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伤离别

西夏是党项人聚居之地,唐僖宗时,党项部首领拓跋思恭被朝廷封为夏州节度使,因平黄巢起义有功,一度收复长安,被赐姓李,封“夏国公”。
大宋立国后,太祖恩威并施,太平兴国七年,掌有夏、绥、银、宥、静五州的党项族定难军节度使李继捧深感天下大势已定,主动到开封府朝见太宗,希望归顺大宋。朝廷趁机要求党项李氏举家迁徙到开封,本欲把李家在定难军的根基一次拔出,李继捧的族弟李继迁却不肯入京,借故逃离,出奔夏州北三百里的地斤泽,集结官兵,卷甲重来,不断袭扰边境。
雍熙二年,李继迁会同族弟李继冲诱杀都巡使曹光实,占据银州,攻破会州。至道二年,李继迁截夺大宋军队粮草四十万,又出大军包围灵武城。太宗大怒,派五路军击夏,皆败北。太宗崩后,先帝即位,将夏、绥、银、宥、静归还给李继迁,望西夏臣服大宋。此后李继迁又在辽国的协助下趁机占领了绥州与银州,咸平五年,李继迁破灵州,改名西平府。
大宋在两次伐辽战役中元气大伤,不愿再兴兵,便封其为定难军节度使,命其重新掌管五州之地以息事宁人。
李继迁死后,其子李德明承袭其位。李德明依辽和宋,同时向辽宋称臣。
西夏面上虽对大宋称臣,却在边境频繁出兵,近日又举兵犯塞,一时狼烟四起,生灵涂炭,被杀伤者不啻万数。
八贤王赵元俨天一亮便进宫议事,傍晚回来时,带回了命他持诏命出使西夏的旨意。
速速收拾好行装,赵元俨前去与信安郡夫人辞行。
他贵为亲王,在宗室中最具威望,由他前往西北察看民情安抚人心最为合适。只是这旨意下的匆忙,八贤王又从不和女眷说朝政之事,府里上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芝芙正陪在信安郡夫人身边喝茶,听闻八贤王来了,蓦地起身,匆匆回避到了帘后。
赵元俨与信安郡夫人道别,再三嘱咐她保重身体,待他归来再叙天伦之乐。
之后,他的目光轻轻寻觅,直至看到水晶帘后隐隐约约的身影。
芝芙躲在帘后,颗颗微含青绿的晶莹琉璃珠缀结成帘,宛如鲛人的冰绡清泪,莹澈清冷。纤丽的身影映在淡青色的琉璃水晶上,隐约而真切。如在明河影里,美得那样朦胧。
信安郡夫人会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放心吧,我好着呢,无需挂怀,你芝芙妹子也好着呢。”
赵元俨走后,王府里登时冷清了许多,乳母信安郡夫人深感自己在王府小住下去也是无趣,便有归家之意。恰好小女儿修书一封,信中言明下月启程回娘家探亲。她收信后喜出望外,即刻命婢女收拾行装准备回宅。
芝芙听到这个消息,心底却开心不起来。她双手托腮,眉心紧蹙,伏在案上思索。
信安郡夫人一走,她的处境便十分尴尬了。虽提及芝芙可随她一同回去,但是亲生女儿回来,无论如何也无需养女在身侧侍奉了,王府里现在又有这么多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自己,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窗外小虫唧唧作响,芝芙平日一直觉得虫鸣清亮悦耳,此刻却觉聒噪无比。为解心中烦闷时,她便坐到绣架前捻了丝线,绣那观音菩萨的绣像。
绣像中间绣的是金光素带的观音趺坐法坛,以褐色、白色的丝线为主,以双丝线绞合绣成,神态静穆,庄严妙丽。又用深浅不一的蓝、绿、橙丝线绣出灿烂的华盖,蓝、白丝线绣出流丽漫卷的祥云。身侧一只黄毛红嘴白鹦鹉,用“双套针”加“施针”绣成,针线细密,鸟羽蓬松逼真。整幅绣画绒彩夺目,丰神宛然。
这绣画已绣了大半个月,今日再用盘秀绣了鸟睛,便完工了。芝芙看着这绣画,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旋即道:“四十娘,快给我备车,我有要事要出门。”
三日后,大长公主来府,同信安郡夫人和柳硕人崔恭人在四景堂中品茶。
信安郡夫人特意命柳硕人寻来精于茶艺的茶博士,为大长公主安排了茶百戏消遣。
茶博士取出凤饼茶,以钤钳之,微火炙干。之后放于白釉茶臼上,以净纸密裹槌碎,碾成粉,再以茶萝筛出茶末。
接着,茶博士提起酱釉水壶,沸水缓缓注入黑釉茶盏内,用茶筅环回击拂,调搅出细密的沫浡。
正当茶香扑面而来之时,茶博士却拿起细长的木茶匙,蘸了蘸热水,在茶汤上轻轻几笔,汤纹水脉便化为花草,纤巧如画。
看客正要细看之时,花纹却已散灭。只寥寥数笔,茶汤上便是秋兰数茎,清丽雅逸。须臾消散后,随着茶匙的舞动,山峦叠嶂,烟水浩淼,一幅水墨画跃然茶上。之后,又有淡月疏星、瑞鸟灵禽、灵芝如意、鱼戏藻荇,看的人目不暇接。
“果真是出神如化。”大长公主端坐在檀木圈椅上,侧首看向信安郡夫人,温和一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信安郡夫人道:“老身怎敢与公主商量,公主只须吩咐便是。”
“我是向你借一个人,那日我见过的你的养女——芝芙。她手艺上佳,我想举荐她入宫。”
“入宫?”信安郡夫人与一旁侍奉的柳硕人均惊愕不已。
“昨日我入宫觐见,太后娘娘偶然说起,京城许多高门世家的点心小食,做的比宫里的还有意思。什么蔡王府的猪羊荷包,兖王府的滴酥水晶鲙。太后娘娘有意召几个王公府里的厨娘进宫,把那些花样教给圣寿宫里小厨房的宫女。那日你领芝芙来我府中,我尝了几品她做的点心,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选,不知你意下如何?”
信安郡夫人知赵元俨与芝芙之情,自然不欲她入宫,便想寻个由头替芝芙挡了这入宫的差事。
见信安郡夫人一时未答话,大长公主又道:“你放心,我既知宫门深似海,绝不会把好好的女儿家往火坑里推。此去并不是叫她入宫做内人。只是待一段日子传授技艺,等教的差不多了,便可以出宫回府,想来时间也不会太久。”
事出突然,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不宜直接回绝。信安郡夫人又知大长公主素来贤德,必不会故意刁难。她略想了想,向柳硕人道:“叫人唤芝芙过来吧。”
芝芙敛衽行礼后,信安郡夫人将长公主来意简单说明,大长公主微微颔首,道:“不如问问这孩子自己的意思,我们做长辈的,绝不勉强。”
信安郡夫人遂笑道:“大长公主宽仁,问你自己的意思呢。”
“小的愿意入宫,谢大长公主举荐之恩。”芝芙朗声回答。
信安郡夫人见芝芙如此爽快答应,一时有些意外,但看她毫无为难之色,也未再多言。一旁的柳硕人看芝芙是自己决定,与她无关,日后也不会落下话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信安郡夫人道:“大长公主赏识你是你的福分,好好收拾一下,不日便可进宫了。
柳硕人亦欠身道:“妾身定叫人给芝芙妹妹好好置备下行李,送她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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