸笼，却比蒸笼还要干燥，更像是烤炉。
“这么热，还是别在外面逛了吧？”袁辉撑着伞挡住郑楚楚，目光下移，看着郑楚楚短裙下露出的两条腿，迟疑道：“你这……可能会被晒伤。”
“嗯……但是我明天就开始实习了，以后估计也没时间出来逛了。”郑楚楚攥着拳，侧头望着袁辉，在瞥见袁辉身上大片的汗湿后，又改口道：“不过这么热，找个阴凉的地方也好。”
“那还不简单，去博物馆啊，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地方吗？”袁辉手一抬，指向不远处一片占地颇广的广场，以及广场上一座佛塔型建筑：“就那儿，挺近的。”
郑楚楚点点头，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袁辉还在前单位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全单位一起出席一个活动，活动项目之一就是逛当地博物馆。别人都是随处参观看看，只有他，拍了里面的一些文物发给郑楚楚。
袁辉：求表扬.gif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些瓶瓶罐罐！
当时郑楚楚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却也为网友间这样纯粹的举动而感动。后来的三年里，郑楚楚加过许多群，也与许多网友聊过，却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纯粹的感动，于是她知道了，这样的感动，是限量版的。
只有所处环境单纯，怀着一颗赤子心的人才会给人这样的感动。
中午时间，路上行人极其稀少。郑楚楚靠着袁辉撑的伞，顺利腾出手来给同学发消息，问她去向。
女同学秒回：你怎么还有空给我发消息！你拿下那个帅哥了吗！
郑楚楚：无语.gif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快说！你人在哪！
女同学：【笑哭】【笑哭】我在和一群可爱的人一起吃冷饮，你别管我，搞定正事要紧！
郑楚楚脑子一转，猜到女同学应该是和袁辉带出来的那几个兵哥哥在一起，顿时松了口气。她冲袁辉扬了扬手机，故作苦恼地道：“我同学和你战友们呆在一起，你那些战友……”
“那帮……战友啊！”袁辉脱口而出的话又紧急转了个弯，尽量和缓语气道：“放心放心，人民子弟兵，不会伤害你同学的。”
郑楚楚望着袁辉，又望着前方的博物馆，忽然笑了一声，跑出遮阳伞的阴影，径直跑向博物馆。
她原想着让袁辉来追她，但刚跑出没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到一堵坚硬肉墙上，后背和手臂顿时一阵疼痛，鼻间顷刻充斥着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独属于袁辉的气息。
袁辉十分不解，甚至有点生气：“这么大太阳！你跑什么！”
郑楚楚不敢揉背，表露出疼痛，她也觉得自己智障。刚刚那一瞬间，她忘记了这里是大西北，太阳的毒辣比起南方来简直强出百倍不止，在这种环境下和袁辉玩我跑你追的游戏实在是不合适。
但她就是想和袁辉玩一次，想让袁辉追她一次。
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低估了袁辉的力量。
“我……我想早点过去。”
袁辉看她一眼，目光从她披散的长发上掠过，轻叹一声：“那你把头发绑起来一下。”
郑楚楚黑人问号脸，“把头发绑起来”是什么修辞？她摸出皮筋扎起长发，刚要问袁辉下一步做什么，手里就被袁辉塞进了一把遮阳伞，紧接着一只手臂被他拽住，腿弯也被圈住，身子腾空而起。
袁辉小跑几步，脸不红气不喘，很快就到了博物馆。
郑楚楚觉得自己没救了。她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都没有中暑，却在被袁辉抱住的短暂时间里感觉到胸闷气短，四肢无力，甚至头晕。
“带身份证了么？”
要是袁辉站在酒店前台冲郑楚楚说这么一句话，估计她就真的晕了，可惜是在博物馆门口。郑楚楚心情几度大起大落，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只好借低头找身份证的功夫遮挡一下。
这座城市在西北地区能排进前十，但放眼全国就不够看了，好在地方偏远不代表文化贫瘠，郑楚楚一进博物馆就知道来这里实习算是来对了。
袁辉是个理科生，对这些兴趣不大，他只是觉得驻足展柜前观望的郑楚楚很认真，看一块木头看了快五分钟。
“看出什么了？”
“你猜这是什么？”
袁辉凑过去瞟了一眼：“一块木头啊。”
“一块普通的木头能随便放进博物馆么？”郑楚楚指了指下面的简介：“你再看看。”
这一回，袁辉仔细默读了简介：“船型棺和……中央一根立柱？听起来像某种少数民族葬俗。”
“是的，不过这个民族到现在应该已经消失了。”郑楚楚指着木片上十几道密集而扭曲的刻纹：“我的导师是国内研究戎族文字的专家，他教过我，一旦在木器上发现这样的刻纹，很可能就是古代戎族的遗存。”
袁辉来了兴趣：“那你认得出这上面写了什么？”
“说实话……暂时认不出。”
袁辉顿时笑出声：“哈哈，那你说那么多！”不过当他再度俯身仔细查看这块木头时，声音又变得迟疑：“我们当年参与建设新基地的时候，好像碰到过很多有这样划痕的木头，有的是木桩，有的是长条状的木片。”
郑楚楚心里一跳，直直地望着他：“你认真的？”
袁辉点头。
郑楚楚便笑道：“那这宝地我可就来对了！”
袁辉也跟着她笑，仿佛岁月静好，仿佛他们不是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