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之前确实对大人有所怀疑。”
手中的茶已然凉透,秦宁斟酌道。
“若说毫无怀疑大人应当也不会信,因为我与大人素不相识,文昌有此事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人。但你我今日结识,大人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相信大人不是私吞军饷的人。”
“你当真信我?”
“我信。”秦宁道:“大人为人在下佩服,不是所有为官者都能散尽家财为了百姓,我也未必做得到。”
“秦将军谬赞。”居正微笑道:“你信我就好……”
“咳咳。”陵之突然咳嗽一声。
居正立刻收回笑容一脸正色:“那究竟是谁拿走了我为文昌军运送的物资。”
“这也正是我叫大人进来密谈的目的,大人府中怕是有人暗渡陈仓。”
居正想了想皱眉道:“我府中的人,都是当年我离开盛京城来济州任职之时,父亲为我亲自挑选的府中最踏实稳重的,按理说不应有失。”
秦宁看向一旁陵之,他吊儿郎当的站在居正身边,嘴里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你看我干什么?”陵之察觉到她的目光,不满地问。
居正:“……”
秦宁指了指他,重复了一遍:“踏实稳重?”
“我怎么了?”陵之一口吐掉嘴里东西,“哥怎么不稳重,你懂个屁!”
“陵之,不许对秦将军无礼。”
“你小子。”陵之气的跳起来:“什么意思?你向着他说话,这女人才跟你认识多久,我们认识了多久?你自己说!”
他不待居正回答:“十年!”
“我替家凶向秦将军赔罪。”
“……”
“无妨。”
秦宁忙摆摆手“居大人信任府中人是情理之中,但还请居大人先莫要声张我在府内,此事还是得从源头开始查起,几日后你正常将物资运到文昌,我会在后面悄悄跟着,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也好,”居正沉思道:“那将军也别住在客房了,就来内院休息,我会让下人们收拾出一个房间。”
“另外……”他见秦宁看过来,别开目光,垂下的眸子中有她残留的倒影:“府中人都以为将军会是我的夫人,对您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谅解。”
“你要娶我?”
秦宁微微前倾着身子,托腮问道:“我与大人相识不过一日,大人就已经决心要娶我?”
居正看了一眼她又迅速垂下目光“将军不要误会,我绝不是形骸放荡之人,只是……”
“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啊~”陵之凉凉开口。
他话音一落,秦宁不自然的坐直身子,她本意只是想问居正缘由,想着他应当是可怜她之类的,没想到会得出这么个答案。
居正耳尖发红,“兄长他口无遮拦,秦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秦宁一向伶牙俐齿的嘴此时竟是一句话都姐不上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装了一天就会生出这样的事,居正目光躲闪,陵之表面虽在嘲讽但实则是替他说话,秦宁就明白居正是真的动了心想要娶她,可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她表现的是和平常女子不同,可再不同再吸引人,顶多也只是吸引罢了,怎么就会想娶她?
秦宁低头思索,居正没再抬头看她,二人就这么僵在一起。陵之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他性子最喜热闹,哪里受得住冷场,他开口道:“秦将军,话又说回来,踩中我机关的,可是你?”
他话音一落,居正立刻抬头耳朵也不红了目光也不躲闪了,他看向她的脚踝,微微皱眉,秦宁心中感激陵之解了她这困局,“是我,先生的机关做的巧,佩服。”
陵之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神里多了一丝敬佩“秦将军,我的机关不会杀人,但勾筋伤骨,这疼痛连男子都忍不得,将军愣是一声没吭,是我更佩服你。”
他捅了捅居正:“贤弟,还不快去叫郎中过来,你想疼死秦将军吗?”
居正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行了个礼:“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去,将军切莫走动,以免伤的更重。”
秦宁道:“居大人等等。”
她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火把闪动道:“府内外布防的人先撤了吧,再闹下去恐怕打草惊蛇。”
“将军放心,对内我只说流民闹事,至于您为何在我屋内……”
“是我忧思大人,才不慎闯入大人房间。”秦宁接过他的话,又提醒道,“大人别忘了,这戏要做足,大人的称呼太过生疏难免惹人生疑,这几日在府中叫我灵均就好。”
居正点点头,陵之见他目光停在秦宁身上不肯移开,向外推他:“贤弟,你快去吧,再晚灵均姑娘就要血流成河了。”
“那倒也不至于……”秦宁弱弱接了一句。
居正被陵之直接推出了门,陵之却没跟着他出去,他把门关上,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宁。
秦宁看他的眼神,心中警铃大响,那眼神如饿虎看食,这一刹她如紧绷的弦,右手在暗处悄悄使力,一柄拇指长的银色小刀被她压在手指下,蛇信一般,一刀可夺命。这是她不予人知的保命刃,她此时脚踝伤到了筋骨下身脱力,若是陵之想要动手她跑都跑不掉,陵之目光不怀好意她只能寻机比他快一步瞬间出刀。但是陵之……他明明是居正的身边人,难道是他偷了军饷?灯下黑居正才毫无察觉,如今她自爆身份无异于正中他下怀。
陵之哪里知道秦宁的心里历程,他缓缓关门,总感觉这屋里除了他和秦宁还有别人,他静下来听了听后又气息全无。陵之心中奇怪但只当自己听错了,开什么玩笑,府中围得像个铁桶就算苍蝇进来也难何况大活人。他几步跑到秦宁身边,见她身体绷得死紧,拍了拍她好奇道:“你怎么了?”
秦宁白了他一眼,手中小刀默默收起。
“你瞪我干什么?”
“我就瞪你,你管我。”这死神经病,没事身上突然现出杀气干什么,是想吓死她吗?
陵之撇撇嘴,他坐在秦宁面前的桌子上,装作漫不经心问:“喂,你这武功跟谁学的?”
秦宁往前凑凑,陵之还以为她要偷偷告诉他,往她那边窜窜屁股。
“关你屁事。”
“……”
“你刚才跟我对招内力澎湃却后继不足,不管你的武功师出何门,你都没达到顶峰,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如何助我?”
秦宁扫了他一眼装作漫不经心,但心里也跃跃欲试,陵之是江湖十大高手之末,但比起她不知强了多少倍,她不知道他与初春相比谁更胜一筹,两人武功心法截然不同,初春心法如春风一般和煦温柔,但这力量柔中带刚,充满生机,所到之处焕发生机万千绿意纵横而生。陵之方才与她一招对战,她调动全身真气,双经脉运气唬了他一下,才堪堪接下他一刀,他练武至此按理说周身真气应当化为目中可怜的有形外露,可他没有,秦宁与他对招时间不过一瞬,那一瞬间仿佛进了他的真气空间范围之内,明明他周身什么都没有,秦宁还是感觉得到在他划定的界限里只有他们两人,而他那股真气黑压压的一片袭来,如同乌云压境,按理说这应该是邪功,可陵之的乌云真气中有阳光透隙穿插而入,光芒如同通神阶梯。这样的功法秦宁别说见过,甚至是闻所未闻,若是得他相助,她必定比现在更近一层。
“你陪我切磋,便可以有所长进,哥很久没打架了。”
陵之抻了抻胳膊,长出一口气:“怎么样,刚才你接了我一招,你的功法很有意思,哥太长时间没打架都是自己练,不知道这几年练的怎么样。”
“你要我陪你练功?”
“对啊,不对,我们切磋,我保证你也会长进。”
陵之嬉皮笑脸道。
“好啊。”秦宁向后靠了靠,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我是十强者,陪你切磋已经是恩赐了,你还有条件?”
陵之一脸不可置信,想当年十年前,他风光无限,多少人求他跟自己过两招……这女的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那就算了。”秦宁撇撇嘴,“我们缘分没到切磋不了。”
……你妈的,切磋还要什么缘分……
“行行行,你说你有什么条件。”
陵之让步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与居正才认识了一日,他就想着娶我。”
居家世家大族,百年传承,居正耳濡目染应当为人极其重视礼数,谨慎端正才对,这种浪荡子的所作所为按理说他做不出来。难不成这种世家早就为自己子孙算好了未来妻子的面貌个性?不娶不行?那她害怎么跑,若是居正真要娶她,一封信递回家给他老子,他老子当日便能上书皇上,那她这将军当是不当?
“他?”
陵之怔了怔:“你就想知道这个?”
秦宁往前凑了凑,点点头。
“这男子喜欢女子是水到渠成的事,你要非说出个原因,那大概就是他许多年没跟女子接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