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女童想说什么,却张口结舌的没说什么。即便是她这从小在河边长大的,也说不出来这河里无穷无尽的黄沙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可远超过她这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的认知范围了。别说她一个孩子了,就是大函国最有学问的人也未必能给出答复。顽童一看女童那满脸懵懂又张口结舌的样子。
就扳回一局般神气的嬉笑道:
“当你多厉害呢,原来你也不知。”
“说我呢,你知?”女孩依然颇不服气的盯着顽童质问道。
“阿母,这下她就不能做我姐姐了吧?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休得无礼!”女将瞪了儿子一眼,厉声呵斥道。顽童再次不高兴又委屈的盯着金黄色的河水。他发现女童在嗤嗤的偷笑时,就冲她做了个鬼脸,趴在船舷边用手中的小木棍插进水中划着水玩。
而女童也颇感兴趣的打量着不断有泥沙追逐、翻滚的金黄色河水在琢磨着什么。或许她还在琢磨弟弟刚才的那个问题,河里的这些泥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之前也问过掌船的阿爹,可阿爹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告诉她是灵兽天神所赐。她刚才本想说这个的,但她终究不能确定阿爹说的是不是真的。
毕竟,阿爹也是犹豫着说的。因此,她就觉的,不确定的事还是不说为妙,万一说错了,又会被弟弟取笑;但没成想还是被他取笑了。那这些泥沙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难不成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天神所赐?可天神为什么要赐给他们这些满是泥沙的河水呢?为什么不直接赐给他们清澈能喝的水呢?这些问题不仅困扰着她这个一个小丫头。
同样也困扰着女将以及大函国的人们。因此,他们也只能相信术师的话,这些都是灵兽天神所赐,是为了养活他们这些大函国子民而赐的。
这一点,几乎所有的人都深信不疑。毕竟这条滚滚东去的金黄色河流也着实养活了金母河流域乃至大函国的子民。
更远的他们不知道,但从大函国开国的这几百年的史书《函记·列传》记载,他们大函国的子民,就像孩童围着阿母一般围着这条河流繁衍生息至今。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亲切的称这条河为金色的母亲河,亦称金母河。
而这个名字的由来,也不只是河水是金黄色的;也有太阳照在河面上反射出的金色光芒。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波光粼粼的河面被阳光一照射,就闪闪发光的,特别像金光闪闪的金子。
那自然就使得这个名称更加名副其实了。特别是微风袭来的时候,整个河面都像洒满了金子一般的荡漾着。就在两个孩童还没看够时,船已经靠岸了。
女童尽管有些不舍,但还是乖巧懂事的被女将唤下船。而那顽童则先是瞪着佣人,示意她不要打扰他欣赏美景;后来又蹬腿儿撒欢儿的不想被阿母强行抱下船。
即便是阿母瞪着他厉声呵斥都无济于事。女将就扬起马鞭在他的屁股上轻抽了一下,他才畏惧的盯着阿母那犀利的眼神松开手。
女童自然少不了幸灾乐祸的在嗤笑。顽童狠瞪了她一眼就随阿母、众人踏上金母河北岸。只是还没走几步,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面前的河岸是那么的宽阔,尽管算不上无边无际,但比他刚才在河,南岸疯跑的河边要宽阔许多。
并且,这边的河滩全是柔软、平整的沙子,不像他刚才玩的地方,还时不时的满是泥泞。因此,他就一脚一下将脚上的鞋袜摔的干净,赤脚在沙滩上蹦跳疯玩着。
女童虽没有他这般撒欢儿,但也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尽管她是在河边长大的,这条河的河滩她自然也没少见。
只是,如此这般好看的金色沙滩,以及不远处的碧绿草地,乃至远处那云雾缠绕的大山等,也让她着迷。
就在所有人都驻足举目远眺着河边的美丽景致时,一阵金黄色的飘带在大风的裹挟下,急速的朝这边扑来。女将见状立即惊呼着儿子的名字。
众随从兵士和佣人也赶快向疯玩的顽童飞奔而去。就在这时,离顽童不远的女童却猛的上前抱住顽童,并将他按倒在沙滩上用身体护住他的头。
而她也用小手护着自己的头。等到众人迎着风沙跑来时,女童和顽童那未被遮挡的身体,早已被细细的黄沙覆盖。女将随即上前赶快给女童拍打着身上的黄沙。
众佣人也迅疾上前给顽童拍打、擦拭着细沙。而被吓懵了的顽童回过神后则盯着女童不服气道:
“为何救我?”
“我是姐姐,自然要救你。”一种大义凛然的使命之气,迅疾就从她的眼睛里窜出,并占据了她那傲娇的小脸。
“可我是男子汉……”没等他说完,女将就忍俊不禁的噗嗤一乐。女将不仅看到了儿子那吓的懵懂和不服气形成的滑稽样儿,也看到了他看女童的眼神多了一丝佩服和好感。
她就边掏出锦帕给儿子擦着灰土土的小脸边嗔怪道:
“还嘴硬。还不快拜谢姐姐。”
顽童盯着阿母的眼神,知道这是不可抗拒的,就只好带着还有的些许不服气,向女童行拜谢礼。女将爱恋的将儿子和女童揽入怀中,拥抱了片刻,随即命人准备上马车赶路。
一路向北,翻越一些山岭后就逐渐进入澣州的草原地带。眼前的景象又令两个孩童新奇不已。特别是那金黄色的夕阳照射的碧绿草地,更是好看的让人赞叹不已。
女童还好,只是撩开马车帘子不断的欣赏赞叹着。而那个本来一路昏昏欲睡的顽童,此时却不仅睡意全无,并且还兴奋的不停的欢呼着;他觉的还不够尽兴后就央求阿母,让他下车跟着马车跑。
女将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先不说还得赶路,单就是他的安全,她都不能让儿子下车胡闹。即便是周边有大批的兵士守护,她也不会让儿子冒这个险。
毕竟,草原上的各种生灵所带来的潜在危险,不是兵士们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更何况天色已暗。顽童看到阿母的脸色阴沉,就想拉拢女童一起向阿母恳求。
女童,本来也被草原上的黄昏美景吸引的有些心动。但当她一看到女将的脸色,立马也沉着小脸告诫道:
“不可。要听阿母的话。”
就在顽童瞪了女童一眼,撅着小嘴悻悻的将头转向一边时。女将则把女童刚才的言行变化都看在眼里。她在暗自欣赏,这个先王之后的聪慧时,也越发的喜欢这个小女孩。
到了宿营地,吃饱喝足后,两个孩童的困意就让哈欠展现了出来。女将慈祥的打量了一下两个孩童,就吩咐佣人带他们去就寝。而她还要与众将会商军务。
就在女将准备起身离开时,营帐外的一声狼吼,吓的昏昏欲睡的顽童顿时在清醒之余就赶快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他自然还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在叫。
但那渗人的叫声着实把他吓的不轻。女将见状,赶快上前搂着儿子安慰他,有很多人都在保护他,不用害怕。
就在她看向女童时,却发现女童异常镇定的打量着营帐外,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之色。女将以为女童知悉狼叫,习以为常了。就试探着问道:
“可知那畜生的叫声?”
“不曾知道。”女童在回答时依然很镇定。女将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女童。她实在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女童为何如此胆大。难道是天神在庇护着她这个先王之后?
女童见顽童还有惊恐之色,就上前劝说道:
“堵上耳朵,睡着了就不怕了。”
顽童在狐疑中,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捂住耳朵。女童琢磨了一下,就从地上扣起泥巴揉成指肚大小的丸子,在耳边试了试大小,准备往耳朵塞之际,就又琢磨了一下,央求佣人帮她找碎布和线绳。
女将和顽童都不解的打量着女童。只见她接过佣人给的碎布后,将泥丸包进碎布中,再用线绳将碎布拧好的一端系好。然后将制作好的耳塞塞到顽童的耳中。
女将明白后就用赞许的眼神,打量着继续在制作泥丸耳塞的女童。女童将她和弟弟的耳朵都堵住后,就告诉女将他们不会再害怕了,她可以离开了。
顽童在欣喜中不停的把玩抚摸着耳中的泥丸耳塞。女将趁机起身离去。女童看着顽童困顿睡去后,才快步上了自己的小床躺下。佣人在惊奇中也用赞许的目光打量着小大人般的女童。
星稀月移、旭日东升。
一轮红彤彤的大太阳在张望中,向碧绿的大草原上投来金灿灿的目光。一幅震撼又迷人的草原日升美景,又把顽童和女童给迷住了。
女将招架不住儿子的撒娇嬉闹,就只好默默的陪着他和女童,一起欣赏着令人着迷的景色。顽童在看呆了之余,突然问道:
“阿母,这么美的大草原都是咱们的吗?”
女将沉吟了片刻悠悠道:
“会是咱们的。只不过,现在还不全是。”
“为何不全是?”顽童扬起懵懂的小脸有些不舍的问道。
女将时而打量着儿子,时而又看向眼前的美景。她在琢磨着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事儿还不懂。直到儿子追问时,她才答道:
“还有一部分在别人的手里。”
“为何会在别人的手里?为何不拿回来?还能拿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