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是什么意思？法务部的那帮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不能干就滚蛋！”
一声暴诃从面前这面玻璃门中传出，任何人听见了都要忍不住战栗一下。
陆子息站在邵长青的办公室门口，一旁的秘书满脸歉意地冲他笑。
“不好意思，我们邵董的脾气就是这样，您多担待。”
陆子息宽容地笑了笑：“没关系。”
陆子息也算是久经沙场了，这种场面还是见过的。
来之前他就已经调查过了邵长青的详细信息，说起来这位邵董也是个传奇人物。
从小就被作为继承人培养，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去世，邵长青临危受命，在母亲的协助下将这一家公司支撑了起来，等他大学毕业，这么一家公司就已经扩张成了一个集团。
这样的人已经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天才的脾气素来古怪，陆子息见怪不怪。
半晌过后，只见一个人从里面灰溜溜地退了出来，随后秘书敲了两下门，再得到邵长青的许可后才带着陆子息进入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有一股浓重的烟味混杂着古龙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样的味道并不算好闻，陆子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一个一脸戾气的男人坐在办公椅上，西装外套随意地在椅背上耷拉着，领带也早已扔在了一旁，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隐约露出了锁骨，手里还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文件散落满地，他也视若无睹。
陆子息粗略打量了他几眼，这人长得还真好看。
见惯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邵长青的模样倒是格外俊俏。
头发或许是为了方便，梳了一个三七分的背头，专注看文件都没有注意到有一缕头发散了下来。
五官如刀凿斧刻一般深邃，一双细长的眸子低垂看着手里的文件，眼下还浮着一片乌青，看上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顺着挺翘的鼻梁向下看去，一张薄唇微抿着，陆子息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他的手上。
果然，好看的人连手都是好看的，白皙，骨节分明。
食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不知道是单纯为了好看，还是为了表明自己是个独身主义者。
不过陆子息注意到了他衬衫领口上的一抹红，应该是在社交场合蹭上的口红印，如果那枚戒指是为了表明自己是个独身主义者，那恐怕没什么用。
秘书熟练地捡起地上的文件，飞速整理好放在办公桌上，随后介绍道：“邵董，这位是启明律所的陆律师，陆子息。”
邵长青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甚至还邹紧了眉头，一口气将最后一点香烟吸完，扔进了烟灰缸里：“让那些废物滚蛋！”随即话锋一转，问道，“还没有查出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吗？”
“没有，调查组还在地毯式调查，我私下里调查了公司的几个领导层，找不到他们与其他公司的接触。”
秘书说着，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整个集团那么多人，专项调查组已经成立了，但每个分公司都有不少人，挨个调查过去，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去。
突然间，一个干净清澈的声音插了进来：“邵董，我想问您一句，请问找到这个泄露商业机密的人之后，您打算怎么办呢？”
闻言，邵长青几乎想都没想就答道：“开除，起诉，要求员工和对方公司对我方进行赔偿，补偿我司所有损失。”
陆子息立刻反问道：“版权案素来都比较难以界定，毕竟我们很难拿出证据来证实我们的设计早于对方，也很难证明对方就是抄袭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您觉得赔偿款能够覆盖这一次的损失吗？”
邵长青略微一愣，法律方面的事情他确实是不怎么熟悉。
但陆子息的话点醒了他，虽说只是一场秀，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有很多隐形的价值不能让对方公司赔偿，这样一来，就算是官司打赢了，他们仍然是亏损状态。
对着陆子息的灼灼目光，邵长青一时哑了。
不等他思索清楚，陆子息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据我了解，这一次被泄露的机密是集团旗下某服装设计公司的秀场的服装设计，就算找到了泄密者，证据充分进行起诉并且对方认罪，从立案到结案，最快也需要一个月。那么请问，邵董打算怎么挽回因为这一场秀而损失的客户？”
邵长青骤然蹙起了眉，权利下放许久了，眼下面临这些问题，倒是他思虑不周。
这一场秀他们筹备了快半年了，各个行业的大能都请了不少，这种时候出了问题，损失的客户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也好在这件事情发现得早，目前对方披露出来的只有两三套服装，现在想要挽回还来得及。
“那你说怎么办？”
陆子息微微一笑：“邵董，我的规矩是，先谈价格。”
邵长青深吸一口气，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来。
长得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一开口就是钱，倒是比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就是想要钱的人好一些。
“陆子息？”邵长青换了个姿势，“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邵长青瞥了他一眼，陆子息笑了两声：“邵董放心，我不会太过分的。如果我能拿下这个案子，我要世盈集团三年的法务代理权，所有对外应诉和起诉，全部由我的团队负责，您觉得如何？”
一个代理权而已，不是很亏。
更何况，要是他没有什么能力，到时候再开了就是了。
不过邵长青刚才还以为陆子息真的会狮子大开口，他这样的人，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成交。”
“法律方面交给我，您负责挽回损失就可以了。”
邵长青站起身来，和陆子息平视，却也在打量他：“附加条件，三天，我要看到这件事情基本解决。”
陆子息胸有成竹地将手伸出去：“相信我，您不会亏的。”
那只手纤细，和他的手倒是天差地别。
中指上有很明显的茧，一看就是经常拿笔的人，手指腹部也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敲击键盘留下的。
令邵长青有些意外的是，陆子息的手掌心里有一些细小的陈年旧伤。
但很快对方就放开了他的手，邵长青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一句场面话。
“合作愉快。”
陆子息分明察觉到了邵长青眼中的那一丝诧异，只不过他见的多了。
在他眼里，这位邵董和大部分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要能赚钱，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这一件事情，只是公司经营当中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情，只要能挽回损失，这位邵董大概不会在意这件事情对别人而言有多重要。
如果不是造成了损失，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恐怕连风波都算不上。
“那么邵董，我就先告辞了。”
秘书赶忙为陆子息带路，准备找人去协助陆子息接下来的工作。
邵长青低头清嗅着对方在自己手上短暂留下的味道，一股浅浅的消毒水的味道，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
“吕硕你留一下。”邵长青骤然开了口。
一下子两个人都回头看他，邵长青清了清嗓子：“陆律先在门口稍等，我有点事情吩咐。”
等到陆子息出去将门关上后，邵长青才开口说话。
“吕硕，你去帮我调查一下这个陆子息，要详细的。”
吕硕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
“要保密吗？”
“嗯。对了，你跟着他，看着他，别让人钻了空子，也别让他出什么意外。”
“好的邵董。”
吕硕听到前半句话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家老板只是不大信任这个人罢了。
但后半句话吕硕就拿不准是什么意思了，之前合作的律师也不少，邵长青特意叮嘱的，陆子息是头一个。
离开办公室，转身就对上了陆子息，吕硕没忍住多看了陆子息两眼，他也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位律师究竟有哪里不一样，能让邵长青这么关注。
探究的目光让陆子息多少有点不舒服，他回头看向吕硕。
“之后的工作我跟谁对接？”
吕硕猛地回神：“啊……接下来的工作还是我跟您对接，邵董不是很放心其他人来负责。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
“负责这一次服装秀的设计公司在哪？”
“十五楼，这边走。”
世盈集团独占一整栋办公楼，几个分公司分别占了一层楼，好处就是要办什么事情都很方便，坏处就是人员流动量大，进进出出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一到十五楼，杂乱的气息涌入电梯，混杂着高声交谈的女声。
混乱且有序就是服装公司的日常，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走出电梯，映入眼帘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服装，陆子息一眼就看到了涉嫌抄袭的那几件衣服。
眼前的这几套服装远比对手公司披露出来的图透要精致得多，走近了看更是能看到更多的细节，这些都是对方公司没有的。
但陆子息也知道，不能仅仅凭借这些就断定是对方公司进行了抄袭。
陆子息看了一眼那些个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的设计师，问道：“设计师都调查过了吗？”
“调查过了，没有接触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