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垠忱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一动不动的。
殷慈溪被看的败下阵来。
“不是我不卖,我养活自己都难。你看,你也待这么久了,有一个人进来吗?”
夏垠忱腆着脸,小声说:“我可以白打工。”
殷慈溪乐了:“白打工?我这的白打工是不管饭的。”
夏垠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竟然还有这么黑心的老板。
殷·黑心老板·慈溪拉开抽屉,拎出一袋东西,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瞟一眼夏垠忱,还是忍痛抛了出去:“就这玩意儿,不能再多了。”
夏垠忱勾手接住,等看清楚了是什么,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他同情的盯着殷慈溪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谢谢,转身同手同脚的走了。
风铃“叮叮当当”的响声里,殷慈溪捏着全息机回过神来,挣扎着从椅子上坐起来,火急火燎的喊了一声:“等下。”
夏垠忱以为他良心发现要给自己拿面包。没想到殷慈溪急急从吧台走过来,撑着门框,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有臆想当中的食物,夏垠忱也懵逼:“啊?”
殷慈溪瞪他一眼,抽走夏垠忱还拿在手上的那袋营养剂:“你以为我是乐山大佛吗?”
夏垠忱:“……”他看着殷慈溪手里的那包东西沉默了。
……他要是告诉殷慈溪说,“搁在他没被赶出家门之前,就这小包营养剂,他家管家都不吃”他会不会被老板打死。
“看我干什么,你不会真来吃霸王餐的吧?
夏垠忱:“……”
几分钟后,殷慈溪心满意足的看着全息屏上的通讯名录——最上头的号码旁边是三个大字(夏垠忱)。
看少年背影远去了,殷慈溪哼了一声。
开玩笑,他殷慈溪穷是穷点,还能饿死自己不成。
怎么说他还有一抽屉营养剂可以吃,不比某个不知柴米油盐贵,张口就要面包的强。
殷慈溪高高兴兴的拉开抽屉……然后傻眼了。
???怎么就剩二十几包了?!
他不信邪的往深处扒拉,没找到一条漏网之鱼。
殷慈溪:“……”
得,看来他也吃不上几天好饭了。
眼不见心不烦,殷慈溪关了抽屉,继续窝回椅子里看文件。
文件围绕(保护生态,恢复绿色生机)展开,洋洋洒洒好一大篇。殷慈溪看的热血沸腾,这要是实施了,他的春天不就来了吗?
殷慈溪加快速度浏览着,进度条拉到底,看到星历时间显示的资料发布时间——50年前……
“……”
“啪嗒”一声,殷慈溪鼠标都摔出去了。
50年了,这个文件还没有落实。
追求快节奏的星际时代,照他这样卖花好像真的会把自己饿死!
别提这里的花还因为宇宙辐射再加没人重视,歪瓜裂枣的,一朵五瓣花凑不出完整的来,颜色雷人程度堪比21世纪爆火的“妻离子散花朵彩妆盘”。
殷慈溪免不得又看了一眼高脚瓶里的菜苔,晶莹的水珠犹挂在金色的花瓣上,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啧。”
22.5星币,就这么没了。肉疼。
他切开浏览器,鼠标游离,什么软件都没进去,界面上显示的星历日期让他愣了一下。
今天二月十三,明天就是二月十四,按道理是二十一世纪的情人节。
殷慈溪想到情人节花店暴利,一花难求的常态,瞬间亮了眼睛。
哪怕过了三千年,浪漫终究不是死的东西。
他关了电脑,抱着一丝期冀,也不萎了,跳下椅子就去了隔壁。
隔壁是一家保健品店,店主是一对母子,在这条街开了有小十年了,都是很不错的人。殷慈溪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装修什么的,全是他们帮衬的。也是他在这唯一问的↑话的人了。
“何姨,咱这过情人节吗?”
何阿姨脸圆圆的,看上去就很热情大气。这会儿子没客人,她一边擦手一边笑着回:“过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殷慈溪:“热闹吗?”
“情人节可热闹啊,你去看那个中心广场,人挨着人,到处小情侣,都没处落脚的。”
殷慈溪眼里都快冒星星了,丢下一句:“谢谢何姨。”又一卷风的跑回去了。
何姨慢慢补上最后一句:“可那都是中心广场热闹。”
算了,笑那么开心,她还是不打击这小年轻了。
于是到了十四号这天,廿八都花店,玻璃洗刷三遍被擦的锃亮,街上行人一眼就能看见在店里从清晨忙碌的俊秀青年。
何姨吃完晚饭,就站在廿八都花店门口看殷慈溪忙活,嗑完两把瓜子,店里也挑起灯。青年还没有停下劳作。
她拍拍手上碎屑,倚着门拨弄一下身边黑不黑粉不粉的花:“小殷啊,不是姨说,你爹妈心也真大,放你一个人来土绶蓝开花店。累不累阿?哎呀,这天都黑了,姨先收店去过节了,你记得明天来店里吃饭啊。”
殷慈溪应了一声,避重就轻的回:“不累,我去帮你收店吧。”
保健品店落了锁,何姨掏了一把瓜子递过来,继续劝:“小殷跟我一起去吧?大过节的,人都往那边去了,也没生意做。”
街上确实没什么行人了,三五结伴的,也全是往中心广场方向去的。
但殷慈溪还是笑着拒绝:“不了,我懒,也不喜欢热闹。”
何阿姨摇摇头很遗憾的走了。
一个小时后的中心广场,这时候烟花秀还没开始,广场边缘凑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严严实实的遮掩下,赫然是殷慈溪那张清俊的脸。
谁让他嘴硬说不来呢,现在躲躲藏藏的,就怕碰到何阿姨,躲得跟过街老鼠一样。他摘下防寒服帽子,呼吸间,白色的雾气被风吹着兜了一脸,凉的很。
不得不说中心街真的繁华闹腾,还没到广场中心,穿红棉衣的小屁孩已经来回撞了他好几次,甚至还有呆头呆脑的保姆机器人追着宝宝也跟着一起撞上来。
几次三番还都是同一个地方,本来不痛也得痛了,殷慈溪怕了。退后几步,躲开这团人类幼崽。
人群里突然爆出一阵喧哗,殷慈溪顺着看过去,半空升起数十架跃迁机,机尾挂着一个亮闪闪的十秒倒计时。
所到之处人声鼎沸,大人小孩儿欢腾一片,跟着节奏数着倒计时。
“1”字落下,广场“唰”的暗下来,紧接着炸开的流光映亮了半边天。
殷慈溪被裹挟着,随着人流缓慢移动。
广场很大,烟花秀了半个小时,殷慈溪被夹着才堪堪走到一半。
中心广场划分了几个小板块,中间是带着头套杂耍买东西的。
至于他为什么隔了这么远还能知道。
……因为他看见了熟悉的一抹绿色——2022年末风靡某音的孤寡青蛙。
它仍然干自己的老本行,十几只绿油油的小东西挂在它拿着的两根晾衣杆上,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发光。
它跟21世纪孤寡青蛙最大区别就是它现在一点不孤寡,一群保姆机器人把它包围在里面,围着它转来转去,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不可开交。
殷慈溪恍惚觉得从这只青蛙固定的脸上看到了生无可恋。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成了精的青蛙也得靠卖崽生活。
殷慈溪不免有点同情,但不多。
如果花店破产了,他买个人偶制服也来这卖崽看上去也不错。但是,这行来钱不稳定,风险太大。
殷慈溪摇头,还是pas掉了这个职业。
街边小吃的灯盏逐次挑亮,孜然的香气攻城略池,无孔不入。
殷慈溪咽了咽口水,控制不住的看过去。
猛烈的炭火像蛇吐着信子舔舐,艳红的肉块刚一落在烧红的铁架子上就迅速收缩变色,油脂溶解,淅淅沥沥的滴进下面的炭火里,腌制入味的香味猛烈扩散。
几个人擦着殷慈溪肩挤过,全是奔着烤肉摊去的。
“靠,”殷慈溪擦了擦嘴角,“早知道不来了,怎么还有卖烤肉的。”
他扭头不看烤的油光焦香的肉串,蜜汁鸡腿的香味暴击就冲面而来,再转头,坚果藕粉的甜香温怡,阿胶坚果糕油润脆香,慕斯蛋糕甜腻勾人……
殷慈溪:“……”
他想扇自己一个大逼兜。
还想吃上饭,就得想着怎么活下去。花店都开倒闭了,马上坐吃山空了。要是不能卖蛙崽,那他摆摊卖小吃?
殷慈溪想到自己炒的乌漆嘛黑的蛋炒饭……还有心血来潮做完,却被宿舍的称为“孟婆汤”的紫甘蓝煮面……
以及他的导师无脑夸殷自己全能的时候,他的三好室友坐在下面止不住的翻白眼。
他的室友原话是这么评价的:殷慈溪全能?他炒菜做饭宗旨是不饿死自己就好,熟没熟,会不会有毒,其他一切随缘……
殷慈溪想想还真是,对此表示无话反驳。
于是,摆摊的想法也腹死胎中。
殷慈溪深表扼腕。
早知道今日,他何必当初选了这天杀的物地生科学挖地组合。
孜然的香气隔一会就飘来一阵,三五对小情侣你侬我侬的分吃一串,好不腻歪。
“全是成对儿,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殷慈溪小声嘀咕一句,悔死了。
虐身又虐狗的。
他昨天那一包营养剂就不该给那个桃花眼的大帅比。
营养剂只剩二十八袋,殷慈溪把送的这包算到了今天下午,因而他才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现在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抢人小情侣手上的串,咽下口水,提前从根源遏制——站到了垃圾桶旁边。
垃圾桶有他半个人高,不仅人扔东西方便,穿梭在人群里小小的到垃圾桶半个身子高的清扫机器人扔东西也方便。
殷慈溪就看着小东西从旁边伸出一条机械手臂,然后捏着自己脑袋上立着的小天线把自己脑壳给掀了,再把垃圾拽出来,手一点点伸长,正好挨着垃圾桶提溜着丢进去,手臂缩回手它还给自己“哎呦哎呦”的配音。
殷慈溪:“……”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怀疑机器人制作者的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