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几句话喊的掷地有声，在场的大人都陷入了沉默。
宫瑶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安排与纪念的伤口，就听到王夫人斩钉截铁地应答，“行啊，去看！如果你欺负我们家芝芝，你就滚出这个学校！”
她早已提前调阅过录像，那确实是那个小贱人突然发疯推倒芝芝的，她可能完全不知道监控的意义是什么吧？想到面前这家人很快就会被赶出学校，她就十分快意。
“说得好。”宫瑶轻轻拍了拍手，那这场好戏……也让别人看一看吧。
未成年人的伤害事件很难界定，因为身份特殊大多数时候不会有什么法律上的惩罚……不过宫瑶要的可不是道歉和赔偿。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进来的男人身量不高不矮，看着不胖不瘦，圆脸带着一副细边眼镜，气质看着比起儒雅，反而有那么一点痞气。
这个声音让众人都安静了片刻，接着，几个老师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副校长？！”
“您怎么一句话不说就突然过来？”
当然，也有老师还记得这边的状况，脸色也眼下就十分不好看。
教室里面现在的情况和升堂也差不了多少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当事班主任的脸色更是苍白。
“哦，是我的学生他邀请我过来，但他本人似乎并不在这里。”副校长摆摆手，“不是因为公事，你们没必要这么紧张。”
这当然……是不可能有人听从的。
明显是教导主任的人疯狂打眼色，别的老师也就会意，要将两家人带走。
直到此刻，一直作壁上观的王先生终于站起来，并且说了今天过来的第一句话，“其实也只是一点小事。”
老师们：！！！
副校长果不其然的被吸引了注意力，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问出了那个问题，“什么样的小事呢？”
“孩子们的一些小摩擦。”王先生装作看不见自己老婆和老师们怨愤的目光，几乎要同副校长攀谈起来，“让您看到这些，属实不像样。”
一直在阻拦从未被重视的班主任：……
她恨不得直接用纸巾把自己的脸挡住：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她是不是不适合当老师啊？
这个状况是宫瑶也没有预料到的，他的本意是拖到下课，这阵仗怎么也能传到隔壁班的耳朵里。
甚至……她还有一些资料留存。
虽然宫瑶不喜欢这个不作为的老师，但是现在人家的领导在这里，她也不好砸对方的饭碗。
思及此，她安抚的拍了拍纪念，准备给老师们一个台阶下。
“是她推了我，还把我的身上抓了这么大一块淤青！”王芝芝叫起来。
如果是漫画的话，这么一刻大家的目光肯定都已经聚集在她的身上，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带着正向情绪的。
“你在说什么呢！”王先生斥责了一句，又对副校长说，“小女不懂事，自己磕碰了下又不服气，想找人理论呢，不用搭理她。”
小女孩虽然娇蛮，但也并不是不听父亲的话的，她捏着衣服下摆，泪珠一颗颗滚落，看起来好不可怜。
王夫人看着心焦，一把把小孩抱在怀里安抚。
她轻轻地说，“只要过去就好了，跑不掉的……”
只需要再忍这点时间，把这个来因不明的什么副校长送走。
副校长在瞩目中走来，他看了眼王芝芝，又看了一眼纪念，道，“小孩子的话语如同空穴来风……能给我看看你的伤吗？”
——这副校长这么较真做什么？王家夫妇二人在心里咬牙切齿。
他们先前在这里镇定自若，更多的也是看老师好说话，所以有些事情他们先声便能夺人，那两个人年轻漂亮又如何？
有的人呢太要脸，不敢大声叫出来，便是受气的命。
“在，在隐私部位……”
这会儿，女孩倒是小心拉着衣服不想让人看见了，其实她很想让大家都看到自己的伤口，从而讨厌纪念。但是纪念身上的伤口看起来比她大多了，会不会……
王芝芝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怯怯地拉住副校长的衣袖。
“她的身上有很多伤口，可能是她后妈打她了。”
这个指控堪称恶毒，纪念睁大眼睛，“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心潮激荡，身上的业气也没有控制好，直接漏了出来。
宫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双手放在纪念的肩膀上，帮他控制住那些失散的气息。
副校长的目光落在纪念身上，宫瑶对他微笑。
她刚刚才想起这个人口中的“学生”是谁:在暗地里弄了这么多事，明明自己也有事情要忙。
“我不接受指控。”她轻飘飘地说。
“她一直对我很好，你不要把自己干的事推到别人身上！每个伤口都怎么弄出来的我都还记着呢！”纪念将外套脱下小心的放在椅子上，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
“四月五号的英语课，四月六日的数学课……四月十三号的体育课。”她紧紧捏着那个本子，身体颤抖着，“还有很多我没有念出来，但都被我记下来了。”
这是她的习惯，原本是拿来记账用的，后面居然变成了记录所有被欺负的情况的本子。
“说来惭愧，我并不是这孩子的生生母亲，而是中途领养的，而她的……父亲也是中途遇见的。”
“那段时间我也很忙，所以并没有非常照顾这孩子，并没有能及时得知她被欺负，确实是我的失职。”
宫瑶最后说，“我十分信任她，所以我的建议是调个监控吧。”
纪念的脸色并不是更好，这是当然的，那个本子里也有她的许多小心思吧，把这个本子交出来，就像是把心交给别人来阅读一样。
好在对方翻了几页之后便停下来，蹲下身子，神色严肃地问王芝芝，“你真的确定她身上的伤口，是她旁边的这个阿姨做的吗？”
一个小孩子当然没有办法承受如此的询问，王芝芝眼珠子乱转，眼泪眼见着又要落下来。
“这位副校长您不能这样啊，我家女儿可是受害者，您这……”王先生辩解道，王夫人也补充了一句:“我们上次被叫过来，也是因为所有的同学都看到她打了我们女儿！”
“谁是受害者还犹未可知。”
宫瑶并不为说出这句话而高兴，纪念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太难过了。
她看着这一切，就像是看着一场闹剧——只要她小小的出一下手，这一切都会停止。
“未成年人伤害，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副校长严肃地说，身上的气场隐隐散发出来，“你能对我发誓，她身上的伤你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吗？”
王芝芝手足无措，她慌忙的拉住旁边母亲的手。“妈妈……”
“你不用这么严肃，她不过是个小孩子。”王夫人强笑道。
“小时候不把他当人，长大以后也当不了人。”男人的脸上浮现出愠怒，“调监控吧。”
这个情况简直……老师的心里叫苦不迭，但又不得不通知了下去。
此时此刻，王夫人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这个什么副校长站在哪一边了，她连忙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把女儿叫了出去。
“你真的没有欺负她吗？”
小女孩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惊慌，“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不是你说她欺负你，还抓了你吗？”
“好，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又好像没有？”女孩这时也开始发起抖来，明明应该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呢？
女人涂着艳丽指甲油的手按着她的肩膀，指甲尖嵌入了女孩的肉里，王芝芝叫了一声，“妈妈你弄疼我了？”
王夫人大梦初醒一般松了手。
她确实有点着急，她本来是吃住了这家人无所依仗才来找事的。
这学校能招收那么多非富即贵的学生又不出乱子，校董那一批人的底蕴可见一斑，如果现在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她可不是斗一下狐狸精就可以解决的了。
“事情要闹大了，你知不知道！”王夫人在小小的厕所里转来转去。王芝芝摸着自己的肩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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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有吃的了……就偷偷跑到卖菜的地方可以捡，有叔叔阿姨看到了之后也会给一些，不过最后，连饿肚子都已经不算什么了，那就睡觉。”纪念搅了搅纤细的手指，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睡觉就感觉不到痛，但痛到不行的时候根本是睡不着的。
“是吗，你经历了这些还能站起来，很了不起。”副校长微笑着说，他朝宫瑶点点头，“所以你们也同意调阅监控。”
哪怕这样会让这个孩子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
宫瑶还没有做出回应，纪念就点点头。
这边看起来一派和睦，另一边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先生在生意场上打过滚，在副校长莫名去针对王芝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他来的原因——说是被学生叫过来，实际上那个学生说不定就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可是为什么他在所有的新闻媒体都没有见到过他们两个人的脸……等一下，似乎那个男的的脸，有些眼熟？
他偷瞄的景象似乎有点明显，黑死牟早早就发现了他的目光，只是他抬不起精神来审视那个男人和这场闹剧。
黑死牟不是不知道这场戏的深意，但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哪怕是个女孩子也不需要被如此保护——若是因为她被欺负了让家族蒙羞，那么家族选择出个头也是合理的，可以让他使用一些手段进行震慑。
但主公是没有必要出现的。
她亲自出现在这个现场和人拌嘴，简直是自降身价。
不过好在这场闹剧终于要走到尾声……曾经的上弦一安静地坐在那儿养神，一本正经的魂飞天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