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家有个比我小一岁的周东东,说话结巴,七岁以前都在爸妈工作的L市上学。
但我记得,七岁后他会在这个镇上上完小学。他家大门院子没从我家门前过,平时要来我家都要绕个圈。
他蹦蹦跳跳来喊我们兄妹去吃他的生日蛋糕。这时候的蛋糕还是比较奢侈的,是个小孩都想吃那软绵滑嫩的奶油,但何允没去。
于是我把我的那份留下来给何允。双手捧花似的献到他面前:“哥哥,你吃。”
何允眼神怪异看我一眼,警惕道:“你是不是又想借我的数学书抄答案?”
我愣是小嘴微张,百口莫辩,真的是单纯想要给你吃的啊。
可前世的自己确实是有求与他才会把好吃的拱手相让,小孩子心思嘛,可是现在,我的灵魂已经22岁。
“我不吃,你拿去给妈妈尝尝吧。”何允握笔重新算题,白天屋檐下的光比屋内开灯还亮。
他坐着矮板凳,前面是高出许多倍的椅子,少年表情认真又沉默。
我无奈极了。
最后把这块蛋糕递到妈妈面前,这样花花绿绿的东西,她从没见过,也不好奇,只是笑呵呵看着她,没有要吃的意思。
我:“……”算了,我还是自己吃吧。
星期一的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也是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戴着个银丝边眼镜,他给同学讲一道应用算数题。
解释得很清楚,完了之后问大家是否明白,大家懂不懂的都异口同声回答明白。
徐老师从讲台看遍底下几十个脑袋,转身把解题算术擦掉,换了下题目,银丝边镜一闪,他喊道:“何幻茜。”
全班同学都在看我,徐老师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说:“你上台再答一次。”
我上台的时候,看到了罗起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心想,是时候让他大跌一下眼镜了。
但事实并没有我想的那般因为我学习变好了他就不会那么欺负我,当时我还是班长,坐在他前桌。
他要么总是给我找事,然后让我以班长的名义去解决,要么就在后面揪我的头发,要么上课故意踢我的椅子。
因此我觉得,我在前面碍着他的眼了。
上了三年级后,新来的班主任给我们换了位置,竟然是一男一女式座位,因为他说我们班男生的纪律实在太差了,上课总爱说话,于是就这么坐法。
好巧不巧罗起就坐我旁边,我心下凉凉,好似看到了漫漫长路。
果不其然,这个新同桌不负我望,上课在桌上画上三八线,超过一次我脑袋就被他书本临幸一次。
真是忍无可忍,我堂堂班长怎么会屈服于他?
于是毫不留情在他的手背上一咬,这一回咬出了事,我头一次看到这个班里最调皮的男孩哭了,眼睛红红的,比姑娘还委屈。
其实上一世我是没有这样做的,那时候我就想着忍忍算了,反正就一年。
班主任请我出去问话,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一味认错,老师无可奈何让我回去。
好不容易罗起安静了几天,就是脸臭得厉害,我要是快越线了他拿着课本吓唬我,还把左手往后面藏。
天气很热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穿着短袖短裤,只有他穿着长袖长裤,尽管清凉,在别人看来也是热的。
我开始每天都带着一瓶塑料瓶子装的玉米粥上学,这年代这种事不稀奇,米雪带的玉米粥是糯的,我就爱跟她换着吃。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我那瓶玉米粥被罗起霸占了,他很高傲地拿一瓶酸奶给我做补偿,我很不服气地尝一尝,觉得……那真是好吃啊。
才想起上一世的罗起,大概家里也是比较富裕的,后来四年级后转校了,不知道去的哪里,总之我再没见过他的。
这般想着,我们两以这种交换达成了诡异般的和谐,连三八线都慢慢都隐去。
四年级时,座位换回来了,我和米雪成了同桌,王老师很欣慰我的改变,从不及格变成全班第一。
朗读下课后,私下找我,让我去参加朗读比赛,还亲自给我选文,让我回去有空就练着,争取考个名次回来。
我不负众望拿了第一名,王老师开心地自行掏5块钱给全班买了冰棍,让我代分,一毛钱一块的老冰棍,后世的老冰棍都已经没有这个味道。
同学们正在欢天喜地分着冰棍,后面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
我透过人群看去,只见以张丛为首的几个男生指着罗起的腿大笑:“哈哈,原来你膝盖上有这么大块的黑东西,难怪你整天长裤长裤地穿呢,这么恶心还是别让人看见的好。”
站在后门的罗起脸上隐隐浮现愤怒,看起来有些窘迫。
我心下疑惑,明明大扫除还见他穿着长裤呢,这会怎么换七分裤了。
张丛后面的同学跟着起哄,说得不伦不类的。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作为班长我的职责是时候表现出来了,迈腿往张丛身前一站:“张丛,你别带头起哄,不然我可要给你记分了。”
“记就记!反正我成绩不好,那什么三好学生我可不稀罕!”
“行啊。”我拿出小本本就刷刷给他扣分,张丛见我来真的,急了:“班长!你干什么还帮着罗起呢,他以前差点把你眼睛弄瞎了你忘了?”
“那都多久了,我干嘛不能忘,而且,我也咬他一口,我们扯平了不是,更何况,你现在带同学起哄对他人进行人身攻击我就得管你。”
“什么什么人身攻击,我说的是实话!”张丛说着就要去撩罗起的裤腿,被他躲开,也是这一躲,膝盖的黑斑也暴露出来了。
同学们交头接耳,罗起当下把背包一抓,转身就要走人。
我把他拦住:“哎你跑什么呀!”平时这么嚣张怎么现在这么怂得要跑?
罗起小脸暴怒,眼眶红得充血。
“你让开!”
“我不!”我双手拦在他面前,又转身看张丛那胖虚虚的身材,啧一声道:“张丛,你觉得那黑斑很恶心?”
“对啊!”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说:“那你觉得你和猪比,谁更恶心?”
张丛一听炸了:“臭美妞,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