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上课铃响起，一人一鬼便打算回去。
“你真的不做点什么吗？这不是你一时失察？”
宫瑶和他一起站在学校的树荫下，她好像有点被阳光晒得恹恹，“你刚刚才在我的下属面前说我的工作内容是杀人放火。”
那么为什么不能对这个校园欺凌而不见呢，不是很符合人设吗？
何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笑道。
“开个玩笑而已嘛，他们只要长眼睛就会发现你不是那样的人，额，鬼？随便啦。”
“你对我的想象也太正面，我们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面了，不是吗？”
何曦啧啧称奇，这还是那个每次他闭关出来都会看到她正在自闭的宫瑶吗？看来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回那些过去了。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想做点什么吗？”何曦比了比自己的手臂，“我有这个身份可以这么做，随手关怀一下孤独儿童而已。”
宫瑶的目光看过去，何曦摊手，“能给学校带来积极宣传效果的人总是会有优待的。”
她突然想到面前这个少年，因为职责的原因时常跳级，在校园的时间并不非常长。
父母离世，孤身一人走在校园里的时候，这位少年是怎么想的？
“可以，你们两个可以多做接触，如果真会让你开心一些的话。”
“那你想好怎么对他说我的身份了吗？”
宫瑶认真的想了想。
“搬过来的邻居家的哥哥。”
“我听说你们住的那个小区相当破烂啊。”何曦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怎么不搬走？”
宫瑶当然也不想待在那么个充满压抑气息的房间里，但是纪念对此相当坚持。
除了宫杨以外，房子里住的几个人都保持着随波逐流的心态。既然有人愿意做出这个决定，她们也无所谓地遵从了。
何曦当然完全不明白他们的这种心理，他决定和纪念好好聊一聊，然后把他们打包搬到另外一个小区里去。小孩子哪能住在那么个逼仄地方，对心情不好。
当然了，大概没有什么比被欺负更让人心情不好了。
不过这时宫瑶倒是多出了一个心眼，当然不能直接去和纪念说自己看到了她被欺负，这种时候一般老师出面是最有效的。
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魔盒一样，宫瑶还没有回到家就听见了手机的振动声。
确实是纪念的班主任打来的，对老师来说，同学能在上课做什么小动作也是能看得到的，为了当时课堂的秩序，老师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选了一个时间跟监护人打了个电话。
“她的学习进度虽然没有落后很多，但是因为在开学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形成了小团体，中途她进来便有一点无法融入的感觉。但小学生一般不会有到欺凌的程度，具体的原因我们也会在这边跟进。也麻烦你安慰一下，孩子在这时候对老师多少会有点不信任。”
宫瑶将这段话都录了下来，不仅自己听了一遍，而且还放给了回来的缘一听。
缘一安安静静地听完，道，“她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不如说纪念是个习惯于报喜不报忧的孩子，既然大家对她期望，她便会去做。有些事情实在没有办法。能自己解决她也会选择自己消化，因此这些话是从来没有传进缘一耳朵里过的。
“你认为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比较好？”宫瑶将这个问题抛给缘一。
双胞胎嘛，应该还是会有一些感应的。
她也不过是和两个人认识了没超过一个星期的大人，纪念会对她倾诉才怪了。
缘一想了半天，不太确定地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小小的，连打架都不算的事情，用不着长篇大论去安慰的。
宫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顺其自然？”
“外面不那么出头，在家里再多一些关怀就可以了。”缘一点点头。
缘一其实也没有真正的抚育过孩子，虽说对于小孩他有天生的亲和力，照顾吃穿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真的要在心理教育方面深究，他也算是一片空白。
如果纪念真的表达出了想要寻求安慰的态度，他也会依照她那么做，但有些事情是她不愿意让缘一知道了，他也会当做没有看见。
宫瑶还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这其实已经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了。
要养孩子就肯定要在各方面都均衡一些。
“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
缘一想了想，笑道，“纪念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不会有问题的。”
他才是那个和对方相处的更久的人，宫瑶也不再赘述。只不过在转头的时候，她还是朝阿宁发布了一个任务。
“就帮忙看着那个小妹妹吧，我会帮你看看你在乎的那个女孩的近况。”
阿宁当然是愿意为宫瑶做事的，虽然他不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重视的必要，但是在领命回去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反驳，“我并不在意那个女孩。”
宫瑶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公司里是有这个规定的，好在那个女孩是公司职员的朋友，她会实时跟进状况的。”
明明没有必要说的这么详细，到底是说给谁听呢？
可能是说给某个手上还挂着那个吊坠的鬼吧。
宫瑶确实对这个房间不太满意，怎么说呢，太小了住一个，大人两个孩子就已经塞得满满的。再加上了两个成年的鬼，那肯定是没有任何空间了。
就算阿宁说着，“晚上我会随便找个地方睡，在地上也可以——我不需要睡眠。”之类的话，宫瑶还是任性的把这个房子隔壁的那一间也买了下来。
在众人的协商之中，大体就确定了让兄妹二人住在一起，宫杨则是不起，不愿的被宫瑶拉到了隔壁，阿宁则像是影子一样待在这间房子里，从不现身。
是夜，纪念坐上了公司的车子。她也前几天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安安静静地整理着书包，在司机大叔不赞同的目光中把自己的练习册都拿出来，借着车子里的灯光擦掉本子上的铅笔印，又慢慢将作业写完。
“你这……真的没有想过要告诉鬼王吗？”大叔担心地问？
“……不用了，我自己再试试。”
纪念的声音没有一点委屈，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既然他们没有更出格的手段，只会偷偷在她的作业本上图画的话，那么只要把那些涂鸦都擦掉就可以了。
这点小事完全没有必要让那位姐姐知道，同样也不能让缘一知道。
缘一都不能上学，心里还是很苦闷的……虽然他也有透露想要去姐姐公司的意思，但他毕竟是个小孩。谁会让一个小孩去公司里工作呢？
大多数时候她都被缘一照顾，但有时候缘一也好幼稚啊。
她依靠着这一点心理安慰，将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咽下去。
他们两个孩子能有现在的生活，也完全是仰仗了那个姐姐的善心，不能让她觉得麻烦。
好在这些作业对于她来说并不难，虽说上课有所分心，也还是做了出来。
在小区门口纪念便看到了来接他的缘一，这时候他内心的痛苦好像都被扫略一空，她朝着男孩露出笑容，脚步轻快地跑过去，“我回来啦，今天晚上吃什么？”
“在吃饭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缘一的问题令她有点讶异，就听男孩继续说。
“你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他的脸上没有带着经常挂着的温和笑容，看着有点冷淡。在他的眼中，纪念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惊呆了的自己。
缘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呢，难不成是老师给他打了电话？
不，不。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或许只是他在担心她的学习跟不上呢？
“你自己遭了脏东西就咽下去，不要抹到别人身上。”
“是你自己的错吧，为什么要靠近他？只要你不穿裙子，不对他笑——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小愿和你不一样的，他很干净。”
那些轻柔的话语又在纪念的脑袋里回响，在缘一清澈的眼睛，纪念看到了自己扭曲的面容。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呀？我打算在家里面再多想一想的。”
她笑着说，感觉身上都在出汗了。
缘一眨眨眼，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马上就消散了，“小学的课程不会非常难的，就算现在听不懂，做一些练习题也很快能就懂了。”
“嗯~缘一说这些话，就好像大人一样。”
“我本来就是大人啊。”
“缘一又在说这种话了，明明就是小孩子嘛，还是弟弟呢。”
就在纪念习惯性把原因的这句话当成缘一的逞强的时候，缘一突然说道，“而且，我也在鬼王的公司找到了工作。”
“诶？”纪念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着缘一。缘一朝着她笑了一下。
那种弟弟的感觉好像回来了，又好像彻底消失了
“很快我们就不会为现在的拮据烦恼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看电视对吗？我会给你买一个很大的电视的。”
虽然他的嘴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但是纪念却感觉完全看不懂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