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又值农忙,家家户户便早早地吃完晚饭歇下了。可此时靠近山脚处的一户人家却悄悄打开了门,两个并不算高大的男人背上不知背了什么,在自家门口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村子里静悄悄的,并不像有人的样子。于是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随即立刻背着东西向山上跑去。
寂静幽深的大空山上,因今天傍晚的的那场雨水刚冲刷过地面,所以此时走起来格外的泥泞。更别提他们身上还背着挺沉的‘东西’。
“爹,要不咱就放在这吧,反正平时这山上阴嗖嗖的,村里也没人会过来。”
说起阴嗖嗖的,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就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应该是心里本来就有鬼吧,突然便感觉这山上的风大了起来。
“别自己吓自己!你自己的婆娘干出这种事来,自己就给她擦好屁股,别到时候藏不稳你那个婆娘又一张嘴胡咧咧,多少屎盆子都不够她乱扣的!”
说完便使力恨恨的抬步继续走。年轻男人想反驳几句,突然冷风从脖子后灌进衣裳里,男人便赶紧跟上去了。
刚走了没几步,年轻男人身上背着的那个动了一下,吓得男人将东西扔到地上,一张脸变得煞白。
“爹!爹!动了,她动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刚刚在家里不是已经断气了吗!怎么会!此时另一个男人脸色也不好,不过也没有想多久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良,去捡块石头来。”
“爹,你要做什么啊。”男人有些害怕,腿都软了,只能扶着身边的树勉强站着。
“叫你去你就去!快点!”一看到他那个样子就想生气,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山上刚下过雨,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趁手的石头,大良心中乱糟糟的,便就近随意挑了一个。
大良的爹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地上那个。
“还等什么,快砸死她,难不成你还想等她醒过来?这死丫头那么难缠,等她活过来还能有我们家好过?”
刚听到要砸死她,大良手里的石头都差点拿不稳,但爹说的有道理,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不死也得死!
想着便举起石头依稀对准了她的头部,然后狠狠的砸下去。
被包裹在里面的人闷哼一声,鲜血渐渐渗透出来越来越多,之后又动了两下后便再也没有了生息。
两人心里的鼓却越打越烈,大良扔下石头看着自己的爹。
“走,快下山回家。”
……
迅速从山上回到家里的两人面色都不太好,有一个甚至衣袖上沾满了血迹。一直在屋里哄娃儿睡觉的李氏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顾不上穿鞋了。
“大良,成了吗……你……你这怎么那么多血啊!受伤了?”
李氏的声音压的很低,看了看他身上,并没有发现伤口。两人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法做的干脆利落,大良的爹此时也发现了血迹,皱了皱眉头,吩咐李氏,“快去烧热水给大良洗澡,这身衣服趁着天黑扔锅灶里烧了。快去。”
李氏也不敢多问,连忙去厨房烧水。
……
夜间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这场雨比傍晚的时候下的还大,隐隐有暴雨的感觉。村里的老人忧心地里快要收成的麦子,便连夜起来穿上蓑衣去地头瞧瞧。
出门的时候发现村西头有一户人家屋顶往外冒烟,便顺路去瞧瞧,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外头有敲门的声音,方家三人心里都是一紧,方老头提着烟枪朝地上磕了两下,然后起身去开门。
“二叔公,你怎么来了。”
“我去地里看看麦子,顺路过来看看,倒是你家的锅,怎么这个点就支起来了?是丫头出什么事了吗?”不是二叔公多嘴问这一句,而是这方家对那个丫头实在不好,尤其是那大良媳妇,丫头还好的时候便不是打就是骂,如今生病了躺床上还不知该怎么对她呢。
方老头听到这个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就那样吧,能不能活都难说。”
二叔公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他们家的私事,外人实在不好插手,踌躇了半天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老头便摇着头向地里走去了。
……
好在雨只下了一会儿,等天边早霞升起的时候,雨也停了。不远处的大空山上,方宁梦中还能依稀感受到大火猛地席卷而来,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了,可偏偏就是死不了,只能满身火焰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救命啊……救救我……”
细细的声音从席子里传出来,若不是四下无人,几乎很难听到。
方宁手脚似乎被束缚住了,无论如何都动不了,难受的紧,便忍不住使劲挣扎起来。可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心中就有些焦急了。方宁缓缓的睁开眼睛,四周都是黑晃晃的,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是哪儿?我的家呢……我的家呢……
摸索着发现自己竟然被裹在了一层席子里,方宁想起从前母亲说的,古人家中贫困的若是死了人,便会包在席子里扔到山上。再看看这四周的场景,可不就是山上吗。
想到这,方宁哆哆嗦嗦的撕开身上的席子,这席子被雨水泡了一夜,已经松软了,方宁倒是不需要使多大力气。手脚都解开了,方宁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勉强站起来,再细细的观察附近的场景。
树郁郁葱葱的,天边似乎有霞光,但因为是在树林里,方宁看的并不太清楚。可是自己明明是在家里的啊,为什么回到这个鬼地方来?
约一夜前,自己那位好继母来找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总结起来不过就是自己必须听她的话把谁谁谁让给她的亲生女儿,否则绝对不会让自己好过如此这样。方宁本就不喜欢这个继母,因此还和父亲大吵一架搬出来住了,现在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自然不想理睬她,便直接冷着脸将人赶走了。
可入夜后自己睡得正熟,便有一个人偷偷潜进了屋子,方宁反抗之下被其砸晕,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人放了一把火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而自己却在大火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回想起大火沾到身上的那种灼热感,方宁捂着胳膊哆嗦了一下,太可怕了。
那自己又怎么到山里来了?难道那死女人怕自己死不透,又派人把自己从火里拖出来扔山上了?
“等我回去的!”
方宁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先找方法出去再提别的吧!想到这,方宁也不准备再歇着了,这天还没亮山中不知有些什么呢,万一再被它们盯上了,那真是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随手从地上捡根结实的木枝准备当做拐杖用。低着头寻找下山该怎么走的时候,眼角突然瞥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席子,看起来也像是包裹住一个人的模样。
方宁支着木杖,小心翼翼的挪过去,也说不上怕,毕竟自己死都死过了,即使这席子里包的是尸体,也比不上那些活人可怕。不过是头不知道为什么痛得很,身体也软乎乎的使不上力气,这才走的慢了些。
没了木杖支撑住,方宁只能跪在那,手一边撕席子一边抖,颤颤巍巍的终于解开了,露出的那张脸让方宁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了。
“哥!你醒醒啊……你快醒醒……”
自从继母进门,父亲便对自己和哥哥一日不如一日,幸好哥哥不用靠着父亲便在外面做出了自己的事业,也是因为有哥哥作为底气,自己才敢在那个家里说话,可哥哥现在是怎么了啊!
“哥哥……”方宁紧紧抱着哥哥,眼中只有惊慌,眼泪仿佛不要钱似的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小……宁……”
一声微弱的叫声让方宁瞬间止住了哭声,连忙低头查看怀里的哥哥,发现虽然哥哥脸色还是苍白,但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就连气息也渐渐变得平稳。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看到哥哥醒过来了,方宁终于忍不住放生大哭,眼泪鼻涕擦到哥哥的身上,方荣轩抬手拍拍自家妹子的脑袋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哥哥在呢,有什么事哥哥解决咳咳咳……”
方宁继续扑在方荣轩身上放声大哭,“哥哥,我头疼呜呜呜呜呜呜。”
方荣轩落在方宁脑袋上的手有些僵硬,他还以为这个臭丫头是怕自己出事了才哭成这样的呢。宠溺的瞥了一眼方宁,然后眼睛一顿,急忙起身把方宁从自己身上拉开,再细细的看方宁的脸。
“小宁……你怎么变小了?”
“小?什么变小了?”方宁有些在状况外,抽抽搭搭的回了一句,然后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说,“哥哥你好像也变年轻了。”
方荣轩这才来得及看了眼自己身上,何止是变年轻了,这身衣服都不像是现代人能穿的衣服啊。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方荣轩脑袋里浮现。
方宁此时也恢复了些理智,然后瞧出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对劲。脸上的神色凝重,然后看向哥哥,“哥哥你知道吗,我们是被包在席子里扔到山上的。还有哥哥,你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