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蛇与魔女

维尔德最近感到很忧郁。
他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相思病,不,应该是确切得了相思病,哦不!啊,是这样的,他对前不久只有一面之缘的美人儿一见钟情了,但可能是因为送的礼物是大海龟太失礼,以至于对方用魔法把他轰走。
那只大海龟现在还在他栖身的沉船外追着他养的发光水母啃,作孽!烦死了!
维尔德那条粗壮的尾巴窜出沉船,把咬到水母的大海龟卷起,抡了几圈再丢开。
被突然甩飞的礼貌海龟:你吗?!
莫名觉得心情有点爽的大海蛇摇了摇尾巴,又缩回来继续在沉船的财宝上打滚。
他的愉悦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之前那股郁闷给笼罩。要是他有朋友,估计会被他这陷入爱情烦恼的模样给酸死。
大海蛇的脑袋扎进宝石堆里,忽然一个扬起,宝石洋洋洒洒落了一地,他也没有像平常那样把它们用尾巴整理好再说,而是直接碾过去,他穿过门游到了一个房间面前,颇为礼貌地用舌头“敲”开了门再进去。屋内有一堆书籍,还有一具骷髅。
“噢,我的斯蒂文兄弟,把你的书再借我,你同意了?我的老伙计,我是说,你真是个好朋友。”大海蛇径直说着,随后他就把房间里所有的书籍都吞了。
骷髅骨架被水流带动,疑似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像是一个被朋友抢走珍爱藏书时又气又跳脚的人类。但很显然,这维尔德臆想出来的反应。
没有人类、准确来说,没有任何生物会跟一条体表与牙齿都充满剧毒的大海蛇当朋友。
很长一段时间,维尔德都是孤独又无奈地度过,当然,他很看得开,也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比如他因为足够聪明,甚至给自己制造了召唤咒语,并将之借由人类的商船散布。只要在海边这种地方召唤他,很大概率会得到他的回应。
他会现身,然后看看对方能带给自己什么乐子。
就是人类召唤他好像都是让他破坏周围的一切,这在他看来跟就地打滚差不多,好丢人、好跌分啊!
有次他跟一个召唤他的人类中的贵族巫师抗议,对方居然塞给他一份人类女性的百美图。
啊这,也不是不行……就是,有没有蛇类的,物种也没必要卡那么死,万一他正好心动了呢?
不过说归说,体型差摆在那里,强行那啥是要命的,可对方还想给他塞人类姑娘。
好烦啊!
每次那些姑娘见到他都要尖叫不说,还一脸惊恐到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让他靠近,就连聊天增进一下感情的机会都不给。
后面他就不要了,废话,他又不吃人。
是鱿鱼不好吃了,还是乌贼不好嘬了,还是小鱼小虾不新鲜了?
找来一副眼镜的维尔德因为体型太大而戴不上,他不得不缩小许多,直到自己的大小粗细跟人类差不多。他才把带水晶链条的金边眼镜戴上,说起来,一条蛇戴眼镜,是不是就变成眼镜蛇了?
“哈!哈!哈!维尔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啊!”大海蛇夸了自己一句,然后开始翻书,认真地学习起破坏类魔法之外的变形魔法。
“哦哦,原来是这样!”
“什么?居然还有可以这样?”
“所以这里要短一点?这样?”
“噫!人类的两条腿真是麻烦!”
“轮椅是个好发明啊,为什么海里不能用?离谱!”
最终,在一番元素的凝聚又崩散之后,破旧的沉船轰然解体,惊得附近的生物纷纷奔逃。只见在一堆废墟和财宝中,一个长着耳鳍的黑发男人仰躺在上面,他的脸上隐约有蛇类的鳞片,戴着金边眼镜也阻挡不了碧色的竖瞳因为元素而熠熠生辉。漆黑又带五彩斑斓反光的蛇尾甩了两下,把自己套进了一条亮闪闪的宝石链上,他扬起自己的尾巴看了看,愉快地又绕了几圈。
“好嘞!”维尔德从废墟和财宝上爬起来,不断挑挑拣拣往身上套东西。“接下来就是要找美人儿去了,送她一定拥有清心效果的王冠怎么样?还是去上次的贵族家里把那座花园搬过来?美人会喜欢什么呢?啊!像那么绝世的美人儿,说不定跟我一样爱看书呢!”
维尔德扶了一下眼镜,在为自己找到一身合适的装备之后,随意一抹自己的黑发,露出自信笑容。
忽然,他感知到有什么从自己头顶飞过,抬头一看,好像是个黑乎乎……诅咒?
哟,还真敢啊!
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东西敢往他头上飞,有点意思。
于是,维尔德此后许久都在感谢自己当时难得生出来的好奇心。
他飞快地游向那团诅咒,却发现它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停下,黑雾散去,露出昏迷的蛇尾魔女。
维尔德愣住了,他反复确认了几次,才敢相信,他此前还在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居然就这么来到他的面前。
啊这,这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吗?这就是神明给予的伴侣吗?突然就有点想哭了,想他单身那么久,终于要有老婆了!
然而,在他打算喊醒未来老婆之前,他老婆先一步醒了。
司瑕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海上,周围海水的咸腥味太明显,而且浪潮声不断。她觉得有点难受,可更难受的是,她犹记得自己被诅咒弹回海上时,人鱼发疯般朝自己赶来的身影。以及诺伊拖着她的尾巴,哪怕双手被诅咒腐蚀都没有撒开的情形……可现在,周边没有他们!
司瑕有些担忧,然而下一秒,更令她感到不安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与自己同样拥有蛇尾的海妖出现在她的面前,五官颇为英俊又别具异域风情的蛇人朝她游弋而来,身上的华丽饰品随着他的行动交织出奇妙的声响。
司瑕逐渐后退,直到抵住身后的礁石,她干脆利用蛇尾的便利爬上最高处去——要命了,她没想到之前的海上礁石生活学会的技能这时候还能用来逃命啊!她是不清楚这家伙想干嘛啦,但看对方那双竖瞳里兴奋且急切的目光,救命!她真的不会被吃掉吗?听说蛇类之间有吞吃彼此的行为啊!
“美人儿,我……”
你不要过来啊!司瑕很想发出尖叫,但她说不了话,于是出口便化为无声的嘶吼,手中的风元素凝聚,即使微薄也似乎依旧打算抗争到底。
维尔德表示很苦恼,自己好像又被美人给误会了。他不得不停下追求的步伐,认真思考安抚的可能性。
或许,音乐会有不错的效果?
想到就去做是维尔德的风格,他立刻跳进水里,去搬来一座小竖琴。
司瑕看着这个蛇男的奇怪行为,尤其是看见他搬来黄金制作的小竖琴坐好之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他拔动琴弦的指尖。
“噢~我的美人~”
“自从那日对你一见倾心~”
“我思念你~为你灵魂难安~”
“心脏因你的冷漠而抽痛~”
“每日每夜因为你而无心生活~”
哦,合着她还能这样杀人对吧?但这不是重点,蛇尾魔女掰下一块石头朝对方砸过去,太特么难听了!别人唱歌要钱,这货唱歌要命啊!爬!
拿额头接石头还把石头碎个稀巴烂的维尔德,懵懵地继续弹起他的小竖琴:“要不我换一首?”
饶了我吧!司瑕惨不忍睹地闭上眼,而后开始四下环顾,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好像很不妙。海面浮起大雾,以她的视野竟然看不清雾里的情况。
“美人你在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人类叫它死之海。”维尔德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拨着琴弦,莫名与他接下来说的话很是契合:“但它,有个真正的名字,古莫兰。”
“欢迎来到死之海,欢迎来到维尔德的家。”
“欢迎你,美丽的姑娘。”
……小伙子,你不适合拿竖琴,你适合抱起心爱的土琵琶去搞民乐说唱。司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只是因为见到同类比较开心,而非把她当做食物之后,就有些放松了。
她开始在这一片连起来的礁石之间游荡,巨大的礁石因为年月长久而有了时光的侵蚀,魔女的蛇尾绕过树木般的石柱,缠绕着蜿蜒朝上,直至到了极限,再也不能前进为止。
可即使这样,她也看不见出路,不知道该怎么给她的人鱼邻居发出信号,她得承认,在海上的生活令她变得十分依赖对方。或者这是雏鸟效应,又或者是其他关系,总之,失去人鱼叫她变得异常不安。
“想要出去吗?有重要的事情?”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司瑕吓了一跳。她侧目看了眼不知何时坐在距离自己不远的礁石顶端的蛇男,有点搞不懂他想干嘛。书里出现过这个角色吗?还是说,是没能出场的隐藏角色?
“这里是维尔德的家,只有他和家人能够自由出入。不速之客,例如这些船只,无论商船还是海盗,到这里都得得到主人家的允许才能离开,不然只能留在这里了。”他扬起笑容,傲气又理所应当。“现在,给你个机会,成为维尔德的家人如何?”
司瑕冷笑,呵,自大狂!说白了还是馋老娘身子,中指送你,快滚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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