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佩

也就片刻的功夫,落水的小孩就被人捞了上来。岸边离水面有些高度,小孩是被人以托举的姿势送上来的,心急如焚站在岸边喊救人的父母见自家孩子被救了上来,忙不迭地从递来的手中接过来,着急地去看人有没有事。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东瞧西探,等苏梨撑着岸边从水面出来时,人都围在落水的小孩那边看热闹了,倒是有极少的人关注着这边。
苏梨没在意,浑身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来。
倏尔间,一袭即便在夜色下,也白得耀眼的衣裳的衣角映入了她的眼帘。苏梨下意识往后避开了一点距离,怕自己一身的水沾湿弄脏人家的白衣。
然而,还没等苏梨完全站起身,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干净的手,手指洁白修长。
她怔了怔,心神恍惚了一下。
纵然是已经避开了一部分的距离,但那刚从水中爬起来的一身水,还是难以幸免的落了些许在徐新则的衣裳上。
苏梨蹙了蹙眉,有些抱歉,见他的手还没收回,蓦地想起了什么,便用力蹭了蹭自己的手,然后在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东西递到了面前人的手上。
担心自己身上的水沾到他,她的动作有些缓慢又难免带着些小心翼翼。
手中莫名其妙落了一个东西,徐新则低眸看过去,眼睫颤动,怔愣了几息。
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苏梨赶紧解释:“公子别误会,我只是当时碰巧撞见有人偷了公子的玉佩,就帮公子拿了回来。”
见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手中的玉佩看,苏梨一时也摸不透他的想法,她正往回收的手指轻碰了一下鼻尖,只好继续道:“公子想必是来金陵的客人,不了解金陵虽然繁华,但大街上人来人往,少不了好多手脚不干净的人喜欢干些不光彩的事。”
“多谢。”默了片刻,徐新则缓缓抬眸,认真地看着她,温声开口。
对上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桃花眼时,苏梨难免的心悸了一下。
她眼睫飞快地闪动了一下,又微不可察地岔开了视线:“不客气,这玉佩看起来很贵重,公子还是小心保管好为好。”
“好。”徐新则看着她点头。
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湿身的状态,苏梨不便多待,说完话就走了。
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掩入夜色,隐没在人群中,脱离视线之外。
徐新则见那道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后,才慢慢收回了视线,看着手中的玉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本来伸手是想让她抓自己的手站起来,哪想她竟把他被偷走的玉佩递给了他,这着实让他意外。
过了片刻,君黎从一边跑了过来,见徐新则正把玉佩往怀里塞,他略感惊讶:“公子的玉佩找回来了?”
徐新则不想多说,淡淡地“嗯”了一声。
“回去吧。”
“好的公子。”
苏梨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在金陵的客栈,脱掉湿淋淋的衣服,换了身干净的。
她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她本来是盯着吴来的。
在云鼎楼苏梨也是知道了吴来的行踪,跟踪去的,无外乎其他,只是根据这次收到的任务,搜寻了一路的线索刚好指向吴来,所以她一直盯着他。
见到徐新则,知晓了他的身份,她也只是当看到了一个好看的公子罢了,谁还没点爱美之心呢,并没有想太多。
等她跟着吴来往秦淮河走时,凑巧也饿了。他们在云鼎楼吃了饭,但她可没吃。
离开金陵很久了,苏梨也着实想念金陵的好多美食。于是她便拐进了一家偏僻的小店,熟稔地点了碗桂花米酿和赤豆元宵。
等她饱腹之后,刚走出小店,好巧不巧,正好让她看见了一个人撞在了那位长安城来的“小王爷”身上。
那人手中的动作飞快,苏梨微一挑眉,不出意外地窥见小王爷的玉佩被偷了。
见对方似没有察觉到一般,苏梨想也没想的就追了上去。对付这种小贼,都不需要她怎么下手,玉佩就拿回来了。她小心收好揣进兜里,心想着这玉佩看起来这么贵重,得早点还给他才是。
不过当时他的身边围了一圈人,显然不是上前的时候。后来徐新则和吴来都上了船,她也找了只船跟着他们。
苏梨的船一直是离吴来比较近的,谁知道这位公子哥上船之后就一直在训斥自己的下人,嗓门还大,她听力又好,简直烦不甚烦。于是干脆拉开了些距离,便刚好与徐新则的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见他坐在船上一直都没说话,默默地看着水面,苏梨也敛下想打扰人的心思,猜测起他是不是在欣赏金陵的夜色。
她这些年行山踏水,去过很多地方,仍是觉得金陵的夜晚是很美的,夜色醉人,水光潋滟,风景独好。
没成想,他们到了岸边,就碰到有人落水,也没想到她从水中起来时,刚好撞到了他。在徐新则朝她伸手时,她想机会来了,于是立马就把揣了一晚上的玉佩还给了他。
好在是完璧归赵了,苏梨满意地舒了几口气。
等徐新则他们从秦淮河回到在金陵的住处时,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刚坐定,越宁就从外面进来了。
“回禀公子,你要属下查的东西属下已经查到了。”
徐新则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茶水,抿了口才道:“说吧。”
“按照公子的吩咐,属下今天去了护城河查探,发现河工生活艰苦无比,睡桥洞,午饭就吃两个馒头,有时候甚至连馒头都没有,就让河工喝点粥。河堤上,只要离开一会儿,就频频有人出事。要么是有官兵用鞭子抽打河工,要么就是饭菜出了问题……”
“进度十分缓慢,若是今年洪水一来,情况恐不乐观……”
徐新则扯了扯唇,讥笑了一声:“吴靖远这顶乌纱帽倒是戴得安稳,五千万两银子就是这么用的。”
金陵是一座大城,人口来往密切,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上至君主下至百姓都极为看重。
城门外有厚厚城墙围着,城墙成弧形,有两个门进出,而保护城门的城墙外面就是护城河。
半年前太子巡视金陵,发现护城河旧疾,需加防修缮,太子当时已经命人以沙袋加防,后来回长安禀报给陛下后,陛下立即下旨修缮金陵护城河。
身为金陵刺史的吴靖远接了旨却没少找工部要钱,恰逢钦天监说今年八九月会有大水,必须在八月前固好堤,不然金陵定有大祸。
而过去了好几个月,金陵护城河修缮情况都没有什么消息,离洪水要到来的时间没有几个月了。身为君主,若是这么久都没察觉到金陵这边出了端倪,便不会坐上那个位子了,欲派工部侍郎也是他兄长徐云疏前来查探情况。
但嫂嫂怀有身孕,这一去至少得几个月,大哥担心不已,不愿离开长安。于是徐新则亲自去说服了天子,请求代兄长前去,这便来了金陵。
让他意外的是,来金陵不久,从吴靖远身上查到的事倒是不少。徐新则也着实没想到,这位刺史的野心竟然这么大,私吞官银不够,还私自贩卖私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本是极为隐秘的事,刚好被他手下的人查了出来,便不露痕迹地扣下了那批货,估计吴靖远也没有想到。
金陵远离长安,他们仅仅知道他是齐王的小儿子,殊不知在他离开长安时,陛下刚亲封他为大理寺卿,还未广而告之,便来了金陵,而他本职之事可是查证审案,吴靖远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恐怕是行不通了。
不过当下修建护城河的事大,徐新则一时不会动他,等收集好证据,他丝毫不会手下留情。对付这种人,可得釜底抽薪才行。
“私盐那事消息放出去了吗?”
“已经按照公子吩咐放出去了。”
徐新则不知何时拿出了手中的玉佩把玩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竟与那玉的光泽不相上下:“河堤的事你派人盯着点,就这两天,吴靖远也要坐不住了。”
“属下明白。”
“行,时候不早了,你们先下去吧。”
等君黎和越宁退下之后,徐新则仍默默地坐着盯着手中的玉佩在看。
今天玉佩被偷确实让他猝不及防,为了不引人注目便没派人立即去追,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自己的玉佩丢了,况且这是母亲给自己的,贵重程度不能言喻。
他准备等晚点让手下去寻回来,这点事他手下的那些人做起来不难,所以他没有担心。
可苏梨的出现是个意外。
当她把玉佩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时,徐新则一整晚都没什么波动的情绪竟有了些许的波澜,他当时是愣住了一瞬的。
在玉鼎楼的时候他见过她,虽然只是匆匆掠过的一眼,但对她的相貌有了印象。
明明是个女孩子,为了救人,惹得一身湿漉漉的,却是第一时间把他丢的玉佩还给了他。
他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在她离开时,也只是说了句“多谢”。
思及此,徐新则哑然失笑,唇角上扬,喃喃自语:“竟忘了问你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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