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预兆，但在家里没有看到人还是让纪念有点不太舒服。当然了，她知道这是毫无必要的，本来那个姐姐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要让她一直和两个人待在一起不免有些得寸进尺。
不管怎么说，她还有弟弟在身边。
她安慰好了自己便转向缘一，见男孩一脸自然地将她叫到餐桌旁边。餐桌上摆着一盘菜，一碗汤和一个碗。
纪念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想法一下快过了脑袋，她问，“怎么只有一个碗，你不吃吗？”
站在房间边上的男孩只是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纪念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飞快抬头看了缘一一眼又低下头，拿着勺子吃饭，但未免显得食不知味。
缘一谨慎地和纪念拉好了距离，宫杨说的话并没有错，鬼不能和人靠的太近，不然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哪怕他现在一点也不饿。
作为猎鬼人的那几年，他实在看过太多悲剧了。不管是好人坏人，在成为鬼之后都成为了毫无理性地生物，它们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人肉。
现在鬼王并不在这里，如果他不受控制做点什么，以纪念的速度根本是来不及逃跑的。
还是保持距离吧。
他向来都比较随遇而安，既然没有摆在他面前的大事，那么安安稳稳地生活总是最好的。
纪念沉默地吃完了饭，努力将自己的惊慌和害怕就着饭一起咽下去。
吃完饭以后，她小心地凑到缘一身边，“你是不是还有点不太舒服？”
“我很好。”他如实回答，“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
好吧。纪念本打算转身，又想到了自己和缘一约定好的事情，又打起了精神，“缘——我们约好了回来以后我会跟你说学校里的事情。我讲给你听吧？”
她的表情态度看起来没有一点问题，缘一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哪里不对，便自然将宫瑶的忠告放在了一遍，听纪念声色兼备地讲起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只是偶尔想到他现在的体质，他还是会小心地和纪念保持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离鬼王太远还是他的力量在消耗，缘一感受到了一点吃饱了之后又看见美食的感觉。
不饿。
但是有点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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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宫瑶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
“闭嘴吧。”她都懒得在这鬼王面前表现出敬小慎微的样子了，这个鬼王确实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
反正宫瑶都已经在那些人类面前伏低做小了，在她面前低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天色很快转黑了，在天色将将变黑的时候月亮就已经挂在天上，显得很是静谧。
两只鬼准备找一个宾馆住宿，在寻找的过程中因为宫瑶那种莫名其妙的洁癖还换了好几家店。
宫杨真是有点没脾气了，她坐在宾馆的床上，看着宫瑶在四周转来转去，好像是为了祛除这房间里所有的业气。
她看着对方的背影，有点迷茫地开口说：
“你确定你认可我去追逐你，超过你吗？”
宫杨很讨厌自己一遍一遍地询问这个问题，但是每当她开始在心里厌弃这个鬼王的时候，与此同时也会隐隐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开玩笑，这想法能是出现在鬼的脑袋里的？
还是快一点吧，快点杀掉她然后坐上高位，不要再想了——这难道是什么鬼王特有的力量？
“难道我的态度不是一开始就很明确？”宫瑶不厌其烦地回答，“如果你想的话，那就去做吧。”
“你根本不知道鬼之间的厮杀是什么样子的，你想死吗？”无所谓，又是无所谓？宫杨的胸口一阵阵发赌。
“我都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了……早就该死了吧。”宫瑶的态度没有一点模糊，“不过如果死在你的手上，我可能不会那么，不甘心？”
她好像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为什么？
宫杨的理智很快告诉她，这又是一个“鬼王失格”的证据，好像对方就是为了把位子给她，才一次次忍让的。
但是恶鬼可不会怜悯这种心思，她尖利的牙齿露出来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你可真是无趣。”
“是你自己要问的吧。”宫瑶挑起眉毛，展现出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接着她的情绪又垮下去，平静地说，“是啊，我就是这么无趣的鬼。”
八百年来她看过了太多。很多事在她的心里都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既然那些人想要拖延，那拖就是了，反正最后威胁的不是她辖区的人。死，也是死在了他们自己人办事不利，推不到她的身上。
而鬼王职位，她确实已经做了好多年，有点累了并不很想再继续。除了某件事还要她再多担待一点，直接去死她也不会有什么非常大的反感。
在死之前还能找来几个有用的继承人，这么一想也挺值得的。
“不过如果真的要杀死我，还请你利落一点，我还挺怕疼的。”提到死亡，宫瑶对此其实有所规划。
“那可要令你失望了，我打算一点点咬死你，就从这双眼睛开始。”宫杨笑了一下，她非常大逆不道地点了点宫瑶的眼角，“没常识的鬼王，百分之九十九的鬼死去都是直接化成灰的。我要吃了你，当然要趁你活着的时候。”
还有这回事？宫瑶认真想了想，没忍住推翻了自己全部的计划，摇了摇头。
“……如果你要这么做，记得提前提醒一下我。我会记得先把自己杀掉。”
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宫杨和她的目光相接触，那种想要把她的眼神攫取的感觉越来越重。
宫杨有点狼狈地移开目光。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宫瑶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了，难不成宫瑶的眼睛有什么魔力吗？
她自顾自在那边生了一会儿自己的气。而宫瑶已经是洗漱完毕出来，招呼宫杨去洗澡了。
“我是鬼，不需要洗澡——也不需要睡觉。”宫杨意有所指，但宫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那你记得等会不要上床，脏。”她认真地说。
宫杨：都说了我根本不用睡觉，难不成是听不懂人话？
她坐在宾馆怎么看都不太干净的椅子上，眼见着宫瑶洗脸刷牙和衣上床，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一直都要睡觉吗？”
灯已经关了，但鬼的夜视能力理所应当的好，因此她能够看到宫瑶侧躺在床上，好像很快就有了困意。
“嗯……我喜欢睡觉。”
宫瑶的声音有点含糊，她的困意总是来的很快，睡眠的时间也总是很长，因此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让自己的任务在一天之内结束。
要是睡过头了，耽误了救人的时间就不好了。
宫瑶躺在床上，气息很快就平稳了起来，她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断了气。
不是的。
宫杨冷漠地想，宫瑶不会是单纯的喜欢睡觉。
本身吸取活人精气——或者直接吃人，这就是鬼的天性，它们必须靠着这个存活，就像人不能缺少一日三餐——不管是吃零食还是米饭。
如果不是宫杨的身上链接着鬼王的气。她面对这么多活生生的人类肯定是忍不住的。
使用力量却不进食，她的动力来源从何而来？
从她睡觉几乎是瞬间来看，就通过睡觉来进行补充的。
近乎绝食的状态都能有如此力量，如果宫瑶吃了人，那么宫瑶该进化到各种地步？
如果她吃了宫瑶，那么……
宫杨着迷地看着她的脸，好像在看什么灵丹妙药。
她还在睡觉，为了补充能量而沉眠。
现在就可以杀死她。
黑暗中宫杨的眼睛仿佛在发光，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任凭自己露出了尖牙利爪，慢慢地靠近床上闭着眼睛的鬼。
很近了，更近了——
在马上要碰到宫瑶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手链。
它一点热量都没有流露出来——鬼王在她身上下的保护装置，在她要杀死鬼王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有可能吗？
换句话说，作为一个鬼王，她会被这么简单的杀死吗？
——说不定这是她故意的。
她真的会有这样的计谋吗？
不，大概这也算不上是计谋。
杀意来得快，但去时让宫杨的身体小小的战栗。
黑手肯定是下不了了，但她还可以跑。宫杨无声地叹了口气，催动身上的力量：哪怕是给她戴上了这个镣铐一样的东西，但鬼王却并没有封印她的力量。
要走当然很容易一些——
个屁啊。
宫杨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想刚想从缝隙里出去，就感觉身上传来了熟悉的灼烧感。
她气极反笑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这动静有点大，将宾馆门外的声控灯给点亮了，她更清楚地看到了鬼王朝着这边的侧脸，一派安静恬然。
宫样忍了好一会儿才将煞气收回去，愤愤地不愿再看宫瑶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