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的丫鬟请她坐下道:“姑娘怕是冷了吧,秀秀去给你取厚衣裳,你在这里稍坐一会儿。”
秦宁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点头道:“多谢姐姐,姐姐去吧。”她说着说着挤出一泡泪:“我终于能穿上厚衣服了。”她在凳子上瑟缩成一团,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秀秀叹口气:“可怜你了,这么冷的天……罢了不说了我这就去,你且等着。”
秦宁见她走了,随手揭了眼角的泪,从凳子上跳下来,打量着屋里,这个屋子看似只是客房,虽是客房仍布置得古朴雅致,桌椅板凳均是上好的榉木所制,客房的床则是用了皇室专供的梨花木,床前镶金边和田白玉,秦宁轻笑一声,区区客房尚且如此,我们的太守大人也太过奢靡了,她皱眉,复又坐下,但适才他从运期曜之手赎她的窘迫也不像是装的,不然谁愿意将贴身玉佩放于他人之手,怪怪怪,太怪了。
要想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探一探这太守府了。
她想到这儿从凳子上跳下来,刷的打开门,门外居正举着手正要向内推开门,不料秦宁开的突然,他这一推推到了空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前一跌,那双手便正好落在了,秦宁的某处。
他刷的一下收回手,浓眉皱起,只觉得面颊烫的厉害,他垂下眼不自然的咳了咳,抬眼秦宁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声音娇弱竟带了些说不出来的魅:“大人……”
居正面色慌张:“姑娘我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秀秀抱着衣服走过来看两人僵在门口:“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居正接过衣服递给秦宁道:“姑娘快去换上吧,刚才是我冒犯了姑娘,在下给姑娘赔不是。”
礼数周全的无可挑剔,面上也是丝毫不动容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秦宁俯身谢过,这丫鬟给她准备的事一条嫩粉色薄袄,颈间袖上都缝制了白色狐狸皮毛,袄上缀了珍珠颗颗圆润饱满,灯下泛着淡淡的珠光。
秦宁自从练了慑人以来,很长时间没再穿过厚衣服,春夏秋冬只穿单衣,突然换上了这一件薄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扯着衣服出来,圆脸丫头脸上一亮:“姑娘真好看啊!”
居正虽然没说话,但是目光扫过来也是微微一愣,女子应当是缓过来没那么冷了,唇色嫣红,眼角因刚刚路过也泛着一抹红晕开来,显得她妩媚动人,但是偏偏那双杏眼水汪汪的眨,无辜又可怜,便冲淡了些许魅意。
她行至他身前,行了个礼:“多谢大人收留。”
居正扶起她:“你且跟我进来说话。”
他领先一步走在她身前坐下,又道:“把门关上。”
秦宁冷笑,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吗,这人看似两袖清风仙风道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果然内里虚伪至极,色欲熏心。她磨磨爪子关了门,嘴角噙了一抹捕猎者的势在必得笑意。再转过身那张脸又变得无辜可怜,她上前两步跪在居正身边:“大人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秦宁不由得佩服他有礼貌,办事儿之前还要寒暄两句,她随口编了个名字:“小女子名为灵均。”
“真的吗?”
居正淡淡开口。
“小女子不敢欺瞒大人。”
“我看未必吧。”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香浓郁,飘渺成雾,室内一时分不清烟雾和茶雾。
秦宁微张着嘴,一瞬之间脑中过了一遍方才种种,确认没有漏洞,她眼中又蓄了一泡泪:“大人此言何意?可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惹大人烦心了?”
“我方才着忙没有细想,”他拽过她的胳膊,袖子落下来,白嫩胳膊上青紫一片,他用手指一抹,那团青紫被他擦了个干净。
秦宁心下一愣,这青紫是她用了特殊的花汁染色上来,以假乱真足够,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只是远远的瞥了一眼便发现了?那此人眼力也太好了。
居正看着秦宁一脸的纠结模样,心中暗暗发笑。
“方才你那少爷打你我便觉得有些不对,但当时流民过多我也没细想,如今细想来,你的皮肤这么嫩,一巴掌打过来你竟然连红都没红,可见是用了几分巧力的。我说的没错吧。”
秦宁无法辩驳,她头脑飞速运转,想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她咬着嘴唇,:“大人赎罪,我只是……”
“你是心悦于我吧。”
“…………”
秦宁一头黑线,惊愕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心悦于你?我今天才认识你啊哥,你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这么惊天动地的话。
居正见秦宁张着嘴坐在地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家那少爷可是你兄长?看他衣着华丽应当是富贵人家,如今济州世道太乱,你也别总想着往外跑,早些回家吧。”
他这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倒叫秦宁不好开口,他语气恳切,面色温柔好像真是为她好,更何况他现在极度确定自己的猜想,秦宁本就要另找借口,刚好他的借口送上门来,她便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秦宁想到这儿,哽咽的趴在他身前:“大人睿智,小女子骗不过大人。”
她抹了抹眼泪,哭的梨花带雨。:“小女子心悦大人已久,每每想到大人便茶不思饭不想,家中兄长实在拿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她十指芊芊扶住他的膝,“求大人怜悯,别赶我走了。”
居正摇摇头,“你一个姑娘,好好的非要来我府中,说出去你以后可怎么办?”
“我不要。”
她摸住他的手:“那我便告诉兄长,你摸也摸了,还要赶我走!”
居正脸倏的抽出手起身:“你说什么呢?”
“大人~”秦宁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
“胡闹!”居正瞥过脸不看她。“你快起来。”
秦宁起身,坐到他怀里,两只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大人,我不漂亮吗?”
居正被她这动作震惊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他两只手举起不碰她,身上女子的软让他一颤。
“太守大人!”居正的小厮闯进来,看见这一幕,嘴巴几乎吞的下一个鸡蛋。
他愣了一会儿,立刻识相的关门要走。事儿再重要也没有他家大人的终身大事重要,老爷啊我不辱使命,大人总算开窍了。
“回来!”
居正推开秦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啊~”身后女子水蛇一样缠过来,吐气如兰贴近他的耳朵。那只耳朵立刻通红,连带着他的颈处也跟着一红。
居正只好又把她拽下来,而后自己又退了几步。哪知那女子见他这样,又抽泣起来,哭的我见犹怜,“大人这是讨厌我吗?”
居正手忙脚乱的还要安慰她:“你在这儿等着我,我们的事回来再细说好不好?”
他声音软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带了微微的哄意。
门就这么开着,风吹进来屋内的风铃叮玲玲的响,一如他沉寂的心,突然被敲开。
面前女子眼尾嫣红,眉毛紧皱着“那我等大人回来。”
风呼啸着吹,槐柔梨蕴的香气被吹的一散,满室飘渺,居正说:“好。”
他重新整理自己的衣衫出门去,秦宁望着他的背影,关上门。嘴角上扬,男子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她觉得可爱而好笑。
“秦将军,在下真是没想到啊~”
秦宁抬头,运期曜坐在房梁上,见居正走远了一翻身跃下来。
“秦将军还有这样的一面,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做戏罢了。”秦宁有些尴尬的坐下。
“秦将军,须知做戏人也要入戏,别到时候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他语气带着凉意,面色也不像平时那般温和,周身气质凌人,秦宁从未见过运期曜如此,她心里琢磨着怕是运期曜因为她耽误了正事而恼怒。
于是她扯开话题道:“我觉得启正并不像我们当初猜测的那般和勰族暗渡陈仓,此事中间怕是另有隐情。”
运期曜抬眉:“那既然如此秦将军何不主动表明身份,不必做那心悦居正的灵均。”
他心悦两个字咬的紧,秦宁却仿佛没听见一般道:“居正究竟有没有问题尚未定论,一切都是我的感觉和猜测,更何况就算居正没有问题,也难保这府中没有,若是此时透露打草惊蛇,你我今日的戏便做的功亏一篑。”
“哦,随你。”运期曜起身,“秦将军在这府中多保重。”
秦宁摸着下巴思考道:“我今日打算探一探这府里,诶运期。”
她看运期曜要走忙拉住袖子。运期曜却不回身,二人在这阳光透光香烟弥漫的室内就这么干巴巴的定住。
“运期?”
秦宁轻声叫他,“你今日怎么了?”
运期曜缓缓从她手中收回袖子,再转过身看她,少女眼波流转荡漾着疑惑,他周身的那点冷意顷刻间消耗殆尽。
“没什么。”他重新坐下。“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知启正去见了什么人,我打算晚上探一探这府里摸到他住处,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另外,”秦宁道:“你不觉得这府内过于奢华,连客房都能如此,可方才居正连赎人的金子都拿不出来。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