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宁嗤笑一声,“你看不出来吗,你这老泼皮,我看你是眉毛下面两个蛋,光会眨眼不会看,我要带她走。”
那老者气的后退几步,指了指她:“你…你……”
她从上至下扫视他,目光鄙夷,“你什么你,看看你那老脸大的离谱,好意思留下她,要她的命?她不来要你的命已经是大发慈悲,朝廷早已不允许各族信奉伤及性命,致人伤残,你族将好好的一个姑娘用邪术变成这样,祭祀活人,已是死罪。”
她语速极快,又指指点点的,说的对面一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宁正说的慷慨激昂,她又指着那个婴孩,道:“如今竟还要重蹈覆辙,将好好的婴儿变成所谓的什么狗屁圣女,让朝廷知道,尔等千刀万剐绝不为过!”
那老者深呼吸几口气:“我的族人,我想怎么处置,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置喙?我见你无端闯入本想着放你一马,你却出言不端,实在是胆大妄为,既如此,你也不必走了,便留在此处,等我族圣女降世,用你的血,来供奉她!”
秦宁冷哼一声:“那也要看看,你这老不死的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老者也不与他废话,吩咐后面人道:“抓住她们两个。”
他身后众人得令,将秦宁和绣球团团围起来,秦宁拔剑,回头对绣球道:“跟紧我。”
绣球点点头。秦宁向石头后面看了看,这该死的运期曜,倒是会躲,如今她内力尽失,靠一身外家功夫,杀这几个人确实不在话下,但是这老者,似乎修了什么邪们的功法,他虽然年老,但是步履矫健,他方才动怒,体内真气大乱,他暗暗调节之时,手心中竟凝出黑色雾状真气,真气无形,只有武功大成者才能形成有形真气,若是她内力尚在,还有与之一战的勇气,如今还是先走为上。
围在她周围一圈的迹族人看她半天没有动作,以为她武功平平现在被吓得不再敢动,便一哄而上。秦宁一脚踹开一个,她虽然没有内力傍身但出手仍然快而狠,既然没有强大的内力支撑住体力,那就用最快的速度结束。她横剑,剑光一闪,映出她目光刚毅,一道光出,她便如雨中闪电般,一瞬而逝,又忽的呼啸着横空出世。她飞快掠过数人,剑剑狠厉角度刁钻。可这些人似乎自成阵法,看似松散实则步步紧逼,秦宁的剑快,他们的阵法便变得更快,她的剑虽然能刺中人,却都被精巧的避开了要害。眼看着秦宁和绣球的所站的圈子越来越小。要想逃出,就要破阵!
天忽然暗下来,台州偏南,没有盛京城那么寒凉,这个时候下的不是雪,是雨,那雨来的快,夹带着腥味和湿气,雨还没下,空气中的湿气已经让人浑身黏腻。
众人抬头看天,秦宁注意到,他们似乎极度关注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身旁供奉的箱子。那个箱子是木制的,上面的花纹繁琐而古老,离得远秦宁也看不太清,但是她知道,这个箱子很重要,既然这么重要,不妨借来,助她破阵!
她直挺挺的扑出去,比快吗,看看是你的阵法快,还是我的剑法快,果然列阵人随着她向外一扑迅速移动变阵,她空中哈哈一笑,手腕一转,身体扭转出难以想象的角度,脚踏一人手中刀刃往相反方向如箭射出!一时间阵法大乱,她落地挥剑而下,被她选中阵尾那人抽刀就挡,“哐当”一声,刀剑碰撞震荡出清脆的响声,随即便是尖锐的摩擦声,秦宁横腿扫过,那人向她身后一顿,眼看阵法又要形成,她下腰一转,倒立将剑送入那人腹中,阵角破!
她迅速拔剑,血光飞溅间她将那人向后推去,压倒后方来人,阵眼未成,她还有时间,她也不再顾形象,伏地顺势一滚,绣球见她直接冲向那箱子,刚要出言提醒,方才那老者比她更快一步,立在箱子前,垂眸俯视秦宁,“放肆!”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真气外放,浑身萦绕着淡淡的黑雾。那气息令人压抑窒息,秦宁离他三步远,竟丝毫不能再向前一寸。他的威压,让秦宁几乎附地不能起,这就是来自江湖顶级高手的力量,与初春一样,真气强劲到无法近身。只是外运内力,便让她失了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而此时,那老者也在看她,看得出来这女子内力被封,单凭一身外家功夫便轻松破阵,江湖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小辈,刚才看她跃时身轻如燕,出剑又是重于泰山排山倒海般袭来,就算没有内力,单凭外家功夫,在小辈中已是佼佼者,若是他没有看破她冲着镇族之宝而来,怕是当真要被她抢了去。他想到这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把她们两个拿下,祭祀继续。”他道:“祭祀过后,杀他们供奉圣女!”
“大祭司英明!”
“我竟不知,迹族竟猖狂至此,胆敢挟持朝廷要员。”那人飘飘然而至,声音如容貌般风雅温润,他站定。衣袂飘飞竟似仙人下凡。
他向秦宁走去,众人来拦,却都好像无法近他的身一样,被生生禁锢在三尺外。只能看着他一手扶起秦宁,“将军好生狼狈。”
“你他妈才来,”秦宁一口血梗在喉间,说话咕噜咕噜的。
运期曜见状,轻点她背后大穴,秦宁扑哧吐出一口血来,鲜红的刺眼。
运期曜看的眉梢一跳,忽地生出几分怒意来。
那老者看见他走过来,皱了皱眉,现在的小辈怎么卧虎藏龙,方才他过来,他看得真切,此人真气运转已如大成者,那股真气别说别人近不得他三尺以内,就连他现在也是感觉胸口一滞。他的真气似高山流水汹涌澎湃源源不断,犹如阳光下凛冽的清泉,虽冷冽又万丈光芒浮于水面。与他的,恰恰相反……
他看出来的,秦宁自然也看得出来,这许多天相伴而行,她怎会不知他,更何况她也曾多加试探……只是这人一直忍着从不出手,那次他为她输送真气,她只觉得那股真气来的澎湃势凶,真的入了经脉又是熨帖和温暖的,她便觉得不对,后来水边再试,这人竟能让水滴转变方向,说明他能外运真气,而真气形于外,绝非普通的武者能做到。方才她知自身实力不济,还是与迹族起了争执,也是在赌,他是否能出来相救。她与他同行数日,共经生死,她知他虽然从不出手,却绝非恶人,他心有乾坤,有家国大义,有黎民疾苦,有可品不可说的正气凛然。所以她赌,不仅是用一路而来两人的情谊做赌,更是用济州一州的黎民百姓做赌,她动手,是在告诉他,她秦宁,绝不是遇恶不惩之人,迹族祭祀做尽恶事,以活人做引喂养所谓的圣女,将好好的女子变成吞血吃人的怪物。此恶天不除,她除!她赌他懂她所为,她赌他会出手相助。而他也确实来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迹族大祭司,活人精血,可好用?”
那老者目光一变,“你说什么?”
“你的武功,难道不是用迹族的童男童女修炼而成的吗?”他上前一步,语气淡然却有如晴天霹雳。
“修此邪功,倒是让你这种人多活了近百年。”他叹叹气,“当真暴殄天物”
“什么意思?”秦宁问道。
“他的武功名为“噬”,是迹族最见不得人的功法,习之武功大增,延年益寿,他如今已有两百岁了。”运期曜向她解释,“此武功须得用童男童女胸口、手腕、脚踝三处精血方能修炼。”
他低头问绣球,“你当年生吞的时候,有没有察觉那些孩子的血少的可怜,且那几处都有伤口。”
绣球想了想,“确有此事。”
“无稽之谈。”那老者不屑,“小辈空口白牙几句话,你觉得众人会信你?”他看着频频看向他的迹族祭祀,“不要被他的几句话自乱阵脚。”
运期曜气淡神闲的看着他,“你觉得你凭空多活的这百年,众人不疑你?”
他一出口,便引得祭司们议论纷纷。
“是啊,此人说的有凭有据,大祭司……确实无端活得太久了吧……”
“就算是长寿,可到了这个年纪,别人床都下不来,怎么他?……”
“够了!”他吼一声,已经气急。他目光悠然看向运期曜,“无端诋毁我,今日,我便让你命丧于此,看你还如何诋毁?”
他出手竟是不用武器,指尖延展至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那指尖递过来,做爪状,竟是要直袭运期曜喉间。他站在秦宁身前,示意她避一避,此刻除却二人,场上竟无人挪动一步,高手间的对决,哪怕是清风吹过,都可能有影响。秦宁没有避,她拔剑定在他身后,勾唇一笑,示意他安心。运期曜眼波一动,回过头。
他指尖距离他只有毫厘!运期曜袖子一抖,甩出一把软剑,他轻轻挡过,那剑被注入真气一瞬间光芒大盛!大祭司指尖还未触碰到剑就已经被他的真气弹开来。他已然动了怒,吞气吐纳间黑雾铺天盖地拢住运期曜二人,身处雾中,秦宁仿佛听见无数孩童哭泣呻吟,悲哀刺耳。她忽地置身雾中,这哭声在她耳边越来越近。
“你是谁……是谁……是谁。”
“好疼啊……娘……我好疼。”
“是你……取我的血……”
“是你是你是你!”
“我的血流尽了,终于结束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以我做供奉……”
“为什么是我!”
“定神。”耳边传来运期曜的声音,仿佛冲破浓雾,前来助她。“雾气中有冤魂便迷人心智,定神定气,不要听。”他的手微凉,醍醐灌顶般将她拉回。
她回握了一下,示意自己知道,那只手便抽回,胸口有什么东西突然空空的,她摇摇头,逼迫自己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