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行动的，并且很微妙的保持着默契的沉默。在杂物堆站了一会儿的宫瑶，像是到了什么，目不斜视的走过来。
她和杨律说了几句话，接着便看到杨律僵硬地站起身，让宫瑶坐上了那个椅子。
在众人注视之下，宫瑶控制着那个笔记本电脑，将刚刚的地图界面调了回来。
宫瑶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小动作又过了一会儿，整个地图诡异地动了一下，上面的图案扭曲成了一堆看不清的曲线，而在闪烁了几下之后，那团扭曲的线条缓慢集合，还原成了地图的模样。
和刚刚的黑白相比，这时候图案上多了许多红色的点，那点用更浅一点的红色连接起来。
宫瑶起身看着对面空出的墙壁，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副图案。
“半拉翅膀？”宫杨首当其冲，发出疑问，“这是你用什么为条件筛选的？”
“这几天省内死亡的场地，以谋杀为准。”宫瑶晃动了一下脑袋，却没有移开目光，“在这当中我也加了一些自己的限定词。”
这算是解释了为什么她和杨律用的是同一个大标准，却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会不会有点刻意啊？”何曦发出疑问，“如果只仅仅只是按照你自己的标准。”
宫瑶也知道自己的直觉虽然准，但也没有办法完全让所有人信服。
这倒不是说何曦就不信任她，只不过牵扯到了人命，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
“我再试试找新出的鬼，这次不加限定……”宫瑶眨了眨眼睛，转头，面上的屏幕，又开始闪现出一片扭曲。
“我的建议是要加上。”宫杨笑的有点渗人，“既然是装神弄鬼，那么当然要让另外一个装神弄鬼的人来解释。”
这句话好像直指杨律，但对方头都没有抬一下。倒是宫瑶浑然不觉盯着她，“那就多弄几次。”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也不过用了一个多小时，外面阳光正好，她也懒得出去晒太阳。
“不，用不着……我来吧。”宫杨将对方“这很费神的——”叮咛抛在脑后，一副和她对着干的模样。
“好吧。”宫瑶站了起来，宫杨却只是在何曦拍照留存后在电脑上划了几下。
图片应声开始跳舞，但和宫瑶做的情况却并不一样，在不算长的时间里整个画面。便由复杂到简单，仅仅留下一个个符号似的点。
“我不否认用鬼去侦查鬼是一种创新，但鬼的记忆可是很飘渺的。”
宫杨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好像是在对着谁说话，“高等级的鬼——如你所见，我旁边的这位鬼王小姐，如果她有那个心，任何鬼都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修改记忆反倒是件小事。”
“我虽然好像能在现在做点什么，但如果她想，我也是跑不掉的。”
那你还敢同他顶嘴，在场无关的二人心里同时冒出这样的结论，但相比于这两位，当事人则显得坦然许多。
“是个花的形状，但这又代表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是朵花，而不是别的什么普遍的图案？”
“花还不够普遍吗？”宫瑶的声音有一丝疑惑，“把这些连起来……”
接着，这两只鬼就仿佛将旁边的两个人完全忽视掉了似的，自顾自的说起悄悄话来。
“每时每刻都在产生业吧，你是用什么方法将那些业给做判定的？”
“人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的死亡，他死在平和的地方还是斗争的地方，死之前的心境是平静还是愤怒，这些都会影响业的产生。”
这算是宫瑶工作这么多年来的一种经验之谈，因此在分类的时候她也是更多的化用了自己的经验。
这种奇妙的感觉，百分之九十的人和鬼都没有办法分享。
“但始作俑者是一个类似于宗教的团体，你觉得他没有办法让人死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虔诚而平静的心态吗？”
“事实上我也有从阿宁那你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气息，这个气和阿宁本身的又不一样，所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觉的。”
“这就是你把那个小孩支开的原因吗？你怕他干扰了你的感官？”
“……你知道那是个小孩，我还没有到要在游乐园里还征用童工的地步。”
剩下的两个人安静地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过了一会儿，何曦敲桌子问。
“劳驾，除了花以外，说点能听得懂的。”
这时候两人才唐突从二人世界里脱出来。
“简单点来说就是连线游戏。”宫瑶解释道。
“我想这属于正常人都能听得懂的范围。”何曦扶额。
又过了一会儿，宫瑶找杨律要了一张纸——由于这房间实在没有什么白纸的库存，用的还是暗黄色的符咒用纸。至于笔，当然没有好到哪里去，是一根不大不小的毛笔。
宫瑶面对的这支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上面试探性的点了几下，“如果从最少的那个笔画开始的话，就是阿宁出现的地点和他的活动路线。”
——接着更多的便是，最近产生的非自然死亡。
——最近业气同以往平均值浮动的过于明显的地点。
——最近两三个月，整个省出现的鬼。他们的数量分布图。
实际上不仅是宫瑶，杨律的报告上也提到了这一点。宫瑶借用了对方的研究成果，但也加了自己的理解在里面。
“虽然没有十分关注，但我多少也在网上搜到了消息。”宫瑶一本正经的解释。
“但是一条线，花，白，天使翅膀又能有什么意义呢？除了证明这个凶手是个闲得无聊的强迫症？”
“嗯，大概猜到他是一个喜欢连连看的孩子。”宫瑶如实说。
这话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那么一会儿。
“so？”何曦摊摊手。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人格画像，要去找不就更简单了吗？”
“他没有刻意的去隐藏自己。”
宫瑶和宫杨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
何曦沉默了一下，就看到那朵花的，连线中央有一个红点越来越亮。
“游乐园？”
“不，是游乐园外面的一个……”宫瑶。闭着眼睛好像在搜索，而何曦已经面色沉峻的站了起来。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么慢走不送。”
那个奇异的AI女声又响了起来。
“啊，其实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众人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宫杨突然停住了脚步。
“做一个豢养鬼魂的人类，那些古古怪怪的鬼你都已经见过了，并且完全不害怕，想必你不是叶公好龙，那么。”
“你为什么要完全忽视并且敌视面前的鬼王呢？她到底做了什么？”
而且里面沉默了好一阵子，好像对方已经完全不想开口说话了。
但她终究还是抛出了最后一句。
“你自己问她去吧。”
这句话不是AI.语音，听得出来杨律的声音里包含着愤怒，虽然不算是什么特别好的情绪，但多少也有了人气。
宫杨的目光转向宫瑶，而宫瑶只是安静的转移了视线。
“哎，不要看我啊，我说了会被她恼羞成怒的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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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那边虽说有点剑拔弩张，但整体，还算是温馨的气氛。纪念和缘一这一边就表现的不太一样了。虽然说两个人已经玩过了好几个项目，但是纪念很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宫瑶的命令之后，两个人便手牵手的逛着游乐园。纪念是听话的孩子，虽然说游乐园里有那些非常昂贵的项目，但她并没有打算去尝试，倒是先在纪念品的摊子里买了几个小玩意儿一直放在身上。
“接下来去那个飞椅上看看吗？”
“嗯，都可以。”
缘一已经活了有这么多年，以他的经历来说，游乐园虽然说算是一个新奇的地方，但也上面的游乐项目对他也不过是曾经的日常——或者说比日常要更加轻松很多。
因此他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游乐园里，那些阴暗角落滋生的业气上。
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但还是进行了几个项目，将钱包里的钱挥霍了一点。
“缘一……”在前往飞椅的路上，纪念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食人鬼，纪念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吗？
“如果晚上他们不来接我们怎么办？”纪念握紧了手里的小塑料袋子，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却在游乐园的嘈杂声中完全听不到。
缘一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想，“我记得回家的路的。”
纪念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他有点着急的还想解释一下，却发现对方冷了表情。
这样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过的，一时间被镇住了，“缘一……你生气了吗？”
缘一当然没有，他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异常的“人类”。
同四周的欢闹相比，那个存在明显的多了十分的阴沉，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异类。
人们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在他前后分开。时不时会有小孩打量他一眼，但很快就被他的父母强硬的转过头去。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怎么那么邋遢呀？连胡子也不刮的。”
“嘘……快走！”
虽然他和两个孩子仍有一段距离，但缘一已经能够确定那个人是不同的。
证据就是——明明他的身上萦绕着那么多颜色深沉的业气，但直到他接近百米为止缘一都没有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纪念也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
虽然没有缘一那样的洞察力，但她经历的也不算少了。
她见过这样的表情，就在不久之前，在母亲的脸上。
好难过……好可怕。
“……缘，缘一？我们还是先离开吧？”纪念去拉缘一的袖子，却见对方抬起了手。
“等一下，我们先——”
我们先跑吧，哪怕缘一有在工作，成年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小孩子打倒的。
“抱歉，纪念。”缘一没有回头，只有声音传了过来，“我会很快解决的，你先在那边等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