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时候吗？”
“不想。”宫杨冷淡地说，“她应该把照片都传给你了吧，你还没有算出来那个人会在哪里出现？”
“我又不是算命的。”何曦无语，“这一次是在市里的学校，最后的具体地点还没出来。”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结果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那里。”宫杨啧了一声，“怕不是你的心思早就被他猜到了。”
“白跑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何曦坚持道，“而且学校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人流量很多，不管是不是白跑，也要去看看。”
“是，一听就是一个地方很多人很多的地儿，但是和以前的地方挺不一样。”人的习惯很难被改变，天师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一人一鬼都知道对方想到了这个可能，但仍然心照不宣的讨论了一会儿。
两个人没有选择使用任何电子设备进行交流，这倒是宫杨的要求。和宫瑶不同，她对任何电子设备都不精通，至今也仍然不愿意配手机，何曦从小到大见过不少顽固的老人，也无所谓每天和她见一面。
话说回来，缘一也没有要求要手机，这人似乎每天都靠本能奔走，虽然没有错过过任务，但也还挺令人担心的。
“行，那我赶过去。”宫杨接了任务就走，很快消失在了房间里。
你能从窗户来去自如，为什么还要去敲门呢？不会就是想碰到那个下属然后踹他一脚吧，何曦哭笑不得。
不过刚才谈话的时候谈到了告白，何曦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同宫瑶见面的场景。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特别的，是会继承家业的孩子，从出生几天之后，他就被带到了爷爷的身边。
得益于爷爷的训练，小小年纪他就很能打那些幽灵根本就进不了他的身。爷爷说这是因为他的体质很好，但他还是觉得是他自己厉害。
爷爷不会拘泥于让他一直待在宅子里，他也会有出去玩耍的时间。就这么闷头闷脑地到了七岁，爷爷去世。
爷爷也有四个儿子，但到成年之后都没有和他一起生活，尤其是他的爸爸，每一次看到爷爷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畏惧厌恶的神情，由此，他一直不太喜欢他的父亲。
爷爷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他不认识的人，他作为长孙跪在前排，他真没有多少难过。因为他知道人死之后会去另一个的世界，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也亲眼看到了爷爷的鬼魂。
他说他已经没有遗憾了，但何曦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怅然的神色。
后来他理所当然的被带回了爸爸的家，那个时候他的爸爸已经又有了一对双胞胎妹妹。他不能很好的面对那两个孩子，因为他的父母告诫他，不要同妹妹说话。
由长期分离带来感情淡漠是双向的，他也没有非常喜欢他的父母，他们两个在他回到家之后，就将何曦同老宅的牵绊全部割舍了，也不允许他回到那里去。
但何曦是谁呀，他可是在三四岁就能使用自己的能力爬到树上去掏鸟蛋的人。从十几楼的家里蹦出去，也没有让他受到多少伤害，他就一路靠着记忆和问路，居然真的来到了爷爷的公司。
那个公司从外表上看已然快要倒闭了，但内部却大有乾坤。
何曦从公司的另一个元老那里听说，本来公司的规模很大，但是自从老爷子和几个儿子大吵了一架，几个人分家之后公司就慢慢垮了下去。
“为什么他们要吵架呢？”何曦问。
“我也不知道，但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元老说，“虽然我来的很早，但是我不经常能遇到他，或者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他在公司里面待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当初也是继承人。”
他才不会说呢，何曦想：还不如直接到老宅里面去探索一下爷爷的秘密。
说干就干，他本来打算依靠自己的脚力走过去。却被神色无奈的元老给拦住了，“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跑那么远的山路，你怎么和你爷爷一个德行。”
紧接着那个元老就将何曦送到了老宅。
一路上，何曦询问了很多有关于爷爷曾经的往事以及公司的调度什么的，元老是有问必答。
何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对方，眼神一眨不眨——他会如此坦诚，当然也是有原因的，面前这个人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没有任何被鬼魂业气侵染的痕迹，这在他看到的人里是很难得的。
家里就连父亲，母亲和妹妹的身上也多少有点黑雾。
失去了人气，老宅好像也去世了似的，树木凋敝台阶生苔，就如同什么破败的娃娃。何曦惊讶于这里的衰败，直往爷爷的房间而去。
木头在在他的脚下嘎吱作响，他此刻仍然怀抱着欣喜，就仿佛爷爷还在房间里等他，开门就会迎来一句，“懂事点吧，你想吵死你爷爷啊。”
然而那扇门被打开，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黑色汉服的身影，她的身边是一个被打开的木箱，而她的手中拿着一大叠纸张。
何曦看到她被吓了一跳——是真的被吓得跳了起来，他的眼中，面前这个女人就要被身上的黑雾吞没了。
爷爷的指导他还记得，被业气包裹全身的存在是极恶之人，幼小的他没有一搏之力，肯定会被这个鬼杀掉的！
但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是爷爷的仇人，来杀人灭口的？
何曦慢慢后退，本能告诉他快逃，却分神看到箱子里飘出来一大片纸，那些淡黄的纸张很快被金光吞噬进去，再无痕迹。
那些是爷爷的东西，她想要做什么？
在那一刻何曦硬生生停下了逃跑的脚步，“你在做什么？”
女人早就发现了他，只是抬眸看了一眼，眼睛里黑洞洞的什么光都反射不出来。
何曦问不出什么，又见那些纸张好像要彻底消失了，他冲上前去攻击。却被那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抵挡了。
为什么，为什么？
在女人将所有的纸箱都烧掉，化成一缕烟消失以后，他没有从那个纸箱里找出任何东西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他踉踉跄跄的跑出门去，来时的欣喜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元老得知了这一切，想了半天告诉他，“那是鬼。”
“我知道是鬼……我后退了，什么都没能做到。”
在那一刻，好像赖以生存的空气也消失了似的。何曦抽着气，元老继续说，“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残留下来呢？”
“不会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东西了。”何曦说。
在去世的前一年，他经常看到爷爷伏案写什么东西，爷爷说是给一个人的信。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去告诉她？””
“因为她已经不愿意来见我了……小曦啊，你要记得，今天的玩伴可能明天就见不到了，所以每一次的分别都要好好的告别。心意也要好好说出来才行。”
他和爷爷并没有好好的告别，那个鬼把一切都毁掉了。
“你知道爷爷有和谁联系吗？或者说是和谁有仇，我刚刚看到了鬼穿的衣服上面的花纹……我还记得。”何曦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纸笔，呈现出自己记忆中的纹路。
元老知道他此刻心情急躁，等他画完以后才说，“我不记得你爷爷有和谁交好过，自从你的奶奶去世之后，他就没有什么女性好友了，至于仇家，那就是数不胜数了。”
老人看着小小的孩子，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何曦却好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不管是什么事，都告诉我吧，我能接受的。”
元老这才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你都还是个孩子。”
“年纪小又怎么样呢。”一会儿的时间何曦又画出来一张图，是那个女人大概的容貌。
他站起来，仰头看着老人，眼中闪着光芒。
“我是爷爷选的继承人，我会继承公司，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老人有些怔忪，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将回忆甩开，对何曦道，“这就要从我们公司的业务开始说起了。”
何曦以前虽然知道有鬼的存在，也学过消灭鬼的方式，但是知道有专门的公司还是头一回。而且这个公司居然还是自己的祖辈创办的，真是不可思议。
而那个女人，老人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可能是鬼王，一般的鬼是不会通过结界来到这里的。”
何曦应下，却没有在老人面前说出，爷爷死之后，这里的结界已经接近消失了的事实。
老人陪同何曦一起去了父母的家，在被狠狠骂了一顿以后被赶出家门，成为老人名义下的孙子。
在接下来，他拼命学习，早早地接手了公司，老人给他介绍了很多后辈，他们都是爷爷那一代的员工，何曦也能从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了爷爷年轻时的风发。
在他向那些人展示了图片之后，大多数人都摇头，只有一个人给出了和元老一样的答复，“我记得我见过这个女人，没记错的话，她是鬼王。”
紧接着那个人又说出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事实，“她的地址我这还有一份，你要去找她吗？”
在那一刻，何曦心中那份燃烧了许久的烈焰好像被浇了一泼油，愈发炽热膨胀。
他不顾大家的劝阻，马不停蹄的赶往鬼王所在的地址，居然真的在那里看到了她。
那时候何曦十二岁，天赋加上勤学苦练，公司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但仍然没能在鬼王的手下支撑过几个回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