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姹紫嫣红开遍

群芳会被安排在御花园里面开展,这也是老传统了。
今年的群芳会不同以往,往年的诗体大多都是绝句,而今年却是采纳了顾沫沫的提议,改写词句。
在此之前,可没人听说过什么词句,若非顾沫沫当堂写出一首来,只怕众人也只会认为是她在随口胡诌。
这两三天里面,众人练习词句都快要走火入魔了,都只期待着能够在生辰宴上一举夺魁,好得一个好姻缘。
也就只有顾沫沫,无事一身轻,画风都显得格格不入。
“吉时已到——请诸位以‘花’入词。”
皇后坐在上首,安静的品着茶,身旁分别坐着各个宫的妃嫔媵嫱,一眼望去,姹紫嫣红开遍。
“细听冷雨击荷声,且留残叶画秋意。小楫轻舟穿亭槛,深念,东方既白达五更。舫下微风挑绣帘,欢雀,红绡罗裙裁新帖。抬首回望游沿处,非也,章台桃花更相艳。”
最先作完的是章家小姐章宣娇,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才女,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十岁便会作诗了。
一经作出,四下惊叹不已。
“是她啊,倒也不稀奇。”
顾沫沫还在往嘴里塞点心呢,却听见身边的小娘子喃喃自语着什么,出于人类的第七大本能,她便主动的比划着:(姐姐在说什么?)
很显然,这种语言除了墨南寻,其他人根本是看不懂的,之间对方疑惑的睁大双眼,无法,顾沫沫只好大手一挥,执起狼毫就开始洋洋洒洒,这才将交流的障碍给打破。
“我是说啊,这京城里面早就有传言,这章宣娇是皇后一早定下来想要指给大皇子的,或许今日也就借着这群芳会的由头下道旨意了。”
“我瞧着妹妹有些面生,妹妹是哪家的小娘子?我是王家的女儿王清妍。”
社交悍匪顾沫沫自然是乐得交朋友:(我是顾家的女儿顾沫沫,不过按照我的名声,姐姐应该不大喜欢。)
不料刚撂下笔,王清妍便笑开了:“谁说的?妹妹性子爽朗活泼,可比你那阴暗扭曲的姐姐强得多。”
听见这话,顾沫沫差点热泪盈眶,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刚想拉着对方的手互诉衷肠,却被一道尖利的声音给打断了:“听闻这词句是顾家庶女顾沫沫所提出,不知其可否一展才情啊?”
其中的取笑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顾沫沫还没从这突然被cue中回过神来,一旁的王清妍倒是先开了口:“她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势力小姐——贺兰沁,平日里最喜欢巴结你家大姐,怎么观你神色你竟然不知的模样?”
顾沫沫连忙找补:(害,人生在世几十载,能够记住的人事都是有限的,当然要将这宝贵的名额留给值得的人啦!)
王清妍颇为赞同连连点头,而久久得不到回应的贺兰沁脸色甚是难看,本就敷了粉,此时红白相间的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怎么?有人敢做出孟浪之事,如今连作首词句都不敢么?真是银样镴枪头!”
“贺兰沁!你嘴里胡乱攀扯些什么?这是群芳会,况且拜帖上课清清楚楚的写着顾沫沫的名字,你是在说皇后识人不清么?”
贺兰沁的言语着实是难听了些,顾沫沫的名声不好,时常有人为难,只是这一回是在皇后的群芳宴上,贺兰沁此番举动岂不是要下皇后的脸面。
顾沫沫倒是没将这些言语放在心上,她是孤儿受扶持一路考上大学的,这么写年可想而知受过的冷言冷语只会多不会少。
一旁的王清妍本想上前去分辨一二,被她给拦下了,没的为了这些人费口舌。
皇后喝茶的动作一顿,原本清浅的笑意也是瞬间消了下去。
贺兰沁这才发觉自己的言语不妥,涨的脸红脖子粗的:“皇后恕罪,臣女并非是想冒犯皇后,只是这顾沫沫品行不端,举止孟浪,况且只是个庶女,如何就能来参加这生辰宴了?”
墨南寻适时的开口:“是在下相邀。”
还打算着说些什么的贺兰沁被这一句话给噎的差点背过气去,墨南寻向来是不喜欢参与这些小女子之间的嚼舌的,今日竟然为了顾沫沫跟贺兰沁呛声,其中的含义令人寻味。
一时之间,群芳会上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只有顾沫沫独自暗爽的世界达成。
“好了,今日是皇后生辰,你们这是要让寿星着恼么?”
自墨南寻主动为顾沫沫说话开始,皇后脸上的笑意就没压下去过,只能一直拿着茶盏遮掩,“既贺兰小姐有异,那沫沫不如就作词一首,也好堵住这悠悠众口。”
一个“贺兰小姐”,一个“沫沫”,孰亲孰疏一目了然,众人看向贺兰沁跟顾沫沫的眼神顿时变了。
顾沫沫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炽热目光,气定神闲的连指带比划要来了文房四宝,只见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边刚撂下笔,那边墨南寻的耳朵尖便红了个彻底,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正在擦着手上的磨痕的顾沫沫。
皇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时间竟是连茶水也顾不得了。
剩下的人或惊叹,或欣赏,还有甚者,就是满腔怨气了。
贺兰沁恶狠狠的瞪着眼,手中的锦帕都快要被她给撕碎了,可见是气得不轻。
同坐上堂的贵妃适时提议道:“依妾身看,这顾沫沫的才情可不在章家小娘子之下。这情意啊,都已经呼之欲出了!”
顾沫沫满脸自豪,若是身后有尾巴的话,此刻必定已经摇上天去了。
“皇后娘娘,看样子今年的魁首怕是已经有着落了。”
“是啊,看来坊间的传闻确实是不实,如此才情,却被构陷至此,也是怪那些妮子们嘴太毒。”
“妮子年幼不懂事,最可恶的还是那些明知故犯的大人。”
这话可就意有所指了,谁人不知道这京城里面关于顾沫沫的传言,大多数可都是被顾家有意为之的。
顾沫沫静静地站在堂下,专心致志的看着墨南寻出神,美人最是养眼,尤其是含羞带怯的美人。
墨南寻最后竟是被惹得不得不转过身去,顾沫沫顿时失落的耷下了脸,身后的尾巴也不摇了。
王清妍被这明显的情绪变化看得一愣一愣的:“你喜欢他。巧了,很多人多喜欢他。”
“时辰到——”
群芳会得词作二十有八,其中精巧者一十有二,精绝者三,除去章家小姐的定风波和顾沫沫的一剪梅外,还有安家小姐的如梦令。
当然了,其中最为情真意切字字珠玑的,还是当属顾沫沫所作,皇后拿着词贴一脸欢欣,仿佛是自家女儿一样。
“站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下去歇一歇,晚上还有合宫宴得参加。”
顾沫沫心情颇好的走在宫道上,就连身边的小桃都是一脸的神气:“小姐,你竟然真的拿了魁首!”
顾沫沫:(低调,低调。)
“小姐既然拿了魁首,按照往年的规矩,皇后应当是会给您指一门好亲事,小姐就要得偿所愿啦!”
顾沫沫矢口否认:(胡说,我才不会让皇后给我跟他指婚呢。)
小桃大惊失色:“小姐您莫不是睡傻了吧?这可是全京城的小姐们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墨公子虽说暂无功名,但是那是因为他为着皇后娘娘得要避嫌,防止外头那些烂了舌根的人说皇后母家外戚专权干政。”
“按照墨公子的才学,便是做个解元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再过上两年,等他行了加冠之礼,便不用再养在皇后身边了,便可以谋个官职,或者直接得个封赏,日后做个富贵公子,不管怎么样,小姐跟着他总不会受苦的。”
小桃苦口婆心,但是顾沫沫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就算是我喜欢他,那也得是他先追我。)
小桃:……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一路上遇见的宫人侍卫无不是停步行礼,宫里的人果然是最会揣测主子心意的了。
“小姐在家的时候都没受人行过礼,没想到这个脸面还是在宫里面挣起来的。”
顾沫沫倒是不甚在意,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最后很不出意外的迷路了。
皇宫里面的路真是错综复杂星罗棋布,就像爱情一样。
正当顾沫沫带着小桃已经不知道绕了几个圈的时候,总算有人伸出援助之手了。
“二位可是迷了路?在下林庭轩,是前来参加皇后生辰宴的,不知二位是要去何处宫殿呢?”
小桃连忙回礼:“林公子安,我们是顾家的,现下正要往弦月楼去,不知公子可识得?”
顾沫沫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任谁看了都得心软软。
林庭轩也算是在宫里长大的,对于皇后的宫殿怎能不识,当下领着人去了。
只是刚走到门口,顾沫沫便发觉自己的脚踝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刺痛,大概好像是——崴了。
一时之间,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是先呼痛还是先呼救,最终还是小桃看她的神色不对劲,这才出口询问着:“小姐这是怎么了?”
“哼哼哼嗯!”(脚崴了哇!)
小桃没大看懂,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该有的默契那是一点都没培养出来。
林庭轩主动的俯下身子,“既如此,不如在下背顾小姐上去吧,这弦月楼的阶梯少说也有数百,凭顾小姐现在的状况,是断断上不去的。”
顾沫沫甚至没有多做迟疑,身子一歪就趴上去了,小桃那句“男女授受不亲”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数百之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等到几人登上弦月楼的时候,皇后已经在正堂里面候着了,看见几人并肩而入,又是惊又是喜。
“你怎么也来了?还背着人家顾小姐,不会又像小时候那样吧?”
林庭轩将人安置好,这才摸着后脑勺,带着些不好意思的意味答道:“干娘就别打趣我了,我今日可是正百八经的给您来过生辰的。”
“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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