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丛拍完戏，已经临近夏天。
李稚鱼开始忙碌起来，因为马上要毕业，她的论文还没有写完。
于是闲下来的季丛就陪着李稚鱼进进出出，做李稚鱼的专属司机。
晚上李稚鱼躺在季丛身边——这是季丛拍完戏之后她们两个人的新习惯，李稚鱼也不再回自己的客房，而是和季丛一起睡。
“今天幼儿园还问我是不是毕业了就留在那里。”
季丛问：“那你留吗？”
“留吧。”李稚鱼没怎么想，“除了工资低了点，我感觉别的都还挺好的。”
季丛也没怎么想，一口应道：“那就留。”
李稚鱼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埋着头往季丛怀里钻。
季丛熟稔的搂住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你在家里和我这样子，是不是要吓死了？”
李稚鱼困了，半闭着眼睛说：“肯定呀，谁能想到当红女演员的抱枕是女大学生呢。”
“你怎么说自己是抱枕。”季丛往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把。
李稚鱼不以为意地又打了一个哈欠：“是我用词不准确了。应该说，谁能想到当红女演员的女朋友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大学生呢。”
她这句话落下后，有一阵子没有得到季丛的回复。
困意涌上来，李稚鱼也没有在意季丛的反应，自顾自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丛已经醒了，正在客厅一边喝牛奶一边打电话。
李稚鱼揉着眼睛走出来，得到了季丛的一瞥和一句‘我先不和你说了’。
李稚鱼歪歪头看她，懵懂无知的像一个小孩儿：“你电话打完了？”
“打完了。”季丛把空空的牛奶杯放到餐桌上，又指一指厨房的方向，“我给你在厨房留了早饭，我要出去一趟。”
季丛说完这句话，走到门口拿起挂在门上的包随便往肩上一丢，再弯下腰去把放在门口歪倒的高跟鞋立起来，直接用脚往里面蹬。
李稚鱼见她这样，自然的发问：“怎么了？是出事了吗？”
季丛穿好鞋，抬起头来，却没有看李稚鱼，只是心不在焉的敷衍：“嗯，也没出什么事，我不是本来今天就要去做个直播嘛，我看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得走了。你吃早饭吧。”
她当然有事，她肯定有事。
李稚鱼再迟钝也能发现。
但是能有什么事呢？
李稚鱼从厨房端出了季丛给她留的三明治，坐在餐桌边一边吃一边刷手机。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打开什么app，赵和的消息就先发了过来：‘你不要告诉我，你跟我说的那个温柔的三十岁的姐姐是季丛。’
要命，不知道赵和什么时候修炼的火眼精金，能一下越过十万八千里看到季丛家中。
李稚鱼深呼吸几口，把自己吓到停止的心重新跳动起来，放下三明治双手回复赵和的消息，以显重视：‘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今天季丛有一个瓜，你没看见吗？’
‘哈？我刚睡醒。你也不看现在几点。’
赵和很快发了一条连接过来。
李稚鱼点开，看见里面的内容和照片之后顿时手脚冰凉，如置冰窖。
这个瓜的标题很简单，也很劲爆：季丛疑‘金屋藏娇’，与女友亲密进出。
李稚鱼仔细看了，这里面不但把她去季丛剧组探班的事情写了，还写了季丛开车送李稚鱼去学校，连她们在粤菜馆吃饭那次都拍到了照片。
不过这里面附的每一张照片，她自己的脸都很模糊，但是季丛的脸却无比清晰。
赵和的消息很快又发过来：‘虽然看不清脸，但是我很熟悉你，你不要跟我说这不是你啊，我会生气。’
李稚鱼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但也知道赵和的为人。她先回了一串省略号，给了自己没什么用处的五秒钟时间缓冲之后，向赵和承认了：‘是我。’
下一秒赵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稚鱼刚刚接通，就听到赵和在电话那头大喊：“你在和季丛谈恋爱？！我的妈呀！你再说一遍！”
李稚鱼被赵和喊得心惊肉跳，第一反应是问：“你在哪儿？你小点声儿！”
赵和也立刻收敛一点，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和语调：“我在我家呢，没事儿。你真的在和季丛谈恋爱？”
李稚鱼犹豫了一瞬，说：“这上面拍到的人确实是我。住在季丛家的人也是我，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姐姐，也是季丛。”
电话对面安静了几秒，然后就听到赵和带着点儿崩溃、震惊又喜悦的声音：“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啊姐妹。那这个事情现在怎么弄呀？她要出柜吗？”
李稚鱼盯着眼前被自己咬了几口，还没有吃完的三明治，说：“她出去了，说是要去做直播什么的，我估计也顺带公关一下吧。我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
“哎呀。”赵和咂了咂嘴巴，“如果她在这时候承认你，那就说明她是真爱你咯。”
大概是时间不对，心情也不对，李稚鱼在听到赵和这句话的时候，陡然想起那天季丛对刘蒙说的‘朋友’。
一时李稚鱼心里闷闷的，追问一句：“那如果她不承认呢？”
“嗯……不承认啊……”赵和犹豫着说，“反正娱乐圈嘛，也不是我们这种人能融入进去的。”
李稚鱼没有回答。
赵和接着说：“反正我追星这么多年，我就觉得明星和我们之间还是隔着一层什么的。但是我说不出来隔着什么。”
李稚鱼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气来的时候带着点儿不服气的辩解：“她不是明星，她是演员。”
可是电话对面的赵和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赵和非常轻描淡写，又理所应当的说：“一个意思。明星和演员也没什么区别吧。”
“我觉得还是有区别的吧。”李稚鱼轻声嘟哝。
赵和不是喜欢争辩的人。她这一刻听到李稚鱼的语气，就知道李稚鱼不是很愿意接受自己的言论。
于是她说：“哎呀，我们在这里说也没有用，等着看季丛那边到底怎么说吧。”
“嗯。”
李稚鱼挂断电话，把剩下的三明治几口塞完。
塞完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三明治堵住了。
躺到沙发上，李稚鱼翻来覆去了半天，最后掏出手机给季丛发了一条消息：‘我看到了。’
她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是季丛肯定不会不知道。
可是季丛没有回复，反倒是别的app给李稚鱼推送了消息，说季丛现在正在直播。
自从喜欢季丛，李稚鱼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季丛所有的社交软件都加了关注。
她会像每一个追星的人一样，看季丛发的消息，把季丛好看的照片存到手机里。不过和其他追星人不大一样的是，李稚鱼会悄悄地做这些事，不让季丛知道，免得季丛拿她开玩笑。
李稚鱼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季丛的直播间。
季丛今天化了淡妆，把长发盘了起来，身上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雪纺衬衫，看上去知性又文雅。
她一边挥手一边和直播间的人打招呼，喊每一个进直播间的人‘宝宝’。
李稚鱼握着手机躺在沙发上，心想她好像从来没有喊过自己‘宝宝’。
直播间估计是受到今天八卦的影响，很快就涌进了好几万人，并且也开始有人在评论里对这件事进行提问。
季丛没有着急回答，只是捡了一些和八卦无关的问题说。
“嗯，我刚刚拍完一部戏，是和刘蒙老师合作的。”
“和刘蒙老师合作挺愉快的。”
“哈哈，是的，我也很喜欢薛征导演。”
……
诸如此类的。
李稚鱼觉得季丛今天的直播好像不是专门为了她们的事情开的。
于是她退出直播去搜了一下，在季丛的微博里看到了她的直播预告，今天就是为季丛才杀青的戏做一个大致的宣传的，确实不是为了她们的事情。
等到李稚鱼重新回到直播间的事情，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有十几万了。
季丛也是在这时候，凑近手机屏幕，眯着眼睛读出了一条评论：“姐姐，你是不是真的有圈外女友了？”
李稚鱼的呼吸都停滞了。
季丛往后靠了靠，眯着的眼睛也重新睁大。她对着屏幕笑一笑，眉眼间尽是慵懒风情：“今天好多人在问这个事情呀。没有哦，姐姐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圈外女友。”
李稚鱼没有办法描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她只是在季丛的话音落下后开始大哭。一双手哆哆嗦嗦的颤抖着，给赵和拨通了电话。
赵和接的很快：“我看直播呢……你怎么哭了？”
李稚鱼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由大哭变为抽噎：“为什么呀？”
“啊？什么为什么？”赵和愣了一会儿，很快又说，“但是她否认是很正常的呀，她还要工作……”
“不是……”李稚鱼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心脏也被牵着发疼，“为什么别人也喊她‘姐姐’呀。明明只有我才能这么喊她。”
赵和在电话对面哭笑不得：“不是，那现在喊‘姐姐’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也没有人知道你也这么喊她呀。”
李稚鱼由躺改为跪坐。
她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哭，也知道自己的哭会让人觉得她不懂事，而且还无理取闹。可是她忍不住委屈：季丛分明就在谈恋爱，分明就有圈外女友。季丛凭什么把她从生活里摘出去，摘的干干净净呀？
季丛否认她的存在，也就是在否认爱的存在。
李稚鱼哭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对赵和，还是在对她自己说：“所以，所以就是我在自作多情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