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姝下班没见到霍沉,松了一口气,开心的对保镖头子说道:“崇哥,我坐你们车回家。”
江洛被她支回英国干活了,目前在飞机上不会突然给她来消息安插紧急工作。回家路上又不用打起精神应付霍沉,这注定会是舒心的一晚。
可她高兴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在家门口就被浑身是血的霍沉绊了一脚。
李静姝:???
!!!
李静姝甚至都来不及思考霍沉是怎么突破江洛设置的安全网跑进这栋楼的,她两步上前蹲下拍了拍霍沉的脸:“霍沉,霍沉!”
对方没有反应。
她按下墙上的紧急按钮,拿起手机就要打120。
“别…”霍沉仿佛知道李静姝要做什么,清醒了一瞬间:“我不能去医院…”
“你流了这么多血不去医院怎么行?”李静姝嘴上这么说,拨电话的动作却停下了。
霍沉虚弱地解释:“我身上有枪伤,不能去……”
李静姝提出另一个方案:“给我你家的地址我找人送你回去,或者我带你去寒川会馆?”
意识到李静姝不会送她去医院,霍沉便不再回应她。
李静姝见霍沉似乎又陷入了昏迷,推了推他的身子:“霍沉,霍沉?醒醒!”
可无论李静姝怎么叫他都不说话。
“小姐!”
周崇和陈谐刚回到家刚坐下,就听李静姝所在楼层的警报器响了。他们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冲了上来。
就见李静姝蹲在一个血人身边,不停的拍打着他的侧脸。
周崇上前辨认:“这是……霍沉?”
“对,是霍沉,崇哥,你和陈谐把他搬上车,再送他去寒川会……”李静姝话还没说完,被一个流血的手抓住了胳膊。
霍沉迷迷糊糊的请求:“别送我回去…求你…”
李静姝拒绝:“我不想惹麻烦。”
“求求你…”霍沉似乎不会说别的话了,反反复复只有一句别送他离开。
李静姝看霍沉这个样子,知道他讹上她了。
她木着一张脸问道:“你知道我收留你要担多大的风险吗?”
霍沉没有回答李静姝,只是不停的央求她不要把他送走。
李静姝还从来没有见过霍沉不带刺虚弱到快消散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霍沉这幅样子让她想起了他的结局。
一个人无助的躺在异国他乡,没有人救他,自己静静地失血过多而死。
李静姝那很久没动过的恻隐之心突然动了一下:“算了,就当是我还你前天救我的恩情吧。但是过了今天,你以后可别再招惹我了。”
也不知道霍沉听没听见,李静姝就让周崇帮她把霍沉搬到她住所的客房。
周崇作为她的保镖队长,很负责任地提醒她:“可是小姐,霍沉他对你来说很危险。”
李静姝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也不想跟霍沉有交集,但欠了他人情,总要还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何况他前天刚救了我。放心吧,等他醒了以后我就让他走,他不会对我产生威胁的。”
自家小姐都发话了,周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照做。
李静姝则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叶烁住在这栋楼的四楼,身份是童家培养的家庭医生。叶烁为了保持自己的医疗水平,目前也在李静姝小姨家的私立医院就职。他下了手术回家才睡了3个小时,就被李静姝一个电话吵醒让他来救死扶伤。
剪开霍沉的衣服,衣服下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李静姝倒吸一口冷气,没良心的问:“老叶,他怎么样?不会死我家里吧?”
周崇和陈谐看了一眼霍沉的伤就拉着李静姝远离病床,给叶烁留出施展空间。
“知道这个人有可能死你还往家里带?”叶烁起床气还没消,甩给了李静姝一个白眼:“放心吧,死不了。估计是雇佣兵的经验所得,他在被砍的时候避开了要害。他虽然也有枪伤,但子弹穿透了身体,看样子也没伤到重要器官,不然拖了这么久他现在怎么也该开始死了。”
李静姝不放心再三确认:“他真不用去医院?”
叶烁工作起来不苟言笑,机械地回答她的问题:“不用,子弹没卡在身体里,不需要手术。你设备这么全,其余的伤在医院治和在这治差不多。”
“那就行。”
缝线涂药裹伤打吊瓶,一折腾就到了凌晨。
叶烁收了工具,认真叮嘱李静姝:“他半夜可能会发烧,这是正常现象,一般不用管。你也不用在这看着,咱家有医用监视器,出问题机器会报警。如果你不幸听见机器报警了,那就是他快归西了,你要立刻叫我下来,听见没?”
“嗯,知道了。”
李静姝送走了三人,回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害怕霍沉死在她家,索性起来给霍沉守夜。
李静姝刚进霍沉的房间,就差点被霍沉一声“大小姐”吓回去,随后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霍沉在说梦话。
李静姝看了看监视器上的指标,体温三十八度五,霍沉果然发烧了。
她好心地给霍沉贴了一剂退烧贴,坐到沙发上听霍沉他模糊不清的梦话。
“大小姐带我走”这六个字是霍沉说的最清晰话。
有时霍沉激动了,李静姝还要假装他的大小姐安抚他,让他放心会带他走的。
到了后半夜,霍沉的故事突然就变了。激动的狼崽子变成温顺的小犬软软的用法语一遍一遍叫着“父亲”。
“父亲别离开我”代替了上半夜的六个字成为了霍沉新梦境的中心思想。
李静姝在这一夜顺着霍沉的话,上半夜演他的大小姐,后半夜演他爹,终于看着霍沉熬过了危险的一夜。
李静姝自言自语:“原来你一辈子都在被人抛弃啊…”
她虽然不知道霍沉以前发生过什么,但从霍沉的梦话里听得出,他的大小姐丢下了他,他的父亲离开了他。
“你别喜欢温暖了,她也不会要你的…”
*
霍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了。
早上李静姝上班前叫了叶烁对霍沉进行了检查。
叶烁说他伤得比看上去轻很多,他退了烧,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趋势,算是脱离了危险了。
叶烁给霍沉撤了令他不舒服的仪器,霍沉痛快地睡了一天,精神也养了回来。
他当雇佣兵的时候常常受伤,每次受伤都是简单处理下伤口继续回到战场。只有在战斗结束后才能有几个小时安静的休息时间,等到撤离的飞机来接他们,继续赶路回到摩纳哥复命。
这几乎是霍沉第一次在受伤后能清静安稳地好好睡一觉,如此奢侈他竟然非常不适应。
霍沉睁眼见到陌生的环境,还没有清醒的脑子瞬间起了防备,过了一会终于回忆起昨天晚上是自己迷迷糊糊逃到了李静姝家门口。
吓到她了吧…
受伤的人精神很脆弱,也容易心软,霍沉心中升起对李静姝愧疚之情,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按了回去。
一个替死鬼而已,管她干什么!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躺在床上缓了一会,按着侧腰最疼的伤口坐了起来。侧头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杯子上贴着便利贴:
【杯子里是温水,厨房锅里有粥,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用品。衣柜里有换洗衣服,医生说你伤没好不能洗澡。】
字迹非常好看,能看出写字的人潇洒又自信。
霍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写的,他盯着纸条温和地勾起嘴角,随后想起什么般冷着脸把便利贴撕下来团成团随意丢到地上:“哼,多此一举。”
对李静姝接二连三产生柔和的情绪让霍沉再也躺不舒坦,他顺着纸条的指引换了衣服,溜溜哒哒去了厨房,盛了碗肉沫粥。
味道一般,也喝不饱。
冰箱里倒是还有食材,可霍沉不想做。
霍沉仔细搜刮了厨房,蔬菜区水果区零食区,逛李静姝的厨房跟逛超市一样。看得出李静姝很久没有补货了,因为她的零食架上只剩下一包薯片,薯片旁边是半瓶巧克力花生酱。
霍沉突然想起上次在超市时李静姝给他安利吃薯片的办法。那是他的大小姐独创的吃法,李静姝凭什么这么吃?
他冷笑一声,拿走了李静姝最后的薯片。
霍沉拎着薯片在李静姝家里晃悠,除了主卧每个房间都进去转了一圈,最后吃着薯片慢悠悠的走进书房。
屋子里整整齐齐的码了两面墙的书,商业、历史、金融、乐器应有尽有,甚至一排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
霍沉嗤笑,转身离开,余光却瞥见了挂在墙上的照片。
他开始只是无意识的瞥了一眼,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时候,瞳孔骤缩后震惊迅速呈现,立刻丢了薯片向着照片冲了过去。
照片上有两个孩子,一个农村打扮的小男孩和一个精致的小女孩。
照片下面的标签打印:童心10岁,在涝江村遇见了小晨哥哥。
童心,大小姐的名字。
小晨哥哥,大小姐对他的称呼。
霍沉双手颤抖着摸向那张照片,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两个人。
他当初来了边海市,曾把这座城市所有的世家都查了个遍,连破产的那些都没放过,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却没有找到任何一家世家姓童。
霍沉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李静姝的书房看到关于童心的线索。
大小姐的照片怎会在这里?
李静姝跟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李静姝为什么要在自己书房里挂大小姐的照片?
无数的问题滑过霍沉的心头,混乱过后归于一片空白。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霍沉不敢承认,如果李静姝就是他的大小姐,那他岂不是…
不会的!
她们可能只是认识,李静姝的工资肯定买不起这种房子,说不定她只是借住了大小姐的家。传闻李静姝为了结交权贵到处巴结人,也许这是她是讨好大小姐得来的房子。或许这间房子闲置许久,是李静姝使了手段把它偷来的……
霍沉想都没想否定了最后一种可能,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知道李静姝不是这种人。
李静姝爱吃蘸巧克力花生酱的薯片,她的模样也跟大小姐小时候很像,霍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明明知道真相,却选择欺骗自己……
“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