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转,对,就是这条路。”
“……怎么这么绕!感觉要远离文明社会了。”
距离城市不过十多公里,钢铁森林已经完全消失,路灯也销声匿迹,只有地上的水泥乡道证明自己还在现代社会里。
“你们的路修得,又好又远。”
曾经的割据势力老大眼中闪闪发光,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山坡陡峭,山路弯弯,偶而路过的房子像是几十年前的文物,红砖墙灰瓦片爬满枯藤,木头窗棂空空荡荡,一派萧瑟。
再走一段路,一座被掩映在梨树后的农庄渐渐显现了出来,许多条狗或从草中冒头,或蹲在矮墙和石块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陌生的来客。
其中一只德牧体格最为壮硕,威风凛凛,在一群土狗中鹤立鸡群。
“真有这么多狗!嘶,还好踩点的时候没太靠近。”林肆往林盛年身边靠了两步,“希望这个庄子的主人比较好说话……”
“阿兄不必担心,学生证在包里呢。”林盛年用没撑伞的手拍了拍随身携带的腰包,颇为感慨,“上次的村子,村民一听到你是搞学术的,都很热情,哪怕不懂你是做什么的。”
“唉……”
被村民喂胖了一圈的林肆放下心中的担忧,等着里面听到动静的主人。
没过多久,狗群动了,尾巴小幅度地摇着。庄子的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两个年轻女子,好奇地打量着造访的陌生人。
“有什么事吗?”
“老乡,我们是大学生,要搞个毕业论文的研究,能在你家借住几天吗?会付钱的!”林盛年扬起手里的学生证,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笑得格外青春。
听到这话,看到学生证,那两女子果然热情,很快分开狗群把两人迎进院子。
“哟,研究生啊,还是森林保护专业的,”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的女子仔仔细细地翻看学生证,“咦,森林保护,和咱们的果树培育有关吗?”
“额,有点关系吧,我是搞农林害虫……哇!”
林肆才刚开口,那条最为壮硕的德牧突然对他恶狠狠地吠叫,周围的狗也被带得叫了起来,对林肆展现出攻击的姿态。
林盛年立马把林肆护在身后,他盯着那条德牧,又转头看向院里某扇窗户。
“怎么搞的?都给我起开,起——开!”
另一个身材精瘦、肤色像黄土一样的短发女子立马开始用土话呼和、抬腿踢狗,把那些土狗轰走。但她唯独没动德牧,只是对着楼上喊了一句,见没有得到回应,转身跑上楼。
林肆第一次被狗群围攻,脸色已经吓得有些发白,他回到车上后,手依旧有些颤抖。
“阿兄,我们去另一家吧。”
“我……我也不是怕狗,但那些狗怎么感觉想弄死我?”他嘟囔着,几秒后缓了过来,点火挪车,“唉,另一家位置不太好,有点远,真的辛苦你了。”
车子还没跑多远,院门再次打开,那黄皮短发的女子跑了出来,大声喊着塑料普通话:
“喂——!研究生,来我家住!我给那狗关起来了,来嘛来嘛!”
林肆看了一眼副驾上的林盛年,没多想就把车倒了回去。打开院门,没了那条德牧,里面的狗群果然安安静静,虽然视线依旧集中在林肆身上,可没有龇牙咧嘴,只是看着。
那黄皮女子介绍了自己,是附近果园的负责人,叫李水云,刚才那个眼镜女是负责脱贫的村支书。她大方地免了林肆的食宿费,带他们去厕所转了转,又腾了个房间。
将门关上后,林盛年抬头看向某处墙壁,望着墙壁后的某个方向。待脚步声走远,他开口。
“还有个人一直没出来。”
“可能是怕生吧,不碍事,反正我们晚上不在这儿。”
林肆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很快把不愉快的事揭过,下床把行李箱里的设备掏出来检查。
“最近一周都是大晴天,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地形最复杂的地方忙活一周!”
林盛年熟练地帮着收拾,假脸皮上带着笑。
他捡起一叠标签纸的时候,林肆又开玩笑似的补了一句:
“我把你的名字也写进标签了,说不定林盛年这个名字,以后会在这个领域流传下去,跟着我们名垂青史。”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德牧依偎在它的主人怀中,发出软乎乎的呜咽声,安抚主人的情绪。
李水云和村支书坐在德牧主人旁边,同样在安慰。
“他是你弟又怎么的,别怕了他!”她撸起袖子,露出精瘦有肌肉的胳膊,“他怎么欺负你,俺怎么给你欺负回去!”
一只手揉了揉德牧弹性十足的大耳朵。
“欺负我的也不是他。”
“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霏霏,这次巧合确实是你走出阴影的机会,既然你要把他叫回来,我肯定会支持你的。”年轻的村支书看着德牧的主人,目光坚定澄澈,“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也可以立马让他走。”
看着两个围绕在自己周围的老同学,摸着怀中乖巧的德牧,有着高挺鼻梁的女子眉间也有了些光芒。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