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些天来顾沫沫也确实没闲着。
脸上的伤口确实是奔着让她毁容去的,即使顾沫沫有着相当丰富的祛疤经验,每天也少不得要泡在草药跟前提炼。
古代是没有现成的祛疤膏的,所以一切只能顾沫沫自己动手,一应蒸馏提纯的设备也是自己画图纸造出来的。
在专心祛疤的这些天里面,顾沫沫的饮食里面是一点颜色深的东西都不敢加,忌口也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功夫不费有心人,这一番操作一旬下来,顾沫沫脸上的瘢痕确实是浅淡了不少,不凑近看是看不出来的。她顺便还用这些设备将胭脂口脂进行了提纯,显色度更高,颜色也更加干净。
“小桃,你说我要是盘个铺子买卖胭脂,是不是能赚一笔大钱?”
小桃语气激动:“确实!胭脂水粉可是暴利!”
随后又话锋一转:“不过小姐怕不是忘了,咱们京城里面少有女子做生意。”
顾沫沫仔细回想了一下,先前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确实没看见过女子开的店铺,按理来说鲜花胭脂点心这些行业里面,应当不会缺少女性的身影才对。
“这是为何?难道我朝有规定不许女子从商做生意么?”
“明文规定倒是没有,只是京城里面大家都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罢了。”
小桃帮着摆弄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抽着空回答顾沫沫的疑问:“我也是听以前的老嬷嬷说的,早些年的时候京城里面还是有女子开的铺子的,而且办的还很不错,好像是个书局。”
“后来被旁人眼热,寻衅滋事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大多还是因为欺负对方是个弱女子,那家店最终也没能开下去。后来接手书局生意的是个江南来的富商,不过经此一事,京城里面就再也没出现过女子盘的铺子了。”
顾沫沫越听越气愤,内心深处想要改变女子处境的念头愈发的坚定强烈,“我偏要改了这个规矩。”
小桃心下好奇,挨挨蹭蹭到人跟前,“小姐想要怎么改?”
“嗯……还没想好,不过嘛……”顾沫沫灵气的眨眨眼,招手叫人附耳过来,“不过嘛,在此之前,我倒是可以先考个功名顽顽!”
闻言小桃惊诧的张大了嘴,颇有些怀疑的探手试了试她的额间,自言自语着:“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小姐是忘了自己在内学堂里面上学的惨痛经历了么?”
“这不一样,内学堂是因为跟我命里犯冲,国子监可是个好地方。”
顾沫沫随手拈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放,也不管这手刚刚才接触过各种真露,登时清甜中带着涩麻的口感就将她的凌云壮志顷刻击倒,连声的吐着舌,五官都皱皱巴巴的蜷在一起,看上去好不可怜。
小桃赶忙递了杯茶水叫人漱口,看人缓过来了才接着说道:“小姐估计不知道,顾家前两天出事了。”
顾沫沫兴致缺缺:“出什么事了?红事白事?”
“一半一半吧。”
顾沫沫:?
小桃倒也不是真想打哑谜,情况确实是一半一半,“顾柒柒要成亲了。
“嗯,那白事呢?”
“白事也是这件事。”
“为什么这么说,她嫁的人有问题?”
“差不多吧,那人呢是礼部尚书的小儿子,自小受尽家族宠爱,只是自十二岁起便风流成性,这京城里面就没有与他不相熟的秦楼楚馆,这两年更是不得了,光是侍妾就有数十个了,这还不算上养在外面的小倌儿跟通房。”
顾沫沫手中的茶盏差点惊掉了:“数十个?还有小倌儿?”
小桃压低了声音:“不仅如此,听闻那人还有些特殊癖好,侍妾通房常常浑身是伤,这两年已经被……死了七八个了。”
竟然还涉及到字母圈么?原来古代的人玩的这么开放的么?到头来封建的竟然是我自己。
默不作声的咽下腹诽,顾沫沫深觉那些年看得小说终究还是保守了。
“那顾家怎么还会让顾柒柒嫁过去啊?这不是明摆着的火坑么?”
“是火坑没错,但是奈何这是个划算的火坑啊。礼部尚书已经年迈,家里就两个儿子,长子三岁那年发过一场高烧,醒来以后就形如痴傻,医治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起色。”
“小儿子虽说言行无状放浪形骸,但至少能传承家业啊,也实在是名声太差,所以高门的女儿根本不乐意嫁过去,门第低一些的尚书一家也看不上。先前就求娶过顾柒柒,顾夫人一直没同意。”
顾沫沫心下隐隐的有了些许的猜测,果不其然就听小桃接着道:“前两日尚书又去絮叨这件事,说起小姐您嫁的高门,若是嫡女被庶女比过去岂不难堪。”
“虽说墨公子是皇后子侄,但到底是没有功名傍身不是?顾夫人这才松了口。”
顾沫沫听完心下揣度着,怕是不仅如此,多年的宫斗剧的浸淫使得她不禁将嫁女跟前朝权势联系起来。
尚书家的幺子跟宰相家的嫡长女,怎么看都是下嫁了,顾柒柒的身份哪怕是想嫁入皇室应当都是能够的,顾夫人若是真想在儿女婚事上压过自己一头,大可以让顾相进言,将女儿送入宫门。
况且嫡长女的婚事,顾夫人怕是也不能完全的做主,眼下连小桃都听说了这个消息,怕是十有八九已经板上钉钉了,能让顾相这么爽快的同意,看来这尚书也是下了血本了。
“小桃,你在顾府的时候,感觉顾府是差钱的人家么?”
小桃顿时便笑开了:“小姐是在说笑么?顾府好歹是个宰相的府邸,这么可能差钱啊,光看平常的吃穿用度便晓得这是个怎样挥金如土的人家了。”
不差钱,那就是权了,但是一个礼部的尚书,能有多大的权力?
“顾柒柒也能同意?她不是对墨南寻一往情深非卿不嫁么?”
小桃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瓜子,主仆两个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说来也是怪了,顾柒柒还真就同意了,而且还是欢欢喜喜的待嫁。”
“怎么说,难道这尚书的幺子貌比潘安,这么快就让她移情别恋了?”
“并不,传闻那幺子是个挫货,长得挺随便的,不然怎么叫怪事。”
要知道顾柒柒喜欢墨南寻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是看中他的身份地位,或者才情博学,而是看上了那张俊的举世无双的脸蛋,消费降级易如反掌,审美降级难于上青天,看上过墨南寻的人,很难想象她还会看上一个要颜值有炎症的人。
来不及思考这背后的谜团,顾沫沫就被姜兰姑姑给薅了出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皇后的三公主难得进宫一趟,于情于理都得拜见一下。
本以为见到的会是如顾柒柒那般满身珠翠绫罗的富贵人儿,结果真见着了面,却是出乎意料的清新淡雅,眉眼之间跟皇后还有着七分相似,也是一派温柔恬淡的长相。
顾沫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对方先是仔细的打量了,随机便伸手将人给扯了上来,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我常听母后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真可爱!”
三公主言语之间倒不似皇后那般轻柔,反倒更加的生动活泼,笑起来还露出两个虎牙。
顾沫沫当即便认定——这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有缘千里来相会,千山万水总是情啊!我跟公主一见如故再见欢喜,不若你就叫我沫沫吧。”
对方欣然同意:“好啊!我是江柔,按照年岁应当比你大两岁,你就直接叫我阿柔姐姐也行!”
这个世界没有女孩子真是转不了一点,顾沫沫被对方一股脑的送礼物的时候对此深有体会。
江柔是皇后最小的公主,平日里也是个待不住的性子,不是北上就是南下,这回便是刚从皇后弟弟的封地——云梦泽回来。
两个女孩子凑在一处,一整个下午都在听江柔说着一路上的见闻,听得顾沫沫心驰神往心神荡漾,很难不心动这样的生活。
“到底朝哪边磕头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江柔眼底也充斥着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劝她安定下来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的人,像顾沫沫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认同跟向往的,还从未有过,当即便拍板决定两人要义结金兰。
兴之所至,不禁小酌几杯,二两清酒下肚,江柔就开始大着舌头:“妹妹你放心,等下次姐再去好玩的地方一定把你给带着,咱不在这吃人的地方待。”
顾沫沫闻言深受感动,原来最先觉醒的人在这啊!连“吃人”这么经典又超前的语录都能说出来,看来慧根不浅,“姐姐高瞻远瞩通透明理啊,咱们姐妹联手,改写这憋屈的历史,到时候大炮航母都给安排上,我要洋人死!”
“洋人?什么洋人??”
顾沫沫喝了些酒话也有些收不住:“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小洋人,他们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