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允深吸两口气,看样子很想吼我两句,但又顾忌这是晚上,他压住声音,表情严肃。
“何幻茜!你出门不带耳朵的吗?你为什么要跑建筑楼那边去?当时有人喊你离开你怎么没听到?你到底在想什么入了神?”
“是在想怎么写你的稿子?还是想怎么跳级?啊?你说说,你在想什么?”
何允还在变声期,他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夜里有些鬼魅,我一身鸡皮疙瘩活跃跳动,头皮发紧。
也不只是因为反应过来的后怕,还是被哥哥第一次这么严肃厉色的模样吓着了。
愣神片刻,我揪着手指头,支吾道:“哥,我……对不起,我错了。”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下次我走路不会再走神的,你别生气了行吗?”
我心里也十分委屈,莫名其妙以为是魏珏年在吓唬自己,还赏了他一个耳光。
现在才知道他是救了自己,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明明上一世没有这一出,我顿时就觉得自己把生活活成了一团乱麻。
良久后,何允深深叹出一口气,给了我一个拥抱,缓声道:“欸~哥哥不生气了,小美妞,恭喜你逃过一劫。”
一劫死难。
这件事我们谁都没告诉爸爸,第二天的时候,我去看了那个案发现场,地面有明显凹陷,其他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楼下并没有钢筋水泥,也没有拉红线,正处于内部装修阶段。
都是因为李晓天就慌了神,我有时真怕自己这么认真生活的这一世只是一场梦而已。
“哎哎,小姑娘!”
一个黄帽工人看见我跑过来喊道:“是你吧,昨天我在上面施工,当时没想到吊货机会突然不负重掉下来,当时我喊你呢你咋没听到呢?!”
“你真的在喊我?”我不确定,因为真没注意听,只是以为是街上该有的喧哗声。
黄帽工人点点头,斥责道:“是啊!我刚看到你过来的时候就喊住你了,只是我喊一句后操作机械去了,没想到你还真没听到。”
“你不知道,昨天吊货机坠下来时,我就在旁边,差点被它也给拉下来,当时我吓了一身冷汗,往下一看,你竟然没走,不过好在你及时被一辆摩托车救走了,再晚点都要砸你身上咯!到时候我们麻烦就大了!”
身处案发场,我才真正体会到后怕,脸上是勉强的笑,我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昨天想事情太入神了,我实在没听到,不是故意给你们添麻烦。”
“哎,麻烦什么不说,就是你啊,以后别这么不走心,万一出事可就追悔莫及啊。”
黄帽工人劝道,随即他又想到什么,黝黑地脸沉思一会道:“昨天那辆救你的摩托车,我老远看到车子停在50米外的便利店,这么两三秒内能开车来救人真的非常悬。
他大概是预估都这个重量会负荷才提前赶过来的,都怪我们,抱有侥幸心理。
不过这人物理应该是不错的,将来说不定也是个人才,如果他只是碰巧,嗐,那小姑娘你就好好谢谢人家吧,以后多注意点!”
“嘿,老王,开工啦,还聊啥子呢!”
后头又回来几个工人,催着他上楼,老王向他们招手:“好!马上就来!”
他整整帽子,看我还在发愣,再次提醒一句:“记着啊,好好谢谢人家。我要开工去咯!”
热心的老王终于走了,我脚步发飘,本来听着很惊险的事,怎么最后听得有点偶像剧的感觉?
我对魏珏年的改观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到他。
何幻茜昨晚睡得晚,但是早上天未亮就醒了。
这一晚睡的,就跟自己梦到的回忆一样,心潮彭拜,日记本被她轻轻合上,心在砰砰跳。
她的记忆好像跟着日记本的进度在恢复,好希望这完整的记忆快点归来。
手机上有QQ留言消息,是她的编辑私聊她,想让她参加这次作者的活动聚谈。
活动时间就在两天后,何幻茜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只好回复编辑晚点再决定。
才五点多,她放下手机想睡个回笼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么早,会是谁?还是个陌生电话?
“喂?”她起身迟疑接听。
“醒了?”
慵懒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的何幻茜忍不住揉揉耳朵,感觉麻麻的,头一次觉得这人的声音这么好听。
“干嘛?”打扰她睡觉了。
为了不吵到小程程,她走到卫生间里。
魏珏年靠着床头,并没有开灯,只是点了一支烟,忽明忽暗,他几乎一夜未睡。
听她声音很挺精神,浑然不像在躺着,他吐出一口烟圈:“是不是睡不着?”
“你才睡不着呢,有事就说,没有我要睡了。”
这男人,要不是看在他救过她一次,没准她刚才就生气地挂了,谁让他吃她豆腐的?
魏珏年弹弹烟灰,想看看她炸毛的样子:“那你出来,我带你去落泉山看日出。”
落泉山,那是在30公里外的地方啊,她没去过,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画面:红枫成林,碧水仙湖,舟船荡漾,高峰凉亭,朝霞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可我……”
“小程程交给奶奶,下次再带他一起,我帮你抱他上来。”
魏珏年起身起身下楼不到两分钟,就穿戴整齐出现在她家门口,这速度,何幻茜怀疑他刷牙没有?
“你小心点,别弄醒他。”
何幻茜也没有睡意了,等他抱小程程上楼,她写了张纸条留给何彩,换了一身休闲套装背着小包跟上。
越野车开出小区,街道上行人寥寥,太早了,只有环保工人在扫地。
何幻茜收回目光,看一眼开车的魏珏年,车内微暗,他侧脸侧脸刚毅,鼻梁高挺,短立的黑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
果然是长大了啊,不像少年时那么痞坏痞坏的。
魏珏年突然一个急刹车,扭头与她对视,嘴角向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哪、哪有?”盯着人家看被逮个正着,她可不承认:“干嘛停车啊,走啊。”
早去早回她还要去送饭呢。
“啪嗒”一声,魏珏年松开安全带,倾身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住。
“唔!”何幻茜挣扎,推开他,气急败坏:“你没刷牙!”
魏珏年:“……”谁说没刷的。
“那我换种方式刷!”
三分种后,何幻茜捂着嘴,双眸盈盈盛着水光,眼神幽怨看着魏珏年扣上衬衫扣子,一副衣冠楚楚的正经样。
她就恨得咬牙,她收回刚才的想法,什么长大了不痞气,他只是把这种痞隐藏在骨头里了!
流氓!亲就亲了,干嘛要她摸,呜呜……她早该知道不能跟这男人单独相处!
解了馋的魏珏年盖住她的眼睛,有点受不了:“别这么看我,路程很长,你睡会,到了我喊你。”
何幻茜真的闭眼扭头不理他了。
车子启动,音乐声响起:
敦煌天空的沙粒
带着我们的记忆
我从半路看回去
这秦关漫漫好蜿踞
梦想穿过了西域
包含了多少的禅意
爱情像一本游记
我会找寻它的密语
看月牙湾下的泪光
在丝路之上被遗忘
是谁的心啊孤单地留下
他还好吗我多想爱他
那永恒的泪凝固那一句话
也许可能蒸发
是谁的爱啊比泪水坚强
轻声呼唤就让我融化
每一滴雨水演化成我翅膀
向着我爱的人追吧
闭眼的何幻茜听到熟悉的歌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她偏爱这首歌,不止它的音律节奏歌词。
还因她失忆后对着半调的手机铃声都能唱出一整首,唱完她自己都是惊讶的。
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时,感觉自己的脸是趴着的,起起伏伏,脸下触感结实又宽厚。
她迷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就在魏珏年的背上,他正背着自己往上走那条小小的阶梯,一眼看去,天色已经亮了,下面成片的枫叶连绵起伏,摇曳生姿,壮丽得很。
“你放我下来吧?”也不知道他背了她多久,虽然感觉在他背上很安全,但这,会累人的吧。
“别动。”魏珏年额头开始冒细汗,不是累的,是被她蹭的。
何幻茜只好不动,趴在他背上,气氛这么好,她突然想跟他聊聊以前的事。
“魏珏年,你当年为什么扎轮胎啊?”
魏珏年迈着沉稳的脚步,微微放缓:“你想起我来了?”
“一点点。”何幻茜老实道。
“一点点是多少?”
“只想起你把我‘劫走’那次,吓坏了,回家还被我哥凶……”
魏珏年嘴角微翘,却不答。
“咦?你怎么不说话?”何幻茜忍不住往上爬,歪头看他侧脸,却看到他脸上的小擦痕,已经结痂快好了,她伸手摸了摸。
“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魏珏年享受着她的温柔,轻声道:“你已经谢过了。”
“怎么谢的?”
“自己想!”
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万丈光霞染红半边天,白云滚滚如熏烟,浓重中透着红光点点,分外绚烂。
好漂亮。
何幻茜感叹,从他身上滑下来,拿出自己的手机咔擦咔擦拍照,走进那小亭子里,上面的石凳长栏椅还算干净,看来也是经常有人来。
她坐在长椅上看自己拍的照片,挺满意,眼前一暗,魏珏年颇有深意的眼神正看着她。
“怎么了?”她微微后仰,怎么感觉自己看手机也是错的?
“故地重游,不做什么是不是挺可惜?”魏珏年拉起她,拦住她的腰肢贴得紧紧的,还记得当初他们的第一次初吻就是在这里。
何幻茜怒:“魏珏年!你能不能别这么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