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青石砖地面,远方渐行渐远的人影夹杂着模糊在风雨中男女老少的声音,这是帝京,当今国之帝王的主城池。往日熙攘来往的人群,被雨水打散在城内,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早已被划分开来,只有最中心的位置,被高大的红墙与之隔开,又是另一番天地,属于帝王的最高统治集权处。
南区是属于商贾之人的聚集地,是城区内一大看点,他们中多数是走皇商的贩子,于是住宅多是绚烂多彩的华丽,一派应用颜色上很是大胆,偏偏只有角落的一处破落宅邸,肃静清雅,与之邻居们,到显得独树一帜。
街上人人躲雨,只一行人逆着人群脚步整齐,浑身带着肃杀的气质,上一次这样的时候,人们还记得是城内南区某个大户被抄家的时候。此时此刻,人们回忆起来,又不知是哪家贪了黑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兰小姐,你是兰小姐,唐家妹子是吧!”
门匾上使用红漆涂写的,洪雅楼。一个清凉嗓音的女人头戴杜鹃,踏着碎步追了出来,她手指尖捻着香气扑鼻的帕子,走动时,帕子随着动作舞动,香气荡在空气中散开。
那人假意打哈欠,挥了挥扑面而来的香味,打趣着,“我倒希望是您口中的兰小姐,这样也能装装样子迎接您这热情似火的香气。”
手绢翻了个面,女人半掩住面孔,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她。
“你不是?那你是谁,这也太相似了。”
“世界上有很多相似的人,你见的太少了,显得狭隘。”
女人眯着眼睛,见那尖酸刻薄的少女走后,甩了甩袖子,翻了个白眼。二楼慢悠悠走下来一位公子,他眼眸似笑,嘴角弯曲。
“您瞧瞧这兰小姐,牙尖嘴利的样子,仍是谁也模仿不了的呀,淡公子。”
公输淡看了女人一眼,坐下后,示意女人上茶。眸子就盯上了早已不知哪去的兰小姐出现过的门口哪处了。
“她要的东西,你可给了。”
女人摆好茶点茶水,呻怒着娇笑。
“淡公子交代的没交代的,她要的没要的,可是都给了的。”
公输淡端起茶杯,抹掉茶沫,似乎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个明媚阳光的女孩的样子,像这杯雪气甘草一般,令人觉得美好却不敢亵渎的,这种滋味,只能慢慢品味着,慢慢回味。
“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说真的,我很敬佩她的勇气。”他轻轻吹了一口热气,“要是我的话,不止牙尖嘴利了。”
“瞧您说的,那小女子就真的那么厉害吗?”
公输淡看向了别处,女子笑声停住,撇了撇鬓边碎发,即道:“奴家这便给淡公子取新做的金苏枣来。”
雨水伴着薄雾,空气中透着一股子寒气,街上小贩统一在较繁华些的主街,而这条用来运送货物的在这种天气,更显的孤寂,却在此刻,突兀的出现了一名浑身湿透的妙龄少女。
她蹲坐在地上,头顶上方是另一户人家的后门,有些遮挡的梁子,堪堪能抵抗一些风雨,可是湿衣寒冷,这种环境下,冷的她连打好几个喷嚏,她低着头,不辩表情,前额湿哒哒的刘海黏住眼眉,显得好狼狈。
“躲避不是个好办法。”
前方突然出现的温热气息挡住了寒风,她没抬头,反而紧紧抱住膝盖,让人看的不禁多加怜惜。
“该来的都会来的,唐兰,你要坚强。”
唐兰自打抱住膝盖后就一直没动,他也就一只站着,撑着雨伞。于是,他复加了一句,倒是她有了些动作,不过是翘起了一只脚,然后,脱了一只鞋,又,正正好,丢在了他胸口。
“你是不是没钱,所以特别闲。”她仰着头,其实她很不喜欢仰着头看着人,因为脖子很累,所以,她高高站起来,还抢过了他的伞,故意打到自己使用的位置,让他只要不想淋雨就必须低下头,看着她。
“唉,小兰儿啊。”他顺着低下头,叹了口气,盯着她。
“杜若慎,你今天怎么这么闲,不用管你的师弟们了。”唐兰趴在膝盖上,随手说着。
几十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都有些叫她应接不暇。好像,真的和话本子里面的苦情女主一样了,唐兰如是想。
杜若慎从怀中掏出被他藏在怀中,暖烘烘的糕饼,拿着一块堵住了她的嘴巴,大手一把将她勾了起来,厉声道:“好了,小兰儿,住处已经解决了,现在我们回去吧,他们该找我们了。”
刚出炉的马季烧品米糕香甜气息窜进鼻子里,唐兰必不可免又打了个喷嚏,掉了一块米糕,这是她自小最喜欢的一种糕饼,她一只脚穿鞋另一个光着走在湿漉漉的地上,米糕被泥水化在地上,她只是在掉下的瞬间看了一眼。
掉了的东西,即使在怜惜,那也是无用的情绪,她正吃着手上油纸里面包裹着香软可口的米糕,她很高兴。
几十天前,她还在天水城静待嫁人,城破家灭,父亲为了引开敌人,不知死活,兄长为了守住城墙被敌军抓走,而这一切,在她藏在地窖中走出来看见熟悉面孔的时候。
才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个笑话。
她期待的红盖头,也是块无用的红布头,并不是让她满眼幸福静待新郎掀开的幸福,而是迎接满眼地狱的罪证。
而她无意施舍路边上的乞丐,竟然是救他的大侠。
此刻,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那个更令她茫然的乞丐,此刻正趴在锅灶前面,为了生火和几个师弟们差点动起来刀剑。
“杜师兄,能不能行,不行起来,我真饿了。”
“杜哥,不行,就别犟了,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们呢。”
而正咋不放过自己的杜哥,显然被他们的言语不问所动,正和锅灶大干一场,他这灶里面堆满了柴火,就是点不着。
“小凤,小牛,你们俩,想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着呢,另外两个呢,你们想想,怎么找呢,他们干嘛去了。”
赵小凤与潭牛对视一眼,纷纷翻了个白眼后,一双黑色沾满泥巴的脚印狠狠地落在了杜若慎后臀上。
杜若慎终于怒了,他发疯一般,将柴火一根根抽了出来,砸向二人,两个人跑着大喊大叫,不一会消失在了屋内。
“什么东西!”
“敢踢我?”
“怪不得是外门末尾,也对,好的才不会给我,呵呵。”
回首之间,他发现一道炙热的眼神紧紧望着他,与其说是炙热,不如说是隐秘的情绪不善表达,而使用那双灵动的眼睛。
“你看什么呢,小兰儿。”
“看你太美,我嫉妒。”
杜若慎顺势摆了个造型,大腿与小腿呈现七十度角,长衫被衣带全都束在后面,他扬起下巴,露出俊秀的侧颜,如果不是这幅精神面貌,应该会是个迷人的公子哥。
“兰姐姐,有消息了!”一个嫣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少女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似乎跑的很急赶过来的。
唐兰见来人,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下巴撇了一下旁边,示意跟过来。房间内,门被关的严实,就连窗户都贴心的被来人关好,她见桌子上有些茶水,自顾自的喝了些,便对着她说了起来。
“找到了,是他。”
“清纯,你做的很好,别的呢。有确认好吗?”她低头思考着,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桌面的杯子。
“他们还是没有消息,不过他明日会出现在城内,只要我们……”麻清纯凑近,手指用茶水写在桌面上。
二人之间,已经是多年的默契,眼神交换之处,就已经发现了端倪,杜若慎一行人她还没有完全相信,更何况那个状况百出的几人,实在是让人想不到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而刚才,麻清纯眼神示意处,那个窗户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管状一端的影子,两人决议茶水写字来表意。
明日,正阳树影至四块砖,启程。
屋外,杜若慎若有所思的看着玉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琉璃珠子,此刻却黯淡无光。
此次出山,不仅是为了带师弟出来历练,更是有一项绝密任务,找到圣物,并带回去。
池塘内,落满了腐烂的枯叶,年纪最小的师弟双手扶着面孔坐在岸上,一脸的愁容。
背后传来脚步声音,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几步路,三浅一深的步调是谁了。
“兰升师弟,你又在苦恼我们的前途吗?”一双大手首先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一张长脸,五官清秀的面孔印在瞳孔的倒影中。
“小径师兄,你不懂啦,我娘说,人总要为自己的以后,多想想的,更何况,我娘千辛万苦送我进山,结果我却落了个最差劲的师兄带,我好没面子的。”
“兰升师弟,这有什么的,虽然杜若慎他是有一点不靠谱,有一点不正常,更何况他之前有过走火入魔的先例,我们还需要盯着他,但是,我们会自己努力自己的前途的不是吗?”
“可是……”
“没事的,只要我们完成的比别人要好,那我们就可以进入内门,学习更厉害的功法,还可以见到很多靠谱的师兄弟呢,兰升师弟,我们要一起加油啊!”
“好,那我从明天起,就要更努力的练功了。”
“还有,兰升,你要记住,我们下山历练,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