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体质好，第二天一早就退烧了。他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听着李静姝在厨房噼里啪啦做着早饭。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要是下半辈子也能和大小姐这么过就好了。
“诶，之前那个电影《四维世界》的小说原作者竟然是华国人。”霍沉刷到一条新闻。
“你怎么知道？”李静姝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她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这两天国内外的新闻老出现这个作者X，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四维世界》的小说我看的是原版，字里行间真看不出他是华国人来。”
“可能人家从小从国外长大的，第一语言就是英语。”李静姝装作不什么都不知道。
“新闻上说他还有一部小说是中文写的，现在几乎卖脱销了，叫《盗窃》。”
李静姝最近最火的作品被提起，她立刻来了兴致：“你看过吗？”
“没有。”霍沉摇头：“我不怎么看这类小说。”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李静姝不要脸的夸自己并安利：“《盗窃》一套有三本，故事背景是设定在了南北朝，三本的主人公分别是官员、将军、侠客。从官场、战场、江湖三个视角不同的表述了同一件事。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能打发时间。”
“你看过？”
“我书房里有，吃完早饭我给你找找。”
“好。”
在《四维世界》火遍全球前，李静姝的《盗窃》在各个书店售卖了快两年了，甚至被影视公司买了版权打算拍成电视剧，对方还联系她让她当编剧，剧本都磨了一年了。
《四维世界》一火，书店就打着X的名义大卖特卖《盗窃》三部曲，她想捂X的马甲也捂不住。
感谢互联网，因为《盗窃》卖脱销快速的把X是华国人这件事推向娱乐板块，这两天X的名字已经突破娱乐板块冲进财经新闻了。
而李静姝也从最初的受宠若惊，到了现在麻木。当下唯一要紧的是捂好自己三次元的小马甲，知道她是X的只有她爸和她妈，连她两个哥哥和妹妹都不知道，不过她猜江洛也应该知道，她觉得江洛什么都知道。
*
霍沉是注意力特别集中的人，才一天就看完了《盗窃》三部曲。
一句话概括，讲的是荒年行军打仗流民偷军饷的事。
“这小说写的真不错诶，写出了人性和现实的阴暗和世事无常的无奈。”霍沉向李静姝发出讨论邀请。
李静姝放下手头的事加入讨论组：“南北朝时期本来就混乱，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大部分人在穷极的时候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到那时候有的人还能保持着善良的初心，但是有的人就原形毕露了。不过在战乱年代，善良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只有自私的人才能活下来，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里面有一段剧情我觉得写的特好，但是刚刚刷书评看到好多人在骂这一段。”
“哪一段？”
“里面有个人物叫沈聪你还记得吗？”
沈聪啊，她最喜欢的角色，可惜生不逢时，死的太惨了：“我记得，只出场了几章就死了，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沈首富的独子，因为开仓放粮引来了很多贪婪的人，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沈聪就应该给他们粮食，所以当沈聪搬空了粮仓，不能继续养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用石头砸死了他。”
霍沉：“就是这段剧情。因为沈聪的形象树立的太好了，在这个所有人都自私自利的时代下，成为很多读者的白月光。他们觉得沈聪不该死，至少不该死的这么窝囊。”
李静姝：“那是读者没看明白，沈聪生在那个年代，被家里养成一个单纯高尚一心向善的少爷，他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霍沉抛出自己的见解：“所以我觉得这里写的很棒，可以说是全书的高光。在沈聪出现以前，所有人都被那个时代塑造的恶多于善，不论他们做了什么事，读者都会觉得理所当然。沈聪出现后，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他的聪慧善良知进退之类美好的品质会打动一帮人，让他们也渐渐开始改变。”
他见李静姝的表情有些嫌弃，立刻补充：“你嫌弃也没用，我看到这里时我也以为作者会这样写，最后大团圆结局。
“但作者没有按照正常的套路写下去，而是给了读者一个按照现实逻辑会发生的故事。沈聪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不错，想要施粥救人也没错，他错在在自己没有保护自己能力时就去做了这些事。
“他妄想自己的行为能劝人向善，可他却没有看到这些流民早已自顾不暇，他们深知只有不择手段才能活下去，所以沈聪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人。就连他死了除了沈家父母，其他人也没有惋惜一句。”
李静姝也道出自己写这段剧情的想法：“这是很现实的事。我倒觉得沈聪死在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其实是最好的结局，按照沈聪的性格和教养，不论他长到多大都会是这一副海纳百川的模样，他会看到人们易子而食，为了一粒米抢得头破血流。
“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对这些事怜悯，那时他或许知道要先保护自己，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易贡献出自己的粮食。只不过看着这些场景的无力感，可能要比被石头砸死对沈聪的伤害更大。”
李静姝所说就是霍沉所想，他觉得她侃侃而谈又说中他看法的样子特别有魅力，不知不觉凑近了。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霍沉目光灼灼，把李静姝看着心里一颤一颤的。
她承认，这些日子跟霍沉朝夕相处令她可耻的心动了。
两个人生活习惯大差不差，思想上也没有很大的分歧，甚至还能时不时产生精神的碰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霍沉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刚受伤的时候天天缠着纱布光着上半身在她面前晃，有一种凌虐的美感，她心动很正常。
但是！
一直以来有根弦紧紧的拉着李静姝的理智，霍沉是温暖派来勾引她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
“小姝，我追求你吧？”霍沉深情的看着她，“我们两个生活方式相似，思想上还能产生不少共鸣，爱好也相同。至于家庭…我知道你家里有钱，外面传闻你为了钱不择手段都是假的。
“我有一家会所，之前做雇佣兵也攒了不少钱，身价在边海市虽然赶不上顾清，但是也算顶尖的那一批。我或许不能给你提供你家族给你的财富，但是绝不会让你的生活质量下降。”
李静姝愣了好一会，猛地推开他：“霍沉，你别忘了你为什么来我家？戏演多了别把假戏当真了。”
“我没有演戏，我是真心的。”霍沉知道李静姝不好追，也没指望一次就能追得上。但先要先给她灌输他喜欢她的意识，剩下的慢慢来。
“真心的？”李静姝一个字都不信。
“你这些日子跟我相处，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不是真心的对你好吗？”
是不是对她好是不是真心的，这些都是能装出来的。
李静姝虽然心里这么告诫自己，但是更深的意识早就相信霍沉是真的对她好了：“你这么说，就不怕温暖听了伤心吗？”
“温暖？”霍沉似乎很久都没有听见温暖这个名字了，李静姝乍一提起他还懵了一瞬。
他对温暖好完全是因为温暖长得像他推测出的大小姐长大后的样子，并且他又要利用温暖，半真心半假意。现在真的大小姐找到了，就没必要再对温暖好了。不过这些事绝对不能跟李静姝说，他这些日子试探发现，李静姝对找替身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你不喜欢她我以后不跟她接触就是了。”
“之前一口一个暖暖的叫着，暖暖单纯善良又坚强，还为了她和顾清的幸福想方设法假意追求我。你现在说不理就不理人家了，她岂不是很可怜？”李静姝又往后缩了缩身子。
“温暖一点都不可怜，她在我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在她认识顾清前什么也不是，是我找了关系给她弄了几个小角色，又在我会所免费接待了不少导演，帮她套瓷，她才能被顾清发现。她是明星，需要很多奢侈品装门面，可她还要在顾清沈肃他们面前装作视金钱如粪土，不愿用他们的钱，都是我买了送给她。”
李静姝下意识蹙起眉头，小说里的温暖真的是金钱如粪土，甚至出门逛街都穿几十一百的平价小品牌，还被狗仔拍到嘲讽过。怎么在霍沉嘴里温暖也是要买奢侈品的人？
“你是不是想起来营销号嘲讽温暖穿平价品牌的文章了？”霍沉小心翼翼的问，现在李静姝一皱眉他就能把她的想法猜个差不多：“那是她想要个角色，没试镜上，我帮她买了个营销号让顾清注意到她而已。”
李静姝晃了下神，话题歪了：“她愿穿什么衣服是她的事，与我无关。你当时为了她几次三番欺负我，我长这么大受到的委屈加起来都没有在你一个人身上受到的多，你以为对我好几天就能消除以前对我做的事了吗？
霍沉后悔死了，他刚知道李静姝是大小姐的时候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再加上伤势未愈，后悔到每天胃痉挛，不过没必要给李静姝说这些卖惨了：“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恨不得回到过去捅死当时的自己。”
“既然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再怎么补偿我，也弥补不了我当初身体和心理遭受的伤害。”李静姝想起她当时在水里的窒息感，那是她觉得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思绪带着李静姝情景再现，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害怕与愤怒，没有任何一刻比那时更想弄死一个人。甚至霍沉想找人强奸她时她都没想过让霍沉死。
愤怒席卷全身，李静姝“腾”一下站起来，冷冷的盯着霍沉说：“在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后，你凭什么还有脸说喜欢我？”
说完几步走回房间“砰”一声甩上了门。
留霍沉颓废的坐在沙发上。
看李静姝平时跟自己嘻嘻哈哈的，他以为她已经原谅了之前种种，没想到那些伤害早就在她心里扎了根。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凭什么敢喜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