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破血缘隔膜的一吻之后,我和周复礼重新恢复了平静礼貌的相处模式,暗潮汹涌的是我愈加抑制不住的恶劣感情。
他的克制,他的冷静,他的距离感,在我看来都是我与他感情的枷锁。
男女间自由恋爱是被允许和提倡的,爱恨嗔痴不是丢脸的罪行,但是若我和哥哥之间要产生爱,只能是亲情之爱,手足之爱。
偌大屋子里沉闷的是我们隐忍的爱。
我不想打破这最后的平衡。
所以我照样去酒吧找帅哥,在一群男莺莺燕燕中喝酒嬉闹,照样和闺蜜去看男模,依然放任哥哥疯狂的追求者们。
可是一切的改变在一个夜晚。
那晚雨很大,雨水像打开阀门一样奋力冲刷,哥哥在应酬还没有回来,我坐在落地窗前看雨景,看玻璃我自己的影子一点点被雨水模糊,空气格外安静。
我希望雨下大一点,洗刷我内心所有的罪恶。
哥哥回来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刚刚跨过十二点,他的衬衣湿了一半,领口也是散开的,客厅明亮的灯光衬的他皮肤白皙,有些孱弱。
他的身上依然那么干净,除了脖颈处一个刺眼的淡红色吻/痕。
我站在楼梯的台阶上,眼神变了几变。他似乎有些醉倒有些失态的,失落和恶劣致使我没去扶他。
看着他涣散的眼神踉跄着摸索找楼梯扶手的潦倒模样,我果断转身蹭蹭蹭几步回房利落的锁上门,然后倒在大床上。我躺在床上侧头看灯火辉煌里静谧的雨景,这一刻,雨水像我的泪水一样,在心里默默决堤。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周复礼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回家吃饭,一边牵着那个女人的手,一边喊我“周寂”给你嫂子打招呼。爸爸妈妈都满脸堆笑,个个迎上来对她嘘寒问暖,哥哥也不再偏袒我,眼神都黏在那个女人身上。
妈妈拿出一个镯子,说是传家宝给那个女人戴,哥哥说他们已经订婚很久了,爸爸给了那个女人一场黑卡让她随便花。
大概因为在梦里,我不接受,却有勇气发了疯一样大吵大闹,摔了妈妈给那个女人的翡翠手镯,冲上前去给我哥一巴掌,然后把我爸的黑卡掰了个两半。
虽然他们所有人失望、不解、愤怒的眼神我都无所谓,可是看见哥哥侧过头去擦眼泪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很猛烈的震颤了一下,这巨大的无力感让我疲惫和难过。
我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做。
我只知道,我不想……不想松开哥哥的手。
凉意毫无征兆的袭上心口,手指抹上皮肤,沾了一片水渍———是空洞的眼泪。
梦里的触感太真实,以至于当我从那个狗屁不通的梦里抽离出来的时候,精神依然恍惚。
窗外大雨滂沱,万家灯火映入落地窗,朦胧中,我昏昏沉沉的看见手指确实一片濡湿,和梦里的触感一样,像疯子似的,我低头看见右手握住的水果刀锋利的刀锋已经陷进左手的手腕。
空气里弥漫的那股腥甜的味道就从手腕里涌出。
分不清极致的困意还是身心俱疲的痛楚,我迟钝的大脑并不想思考,不得不闭上眼睛休息。
哥哥…………
门被大力撞开,被白墙弹回发出“碰”的巨大声响,我竭力睁开眼睛,可惜眼屎糊住眼角,我艰难地抬头,迷蒙中,看见哥哥惊慌失措的冲向我。
我从未见过冷静自持的他表露出这样不合身份的冲动的一面。
还是梦吗?
还是人死前走马灯会看见最不舍的遗憾呢?
耳边像是被蒙了一层厚障壁,有人喊出什么话来我却什么也听不清,像极了极寒天气里的凛冽寒风刮过。
身体被大力晃动,有人冲我耳边哭喊叫我别睡,我皱起眉,嘴唇微动:“别闹。”
………
然后我就在医院醒了过来。
在梦里反复折磨我的那个傻/逼此刻就趴在我的床头,胡子拉碴,白的病态的脸有些下凹,显得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
后来我蠕动的动静太大把他吵醒了,然后护士淡定的进来做了个检查,我爸妈,我闺蜜,一圈一圈的人争先恐后的涌进病房,把我的小病床堵的水泄不通,好像我快死了一样。
他们的眼圈鼻头都红红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吵得我头疼。
最后还是差遣我哥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看着我哥给我关门的背影,像个皇帝身边狗腿子的太监一样,我没由来的笑了出来。
他听见我臭不要脸恬不知耻的笑声,冷着张脸给我削了个苹果。
因为我割腕这件事,以至于我到出院之后我哥都没给我过好脸色。
我被他关在家里,他会像个变态一样吻我的嘴角,拥抱时脖颈相交,会一勺一勺喂我吃饭,替我洗头吹头……
除了没自由,我倒乐意像个皇帝一样被太监伺候着。
有一次我躺在床上,吃着他喂的哈密瓜,脚不安分的顺着他的腿勾上他劲瘦的腰,一边凑近他打趣他:“周复礼,你喜欢我吗?”
他不动声色地按住我不安分的脚,把最后一块哈密瓜喂进我的嘴里,然后吻住我的侧颈:“哥哥爱你。”
我说的是喜欢,他说的是爱;
我喊他的名字,强调的是男女关系;他却自称哥哥,以家人的名义。
胆大的是他,胆小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