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朴素的房间装饰简单却干净整洁,一位贵公子提笔端坐在案几前书写,一副又一幅的白色花朵跃然在每一幅被丢掉的草纸上,一个小厮提着灯笼摆在柜子上,收拾好了地上的画卷。
“公子,您还没有用过膳呢?不如暂时用过膳在…”
几团废纸挂在头上,他悻悻的摘下一个个纸团。
“那,那我退下了,公子。”
“等等。”
笔尖停住,归置好,一枚精巧的印章盖上,封忌照三个红色小字。
“她们走了多久了。”
“您是说?…哦,唐小姐她们走了差不多两三日了,估摸着,也差不多到水乡镇了呢,公子!”
封忌照摆摆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
上边绣着荷花,大片大片的荷叶上顶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比之醒目的便是一旁歪歪扭扭的两个黑字。
他轻轻嗅着荷包上面的味道,怀念般,又仔细收好。
外面,月光下一群白布衣打扮的男人围绕在小屋的四周。
……
“小姐!他们追上来了?!”一个冷面少女贴着唐兰的耳边。
周围只做了约莫四五个人,店面不大,摆放简单,甚至有些破旧,不大的屋子上下两层,抬头还能望见两处窟窿,她们屁股都还没做热。
唐兰点点头,侧目看向掌柜后门处,卫小丛心神领会,临门一脚时分,语气坚硬刻薄,飘向风瑶的耳朵中。
“你可千万看好我们小姐!哼。”
风瑶低着头“嗯。”了一声,声音模糊。
唐兰刚才起就观察着周围,关于身边人的小插曲,她懒得搭理,由着自己解决好了,经过前世经历,她深知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四五个人里面,只有一座是一对亲兄弟,虽然外面看着凶狠,说话直接,却也是最好接近的人,没有头脑的大汉,总是容易被拐卖的。
再过半月,皇帝驾崩之时,会更危险。所以,她才会匆匆跑出来,一遍带着后面那群狗皮膏药跑地形一遍记日期。
“您好,大哥,我是隔壁镇跑出来的,无父无母,只有钱了,求您帮帮我吧…”
“妹子说的哪里话,我李代飞最喜欢拯救弱小,称雄除恶了,你去问问,方圆几里,那个不知道我的名号!”
李代飞说道兴奋处,扬起大刀来,伸出四个手指。
“四文?”唐兰试探着。
他摇摇头。
“四十文?”
他再次摇摇头。
唐兰瞳孔睁大,“四两?!”
他思索了一下,见唐兰脸色,摇了摇头。
“四十两!小姐,我们二人您看看这店里,无人敢惹,评的就是我这一身的本领啊?您说,值不值这个价钱呢!”
唐兰憨笑一声,将风瑶推到前面。
“这是我家风小姐,您和我们小姐要账就成!”
风瑶一脸错愕,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这一刻才发现,好像一切太过顺畅。
“柳怡霜早就死了,还有你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我们是合作关系,你要的我可以给你,好好合作啊!风_瑶。”
唐兰背着手溜达到外面,剩下一脸阴沉的风瑶,她卸掉了那层伪装,稚嫩的脸变得阴狠可怕。
一把匕首突兀的出现在两个大汉背后,风瑶站在两个人中间,从旁边看,还以为,小姑娘被欺负一样。
“要命?还是,要钱。”风瑶声音尖锐,刚好两个人能听见。
掌柜的收起来账本,板正的走进了后厨,蒸笼里面是刚刚放上的猪肉包子,炒锅里面翻腾出诱人的香味,他与厨子交代了几句话,厨子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仿佛不会说话,神色慌张的面孔有些发紫。
“小姐,她都交代了吗。”
“她已经知道被识破身份了。”
卫小丛不得思解的看着她。
“我说的。”唐兰难得笑的舒心,她指着远方山林,声音清脆好听,“小丛我们的羊来了!”
“小姐,你上次让我买的那种袋子,刚才我在后面的房子里面发现了,给。”卫小丛掏出一个匣子。
“太好啦,小丛,我只差这个了。”
唐兰拿出随身布袋,掏出来好几样小盒子,还有几盒腥臭乌黑的,小丛捏住了鼻子,躲到一边,正好可以瞧见下方不远处的小饭馆。
几条黑影窜到后厨房,过后,一个脸蛋稚嫩可爱的少女黑着脸一手一个黑衣人从门内跳出。
不一会,唐兰捏着一个长条的麻绳塞进一个袋子,紧接着又弄出几颗五颜六色的丸子同样分开袋子盛放,卫小丛期间只有一次好奇的看着,马上便被山下吸引。
只见气鼓鼓的少女换了身玄色的衣裳,一个利落的马尾,似乎变了个人。几名黑衣人被绑在柱子上,随她鞭打,不一会似乎不解气,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拿匕首划着黑衣人的脸。一旁的大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发抖。
“噗!”唐兰忍不住笑出声,心想:这是?不装了。
一路景色,犹如衰败的枫叶,满地烂腐。
拉车的驴瘦弱的只剩下一层皮,一个老人时不时还要亲自拉车,老人每每需要拉车的时候就要敲一眼,后方长相稚嫩的少女,少女总会微微一笑望着老人,老人继续坐回去,等着下一次往复。
路过的村民大多数精神萎靡,毫无生气,看着身体强壮的,瞧见驴车满眼的贪婪,瘦些的则是面容消瘦,双眼暗淡,车上几个人表情也各不相同。
“小姐。”卫小丛扶着她的肩膀。
她有些低落,神情看得见的忧伤,尤其是看见一些矮小的影子,她的心里总会针扎似得疼痛。
风瑶翘着二郎腿躺在最后边,枕着行李。
“你们在伤心什么,世道如此,大梦一场,下辈子不还是一样的人生吗?”
“你…”卫小丛突然发现,她没有什么可说的,确实,世道如此,而她们又能做什么呢?
唐兰心中一动,望着晦暗的天空,这一切真的只是大梦一场吗,如果说是的话,那么,重生,可能就是另一场关于救赎的梦吧。
还记得她苏醒之前,那些过往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越到最后,她看着自己爱而不得,看着自己被摧残,被谋害,坚强不服输的眸子望着天空,她好像想通了。
一团雾气驱散了过往,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她知道是到时候了,但是一个白色的人影向她飞来,清雅的玉兰香气不是骗人的,她的意识渐渐回笼,但是那团影子却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她再次睁开双眼,看见熟悉的一切,她接连哭了好几天,人人都以为是她家被贬,伤心痛苦。
可,谁又知道,那满腔的勇气,最后化为虚无的真实,一切的幻想,灰飞烟灭,换来大梦一场,孰是孰非,她也不那么在意了。
“不要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臭娘们,整日吃白饭,都吃昏头,咱女儿可是去享福去了,那可是富家,吃香喝辣的,容的你这目光短浅的老娘们哭天喊地,贱人,你敢咬我!…”
男人狠狠击中女人的腹部,惯性让女人的手离开了小小女孩,分开那刻,她的双眼中满是绝望。
女人看着一群抓走了她的小女儿,躺在地上大喊大叫,男人则乐呵呵的捧着一袋粮食和几十文钱关上了们。
“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东西,都要下地狱,不得好死!她才十岁啊,才十岁的孩子,你个丧尽良心的爹就要卖给几十个小妾的男人做妾,你不得好死你,…啊啊,老天爷啊,这世道叫不得人活啊,啊啊啊!这天下的男人都要我们要物件换东西,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亲生女儿!……娘啊,我去陪您吧,太累了,我太累了。”
几个看她可怜的农妇,就那样看着她,任她耍泼打滚,这或许是她最痛快的时候吧。人群渐渐散去,随着天空一声雷响,她死在了自家墙头。
“小姐,打雷了,快进屋吧!”
“行李要看好,小丛,注意仔细些,周围的人。”
主仆二人进屋,滴答,冰凉的液体落在二楼一个稚嫩少女的手心,她扬起手,更多的雨滴掉下来。
噼里啪啦,下雨了,也洗刷不掉,腐烂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