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连好发电机,支起明亮的诱虫帐,林肆才再次开口。
“辛苦你了。”
林盛年的汗水隔着假脸皮渗出来,他接过林肆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回敬了一个毫不关心的笑容。
“先想想正事吧,阿兄。”
灰色的小蛾子扑棱扑棱地绕着诱虫帐飞,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现在正是休息的时间,林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居然拿出手机写起了论文。
“你这家伙,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说什么。”
“嗯?”某家伙发出无辜的声音。
“‘人不是没死嘛这点小事也值得烦’!”
“阿兄可真聪明。”
林盛年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他对发电机乃至虫子的兴趣都比对林肆家事的兴趣大,尤其当事人之一自己不愿意出面的时候。他也掏出手机,认真学习发电机的拆解视频。
随着夜色渐深,虫子来得更勤了,两人放下手机更加频繁地查看到来的虫子。他们抬起头时,空中的云也散了,一条模糊的银河像伤疤一样横亘整个天幕。
“宇宙很大,星星离我们很远,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非常惊慌。”林盛年难得语气柔软,下一句在现代人听来却惊世骇俗,“但利用星辰卜算的结果依然准确。今夜午时会有些波折,和我们有点关系。”
“什么!能有什么波折?!”林肆蹦了起来,环顾四周,“我们油带够了,难道是今晚有大风,把我们刮走?还是打雷?”
林盛年否认道:“不会有大风和雷暴。”
“你……你算出来的?”
“气象台啊,时代变了,阿兄。”林盛年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了某个地区的卫星图,“这可比算卦具体多了!解卦真解不了这么细。”
林肆语塞,他其实有点想求这神神叨叨的家伙算卦,可现在已经在贷款拉人打工中,拿不出别的价钱了……
“咦,这不只是我们的事,还涉及了水云姑娘和你的姐姐。”
……咦,他怎么知道我想算我姐姐的卦?
不是,不是,怎么就涉及我姐了?
或许是林肆的表情太精彩,眼神太过期待,林盛年这才慢悠悠开口:“水云姑娘家里从不露面的客人,就是阿兄的那位姐姐。”
“你怎么不早说?!”
“之前那位不愿意见你,也就不必横生枝节。”假脸皮的笑容极为公式化,看得让人不舒服,“现在么,现在若是不说,或许会酿成遗憾。”
啪!
情绪激动之下,林肆的勇气和力气都爆发出来,猛扑过去,抓住林盛年的胸口,拽着领子把人扯得弯下腰。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说清楚一点啊,那是人命!”
“卦象难解。”林盛年很平静地摘下林肆的手,“阿兄不如帮着想想,什么事会影响到我们,又可能害两位姑娘有血光之灾。”
林肆退开两步,拳头捏紧,视线落到脚边的石台上,和石台浅窝里的地衣上。那地衣因高温干燥,碎得和酥饼渣渣一样,被甲虫爬过时发出脆生生的碎裂声。
他灵光一现,猛然开口:
“火灾!”
“已经连续高温一周多,一滴雨没下,杂草都烤干了,只要一点火星子,整片山都有可能被点燃!”
“山火?确实能与我们有关,虽然可以轻易离开,但若是火势太猛,房子里的那些标本,甚至这台发电机、车子,说不定也要付之一炬。”
“你们没有灭火的方法吗?你们那些武林高手……”
“我们有很多放火的方法,灭火?除了水就是挖隔离带。”古代人这方面的知识很匮乏,他也没在这点上自卑,转而闭上眼,“倒是可以算算,究竟是不是山火,火又从哪里起来。”
林肆什么也干不了,左右看看,掏出手机,打算给李水云打个电话。
“哇,不用算了。”神棍的声音从林肆头顶响起,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兄,你看。”
这片山岭原本一点光源都没有,此刻,林肆顺着林盛年另一只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处山坳里飘出了几缕微微发亮的烟雾。
“嘎——嘎——”
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野鸟被惊起,鸟群扑棱棱地四散而逃,那山坳底部陡然腾起明亮火光,几乎点亮半条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