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第二道闷棍就要落下来了,顾沫沫忙不迭的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自己还被人家公主抱着。
这么阴暗扭曲的一扭动,连带着墨南寻的底盘都不太稳,最后还是堪堪擦过那闷棍的边而过。
“放肆!!”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现世报啊这是。
听见墨南寻的声音,烛火才被慌忙点燃,果不其然,眼前惊惶站着的正是积怨已久的顾柒柒,手中拿着的长棍应声而落。
身旁是好几个家丁,手中握着的长棍是杖刑专用,落在墨南寻身上尚且伤及皮肉,若是落在了顾沫沫身上,怕是不出三下就要小命休矣!
“顾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么?”
墨南寻的声音是顾沫沫从未听过的冷硬,就是方才她行轻薄之事的时候,墨南寻也只是板着脸罢了,想来这一棍子当真还是疼的狠了。
顾沫沫赶忙伸出自己的小手朝着他背后揉一揉,颇为心疼道:“是不是很疼啊?都疼的发脾气了,阿姐你也真是,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非得动这些劳什子。”
顾柒柒本就对顾沫沫被墨南寻这般抱着心生不满,京城里面谁人不知,她顾柒柒从小便对墨南寻芳心暗许,只待着能参加群芳会后夺得魁首,好求着皇后答应这门亲事,结果今年的诗会落榜,没法参加群芳会不说,竟然还被顾沫沫这个庶出的贱坯子抢了意中人。
这要她如何能忍?若是一个庶出的蹄子都能爬到她前头去了,她在京城之中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
“顾沫沫你怎能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抢人夫婿,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你你……”
“吵什么?这更深露重的成什么体统?”
顾夫人显然也是一夜未睡,连头面都没拆,想来也是等着呢。
顾沫沫丝毫没有被人观看的自觉,甚至还在墨南寻的臂弯怀抱里面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角度,“母亲莫怪,阿姐也是害怕夜间进贼,这才做出这等祸事。”
这台阶都已经搭好了,但是有些人偏偏不想顺着下,顾柒柒面目狰狞声嘶力竭:“什么祸事?我看你才是天大的祸事!”
“你一个庶女出身,不安分守己也便罢了,如今竟然还做出这等事情,先前与人私授字画传情,现在倒是学会攀高枝了。”
顾柒柒俨然是气的狠了,尽是捡着难听的话说,顾沫沫还是不甚在意,说得越多,错的越多,越努力越不幸,该呀!
果不其然,墨南寻的语气逐渐强硬:“顾小姐慎言!顾府这是想说皇后亲定的姻缘竟是错曲么?”
顾夫人对于这位皇后的子侄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先且不顾他是顾柒柒的心上人,光是养在皇后身边这一点就不能得罪。
“小女心直口快,跟家中姊妹时有龃龉,墨公子莫怪。”
墨南寻并不搭腔,显然是不想跟她多做攀谈,虽说是长辈,但是半分长辈应有之资都没有。
顾沫沫适时的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墨南寻非但不理不睬,甚至还自顾自的转了个身。
顾沫沫:?
“既然顾府容不下一个小女子,那便也不必强留。”
说罢便利落的朝外走去,顾夫人此时彻底变了面色,若说先前还能勉强维持着一个主母的气派的话,如今便是如同一个市井泼妇一般颐指气使。
再多难听的话这些天来顾沫沫都已经听了一箩筐了,顾夫人是高门出身,说不出太过腌臜的言语,却最是知道往人的痛处戳。
“好个福薄命薄的妮子,寡亲克缘的贱坯子,和你那短命的娘一个狐媚子模样!如今是想要女承母业,勾搭清流公子么?”
墨南寻将人安置到车马上,却又返回,先对顾夫人轻作一揖,然后才开口道:“敬重您是长辈,却不料德不配位。”
“皇后亲定良缘,又何来勾引狐媚之说?还希望顾府今后谨言慎行,莫要失了分寸。”
说罢便飘然离去,看着悄咪咪从马车帘子内侧探出一个小脑袋的顾沫沫,墨南寻感觉胸口的那口气也没那么堵了。
顾柒柒看着墨南寻将人带走,更是委屈的不能自已,嚎啕大哭着扑进顾夫人的怀里。
“娘亲,墨公子是我喜欢了十二年的,如今却被那小贱人给一朝夺去,这叫我怎能不恨?”
顾夫人自是心疼的不得了,忙搂着人一顿好哄,二人对顾沫沫的厌恶自是更上一层楼。
“咱们现在要去哪?我明日可是还要接着上内学堂的,也不知道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明天我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儿的走进顾府大门。”
顾沫沫装模作样的哀叹着,小桃在一旁都不好意思拆穿她那不想上学堂的小心思。
“哎你说,我要是明天被乱棍打出来,那可多丢人啊!”
墨南寻微不可查的瞥过一眼来,仿佛是在说你还怕这个?深觉人格受到了鄙视嫌弃的顾沫沫愤而一口吞下了一整块月白青衣酥,然后成功的将自己给噎到了。
“先送你去弦月楼。”
这个时辰宫门虽说已经下钥了,然而墨南寻身份独特,还在孩童的时候就被皇后赏了这独一份的恩典,准许随时进宫。
顾沫沫连连点头,“这个点皇后应该已经歇下了吧,我们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打扰到她?”
“不会。”
“为什么?”
再问却是不说话了,顾沫沫看着对方抿紧的唇线,心里直觉这里面大概会有些旁人不得而知的缘由。
车轮滚滚,马车里面颠簸的恰到好处,再加上顾沫沫心里面想着事,不知不觉的就打过盹去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额间的配饰是玛瑙坠子,跟随着动作一摇一晃,睡时体热,被这冰凉的坠子时不时的靠上,顾沫沫睡的也不是很安稳。
小桃有心想要将这个坠子给摘下来,可是刚一靠近,便被警觉心极强的顾沫沫挥了一爪子,好险没划到眼睛去。
正当小桃对着睡得迷糊的顾沫沫一筹莫展的时候,顾沫沫倒是懂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直接脖子一歪怼上了端坐的墨南寻的肩膀。
她自己倒是睡得呼吸绵长,丝毫不顾及人家被扰的呼吸一窒,有了借力的地方,那玛瑙坠子终于安分下来,顾沫沫甚至满足的打起了小呼噜。
墨南寻:“……”
等到了地方,顾沫沫这一觉还是没睡完,小桃本想着将人给摇醒,却被止住了动作,还没来得及投去疑问的目光,就被一个白色身影给晃了眼。
墨南寻抱着人稳稳当当的上着石阶,时不时的还帮人调整着姿势,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好生般配。
顾沫沫睡着时候的模样跟她平时那可真是大相径庭,平日里面那小嘴叭叭的,五官乱动,睡着了倒是难得的一副沉静乖巧模样。
京城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论美艳要数阴家小姐,论温柔要数岑家姑娘,顾沫沫的长相却是最为娇憨可爱的,无辜的长相总是能叫人想起白云似的猫来。
弦月楼内果然还燃着烛火,皇后已经换上了常服,身边只有姜兰服侍着,正坐在角楼上看月亮。
回首瞧见来人,又惊又喜:“怎么去而复返了?可是有什么不好?”
墨南寻摇摇头,将怀里的人往前递了递,却被皇后嗔怪了一句:“怎么这个年岁了还是不懂情调,你以为怀里的是什么物什么?”
无法,墨南寻只能继续做个人肉靠枕,将人送去偏殿安置好这才回来陪皇后说话。
“夜深露重,皇后当心身子。”
“你也知道夜深露重,那怎么还将人带来带去的?可是顾府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么?”
“是,顾府嫡女跟夫人趁着夜色行凶,竟是想要动用私刑。”
白日里皇后就知晓了顾沫沫被下了哑药的事情,先前还想着再过段时间就寻个由头将顾沫沫留在弦月楼,如今倒是正好有了理由。
庶女在家里向来活的艰难,主母若是个良善人。或许还能有些安稳日子过若是主母是个不饶人的,那便是受人冷眼受尽欺辱。
顾沫沫更是年幼的时候便没了亲娘,没了父母庇佑,主母刻薄,嫡女跋扈,这些年是怎么艰难求生的可以想见。
“既如此,就让沫沫在弦月楼住下,若是顾家那边问起来,就说是我留下顾沫沫抄经祈福。”
躺在偏殿里面的顾沫沫早已睁开了双眼,新奇的看着周遭的景象,小桃已经靠着榻睡着了,想来也是累着了。
果然啊,随便的一间偏殿都比她自己的屋子气派,也不知道“顾沫沫”那些年里面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墨南寻心思机敏,怕是不可能瞧不出自己早已醒了,既然他不说,那顾沫沫也就当做不知道。
开开心心的翻个身,卷起松松软软的小被子,将自己卷成了蚕宝宝,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心满意足的再次闭上了眼。
还没出半刻,顾沫沫猛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先前在马车里面喝多了茶,现在是一点睡意都莫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