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也不在家里吃饭，外婆有心想问，但是看到陆燃永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又忍了回去。
陆燃回来后照例在楼下陪外婆坐一会儿，然后两个人各忙各的——陆燃做作业，外婆翻译文献。
画面看上去异常温馨和谐。
陆燃突然停下笔，对外婆说：“我今天吻了一个男生。”
外婆顿了顿：“人工呼吸吗？”
陆燃看着外婆，认真道：“不是，就是正常接吻。”
外婆咳嗽了一声：“我去看看小米睡了没有。”
小米是他们养的一只猫。
陆燃继续说道：“他很漂亮，跟我在北京的那个同学很像，我回来的那天晚上，不小心撞到了他，当时我真以为，是他回来了。”
“外婆，您是不是觉得我疯了？”陆燃看着外婆，暖黄灯光下，满脸讽刺的笑。
外婆移开目光：“你回来这些天，都没去医院看过外公。”
“我去过，他睡着了。”
外公没生病，只是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借故住进了疗养院。
“过几天你妈妈要回来，到时候……”
“我爸，我妈，还有我同学，都觉得我疯了。”陆燃缓缓的笑出了声，“精神病院您去过吗？我就去过，在里面呆了3个月。”
高高的铁网，全天24小时监控，各种治疗，那么粗的针头扎进皮肤里，还伴随着电击，催吐剂……
外婆的手颤了颤，她扶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到猫窝那里把小米抱了出来。
是只很漂亮的波斯猫：“你妈妈过两天回来，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谈谈。”
“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谈的。”陆燃把猫抱了过来，“今晚跟我睡。”
外婆道：“好孩子，你有什么也可以跟我说的。”
陆燃看着外婆，清冷的眼神里满是倦意：“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要是跟他们所有人一样觉得我也疯了的话，大可以再把我送精神病院去。”
凌晨两点。
猫猫枕在他的胳膊上，睡的四仰八叉。
陆燃拿出手机跟颜诺发消息。
颜诺：送回去了，也换了衣服，放心吧。
陆燃：好。
退出手机之前，微信里弹出他妈妈的消息。
他一眼没看，将手机关掉。
天窗上面，黑云朵朵，慢慢滚动着，像是要下雨，但是陆燃等了近乎两个小时，却又等来了一场雪。
伴着雷声的雪。
下雪还会打雷吗？
他一边想着，眼睛慢慢睁不开，终于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睡了过去。
于洋早上是被颜诺的电话吵醒的。
六点十分，比他平时的起床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头很痛，被提前吵醒后更痛：“你最好是有事。”
“你昨天喝醉了，是我送你回来的。”
“嗯？”
“衣服也是我给你换的。”
于洋：“……”
“你别怕兄弟，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所以你贞洁尚在。”
于洋：“……我什么时候喝醉过了？”
“啊，我在梦游，晚安！”颜诺挂了电话。
于洋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自己昨天什么时候喝醉过了。
他记得在打工的地方喝酒了，然后醉了吗？
越想越痛，于洋下床去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
外面天还没亮，路面上又积了一层雪。
旧雪未化，新雪又来。
楼下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在哭，于洋又打了个呵欠，慢吞吞的晃进房间穿衣服。
七点十分。
于洋嘴里叼着包子，手里拿着豆浆，跟路上碰到的几个男生走在一起。
陆燃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
于洋像是有感应似的，回过头去，看到陆燃那一刻笑了。
他退回来跟陆燃走在一起：“吃早饭了吗？包子多买了两个。”
陆燃看着他的眼睛，好久后回答道：“好啊!”
旁边一男生回过头：“我也没吃，给我一个呗！”
于洋冲他们一笑：“没了，要吃自己买去。”
今天模拟考，进教室之前于洋问陆燃：“我们这边进度挺快的，你才来几天，适应了吗？”
陆燃：“还行。”
“那就好。”于洋又看着陆燃，“怎么没什么精神？昨天没睡好吗？”
陆燃替他理了理翘起的一边衣领，轻声道：“可能昨天被雷声吵醒了，就没睡好。”
于洋：“昨天打雷了吗？”
陆燃笑了笑：“打了。”
铃声响了，老师走了进来，讲了一堆纪律后，开始考试。
秦婉妮作文没写完，趴桌子上不肯去吃饭。
前面女生转过来劝了会儿，秦婉妮直接哭了。
于洋正在回消息。
那天拍照的两个女生在催他要相片，其实早修好了，只是一直没时间给她们。
跟他们约好时间和地点后，于洋这才发现秦婉妮在哭。
“怎么了？”
秦婉妮看了眼于洋，哭的更大声。
前排女生：“都怪你。”
于洋：“……”我怎么了？
前排女生：“不然你去牵一下陆燃的手吧，婉妮就不会哭了。”
于洋疑惑的目光转到了秦婉妮脸上：“……我牵一下陆燃的手你就不哭了？”
秦婉妮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嗯~”
这好办！
于洋转过身去，对陆燃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陆燃看了他一眼，把手递给他。
于洋伸过去握住，然后看向秦婉妮：“好了吗？”
秦婉妮：“嘿嘿嘿！”
于洋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把修好的照片交给了两个女生。
两人随意翻看着，当翻到其中一张的时候，她们两人的目光停顿了一下。
于洋看着她们没说话。
矮个子女生略显羞涩的笑了笑，将照片理好，对于洋道：“不错，下次还找你。”
然后拿出手机给于洋转账。
一会儿后，于洋的手机里收到了一笔转账，比之前谈好的还要多一些。
他没问原因，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谁还嫌钱多。
“好了小帅哥，我们就先走了。”高个子女生说着，拉着旁边的女生慢慢站了起来，“单买好了，还多点了一份，你带回去给你朋友吧！”
于洋猜到她说的是陆燃：“谢了。”
两人本来打算走了，但矮个子女孩却突然回头看着他，表情略显神秘：“你也是，对吧！”
于洋茫然道：“是什么？”
“走啦帅哥，有机会再见。”高个子女孩把矮个子女孩重新拽了回来，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他在楼道里接电话，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始终面无表情，最后他回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回头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个女孩，高马尾，笑容很甜。
“我是班长。”她说道。
“你好。”陆燃礼貌点头。
“我喜欢你。”班长又说。
陆燃看着她，淡淡道：“谢谢，我喜欢男生。”
于洋提着KFC的袋子走了过来，递给陆燃：“里面有新出的蛋挞，特好吃。”
陆燃看了一眼，接过：“你吃过了吗？”
于洋：“吃过了，但吃的是汉堡，你待会儿给我一个尝尝。”
陆燃：“好。”
班长受不了了：“你们俩，够了。”
于洋看着走掉的班长，转头问陆燃：“她是不是也想吃？”
陆燃看着于洋：“应该是。”
“那没有了，就这一份。”
陆燃笑了笑，揽过他的肩膀：“走吧，快上课了。”
教室内。
一堆女生聚集在一起，在说着什么，为首的是刚刚离开的班长。
班长：“我就说于洋有问题。”
其他人：“对啊对啊，你看他平时都不看我们女生一眼。”
于洋：“……”不就是没给你吗，至于吗班长大人。
旁边，秦婉妮拿着手机飞快的在屏幕上戳着，两眼直放光。
于洋莫名其妙的坐下，突然又想到什么，反坐过来看着身后正在拆袋子的陆燃：“昨天晚上我好像喝醉了，是颜诺把我送回来的是吗？”
陆燃笑了笑，把蛋挞递到于洋嘴边：“对。”
于洋就着他的手把蛋挞吃了：“但我感觉他话中有话，是不是还发生什么了？”
陆燃用手背把他嘴角的残渣擦掉：“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于洋在放学回去的路上，才慢慢的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包括陆燃的那个吻。
他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子，沉默了几秒，拿出手机看日期。
11.14号，并不是愚人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