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吉最初将食欲等同于爱,地下的蚁虫也需食,天上的鸟雀也在终日不断地捕食。尤其在广厦中饮酒食肉的贵族,注视他的目光可谓热切。方士牵着他脖子上的锁链,一脚踢在他的膝窝,使他趴跪在草席上,为贵人们现场表演了卜筮。贵人赏给方士铜币,扔给他一块热香腾腾的炙肉,他趴着便张大口啃食,宴席间一阵嬉声。
七日后归来,卦象中十之八九已然应验。贵人赏给方士金饼,割下了他腿上热气颤颤的血肉。
他开始还能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后来腿脚的残肉不足支撑,他便爬着走,最后腰肌胸脏也剜了,他只能趴在小木板上,被方士拖着走。
方士的钱囊越来越重,他越来越来越轻。有时遇到山贼,方士的钱袋又突然变轻,就地大哭一场后,只能拉他去拜访新的高庭大户。方士最后一次提着沉甸甸钱袋离开,他被卖给某位贵族。
当他眼眶中也空空时,仆役看着他,觉得十分恐惧,于是将他的木板弃在城外的腐臭的原野上,给他好心留了块肉饼。
他一点点舔着,兔儿般小的舌苔勾磨碎肉。最终连舔肉饼的力气也无了。几只蚂蚁爬到他的身上,他不能感觉痛,只是感觉痒,太阳拂在身上也热烘烘地痒。在他以为要被蚂蚁啃食殆尽时,鸢鸟振羽之声划破耳畔的嗡鸣,有人将他下沉的身体从泥土上抬起了。
干吉和你讲这些的时候,你的唇正慢悠悠地磨他的后肩。紫色或褐色的疤痕如水纹一样流淌在他的腰背上,显得原本的皮肤愈发细腻苍白。你受到某种酸痒的蛊惑,冲着那块好肉狠狠咬了一口。他在这意料之外的攻击下呜咽一声,一时分不清你的用意。
那片肌肤微微陷下了瘀红的牙印,两弯缠绵的水痕正缓慢地干涸结痂。出神之际,他柔软的手臂已悄然将你的腰挽住。你顺势凑上去吻他,他在双唇相触时不自觉屏息,须臾分离,急促而轻细的呼吸更加惹你爱怜。
“殿下……”他仍喘着气问你,仿佛必要有个答案,“殿下是贵人还是蚁虫呢?”
你继续堵上他的呼吸,感知他逐渐舒展的姿态,指腹押入他柔软的皮肉。你自然是京中的贵人,要享他的长生,与他永远痴缠。你自然是地下的蚁虫,不论他的神通,只当他是供养生命的食物,欲也罢痛也罢恨也罢,都只剩野性的渴求,要将他的残躯腐肉一点一点蚕食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