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什么？”
龚曲的目光晦暗不明，语气也听不出喜怒，只是把自己沾着眼泪的那只手摆在姜末的眼前，让他正视着自己的东西。
“你回答我啊。”
龚曲倾身凑近，语气里带着质问，也带着一丝嘲弄，几乎是贴在姜末的耳边说出的这句话，低沉的嗓音让姜末浑身都发软。
“我……我……”
姜末的泪失禁体质就是一个巨大的bug，不仅让他没法吵架没法紧张，还让他流泪的时候一抽一抽的，像是快要断气的小猫一样，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这些不受姜末控制的表现在龚曲眼里就变成了心虚加上娇嗔，让他心中猛然燃起了一股火。
其实这股火以前也烧过，总是在姜末说出某句不经意的话或者在他做某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时忽然被点燃，难以熄灭，更让龚曲不知道应该如何熄灭。
而他现在就被这股火焰驱使着，心里发了狠，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将姜末低垂着的不敢看自己的头硬生生掰了过来，让姜末的狼狈、眼中闪过的惊愕与无措都全部展示到了自己眼前。
“为什么哭呢？”
龚曲微微弓着身子，另一只空闲的手狠厉地拭去了姜末眼角的泪，冷静地平视这眼前人，说话时带着温柔语气和手上粗暴的动作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
“说话。”
见姜末没回答，龚曲再次出声提醒，姜末浑身都颤了一下。
“唔……我……我就是……没想到……你想得这么全面，我……我之前还错怪……怪你了……呜……”
姜末明明没什么伤心事，但就是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更是没控制住，泪水大颗大颗地涌，可怜巴巴的哭声从喉咙里泄出。
龚曲如今把他环绕着，对方目光灼灼，脸颊距离他的脸颊也很近，下巴又被人家粗暴地捏着，姜末整个人根本就像是被捆住一样没办法挣脱，所有的一切小动作都落在龚曲眼里被一览无余。
他实在不想在龚曲眼里继续丢脸，于是便企图控制住哭声，可他的意志力就像是坏掉的闸门，完全堵不住那不受自己控制的抽泣。
“呜呜……唔！”
姜末泪淌得厉害，刚想自己伸手擦擦眼泪，对面那人就突然搂住了他的腰，手上只是轻轻带了点力就非常顺利地把他揽进了怀里。
姜末方才又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感受到身体的忽然失重，嘴巴猛地撞上龚曲坚实的胸膛，喉咙里的哭声顿时被堵在肚子里，呜呜咽咽的很难听。
他的脸颊感受着龚曲衣襟布料柔顺的触感，鼻间满是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皂角香味，耳朵紧贴住对方的胸腔，感受到一阵因为发声引起的震动，浑身都酥软了。
“别哭了好吗？姜末，你要相信我。”
他听到龚曲这样对他说，感觉到对方搂住自己腰的那股力量也在无形中加重，不舒服地扭了扭。
“别动。”
龚曲突然出声，他立马不敢动了。
“这样才对嘛。”
龚曲满意地笑了笑。
“我会让我们都活下去。”
他伸手在姜末背上轻轻抚摸着，不断顺着姜末的呼吸，温柔地解释自己刚刚话语里的意思，让姜末急促的呼吸就这样逐渐平稳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血来潮突然搂住了姜末，毕竟他这个人比较理智，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凭自己脑子一热的冲动行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刚刚的确这样做了，脑子里突然这样想，他就这么冲动地做了。
明明之前就算姜末被自己逗哭、因为自己射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意气用事。
可他现在就是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让怀里的人开心一点，只要他流泪，自己的心脏就会不住地泛着酸疼。
……
过了好半天，姜末脑子里那股劲终于消下去了，有点难受地抽了抽鼻子，在龚曲怀里动了动，想要抬头呼吸新鲜空气。
他最初以为这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结果没想到他一动就被人家从怀里捞出来摆正了，呼吸忽然变得顺畅，他脑子里还有一点蒙蒙的。
这个拥抱结束得比开始地时候还要突然。
“哎呀！”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龚曲的脸，就又被对方微凉的手掌捂住了双眼。
“又要干什么？”
龚曲的行为总是这样毫无厘头地，让姜末摸不清头脑。
由于姜末刚刚哭过，他现在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像是一只公鸭，滑稽得很。
龚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收单纯地捂着他的眼睛，但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香甜的、亲切的香气进入他的鼻子。
他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些才猜测，心脏“砰砰”直跳，却不敢确定龚曲是否做了自己想的那件事情，因为他之前在自己眼中的形象实在是有点差。
“手张开。”
龚曲的声音带着笑意，温柔地“命令”他。
心中的猜测即将被证实，姜末心跳的频率是越来越快，不敢不服从龚曲的话，乖乖地张开了被自己紧紧攥着的手掌，里面布满了细微的汗珠。
“拿好。”
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一个瓷盘子被龚曲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姜末的手中。
“什么东西？”
姜末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
可当他问出口后却没人回答他，仿佛马车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唉呀！”
他急切地想要一看究竟，干脆伸手拿来了龚曲放在他眼睛上的那只碍事的手掌。
等到手掌被他拿下，眼睛终于得以重建光明，姜末便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己手中——只见一块精致小巧的蛋糕被摆放在奶白色的瓷盘里。
蛋糕上蓝色和黄色的奶油组合成了一只可爱的小鲸鱼，旁边还点缀着银白色的珍珠糖以及几片黄色的柠檬，看起来格外甜蜜诱人。
一些来自现世的记忆忽然涌进脑袋，姜末鼻子一酸，差点就又哭了出来。
他猛地抬头，错愕地对上龚曲凝视自己的视线，他似乎从龚曲生来淡薄的五官里，观察到了一丝温情？
“快吃啊。”
龚曲随意倚靠在窗边，帘子被他拉在一边，即将西沉的太阳将暖黄的光线洒进路边的湖里，粼粼波光映着路边随意散步的路人们，也将龚曲那张显得薄情的脸勾勒出了几分柔和。
有一丝风拂过，将龚曲鬓角的头发吹得飞起，他褪去了冷漠，添上了一丝痞子的吊儿郎当，让注视他的姜末乱了心神。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姜末别扭地移开视线，支支吾吾地问，脸颊甚至比刚刚龚曲抱他的时候还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空间发过。”
龚曲拉上了帘子，挡住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和尘世的喧嚣，只是从嘴里说出了短短五个字，就几乎让姜末破防。
“可我是……我是凌晨发的……”
姜末想要回避，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我也熬夜。”
龚曲抱着手臂语气淡淡地，但是依旧是丝毫不容质疑，再次肯定了刚刚他说的话。
姜末顿时有些心慌，看都不敢看龚曲一眼，但还是嘴很硬：“可是我只发了几分钟就删了。”
“啧……”
龚曲改变了抱臂的姿势，眉头微蹙，已经能感觉送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恰巧准备你的稿子，看到了你发的照片和说说。”
龚曲捏了捏眉心，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姜末的疑惑。
“可是可是……哪有这么多恰巧？”
姜末端着蛋糕没动一口，龚曲睨着眼睛看了一眼，直接气笑了。
姜末被他的笑声搞得毛毛的，没敢说话。
结果他一沉默，整个车里就静得出奇，又像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觉得奇怪，猛地一抬头，被龚曲近在咫尺的脸蛋吓到了，如果在靠近些的话们的鼻子都会撞上。
姜末背上忽然就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他不敢盯着龚曲的眼睛，就低头看他的鼻子和嘴巴，他看见龚曲的嘴唇微动，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上，痒得让他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你好好听着。”
龚曲皱着眉头，为了让姜末信服，只好开始向他解释事情的经过。
“我记得那天是你第二次改稿改完，我刚准备睡觉就发现了你给我发的文件，刚准备点进去看就发现你发了条说说。”
龚曲语气不咸不淡，真的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姜末不敢插嘴，就只能听着他继续说出时间的“后果”。
“好烦的编辑呜呜呜，这个月都要没钱了他还不给我过稿，好想吃xx店的柠檬蛋糕呀！小时候就想吃妈妈没舍得买，现在也想吃，但是是自己没钱买。[穷死了. jpg]”
龚曲模仿着姜末平时说话的语气，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念出了他在多天前的深夜头脑发的那条动态，这个样子得龚曲明明有点滑稽，但他丝毫也笑不出来。
“我记得配图就是这个蛋糕吧……”
龚曲捏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认真回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