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挖草药也能记工分(上)

梁甜在凌晨突然被噩梦惊醒,再回想已记不得是什么吓人的诡异了。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一拍小脑瓜,才想起忘了什么事。
昨天挖了那一筐草药,也不知道明天大队能不能给换成工分。
至于谁教她认识的,就说是爷爷教的。
爷爷年轻时候也是个赤脚大夫,懂不少药理。他在三年前,在奶奶病逝后半个月也撒手了。
生前爷爷奶奶都疼爱她,嘴巴甜,长得也讨人喜欢。
梁甜回忆着从前与爷爷奶奶相处的片段,感觉自己隐约就是真正的梁甜一样,能真切感受到爷奶对她无尽的包容和宠溺。
缅怀与忐忑,在她心头交织。
她逐渐安定下来,决心在这时代好好活下去,珍惜家人,把握机会,努力奋斗。
杏眼里透出坚定的光芒,她不想迷茫,不想浑浑噩噩继续摆烂了。
不知胡想了多久,梁甜总算是再次睡着了。
鸡叫了好几遍,梁甜捂着耳朵不想起床。
“甜甜,起床了!起床了!”梁友庆拍了几下房门,见里头没反应,就大吼几声,非要闹得妹妹睡不成。
“知道了!”梁甜很无奈,一边穿衣服,一边吐槽。二哥精力太旺盛了,一大早就来吵。
编好麻花辫,睁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发现天才微微亮。
蹲在厨房外面刷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好像也是很早被喊起来刷牙洗脸,去地里帮忙。
“你不是要去大队问收不收草药吗?赶紧吃了粥就过去。”李桂芬说话不中听,但是关怀不打折扣。
梁甜坐在长条凳上端起红薯粥的碗,吃了几口,才满足地点点头,“知道了。”
糙米粒不多,稀得很,但是配上红薯块,就显得分量很足,还散发着红薯独有的香甜味。
正常的碗一浅碗,梁甜就吃饱了。乡下人干活费体力,梁家其他人就吃了满满两大海碗。
“你抹个红花油再去,我们先上工了。”梁保信扛起锄头就领着兄弟两个出门去,当然也不忘关心下小女儿。
李桂芬洗完了锅碗,见梁甜吃力地拖着大竹筐从仓库出来,身上有红花油的味道,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走吧,我带你去。”李桂芬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自家小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不知道要嫁到哪家受磨磋呢,不过也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头,留来留去留成仇。
已经推好几个相看的,媒婆这嘴一说,现在四里八乡都知道自家眼光高了。
上回问她姑宝珍工作那事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梁家山大队部。
李桂芬背着大竹筐,拦住正打算出去的支书陈家宣。
“赶巧,支书你还没走。甜甜挖了点草药,能不能换工分?”李桂芬可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李桂芬同志,你这真是难为人。先去卫生所看看游知青那边缺不缺,我还要跟大队长和记分员他们商量下,给不给记工分,记多少工分。”陈家宣撸起袖子领着这对母女去卫生所,耽误干活也没办法,谁让李桂芬难缠呢。
一般来说,就算挖草药也应该是半大孩子,可谁知道梁甜这大姑娘也抢小孩的活。1030
走了好几分钟,一行三人又到了村卫生所。
“游知青忙吗?有事找你。”陈家宣在门口喊了一声,还真懒得进去。
“哎,来了!”游焕荣听到了熟悉的叫声,立马小跑出来,脸上堆着笑容。
见到陈支书身旁的母女,脸色就变得难以言喻。
“什么事啊支书?”游焕荣算是怕了李桂芬,瞧见她就犯怵。
“昨天梁甜挖了些草药,你看看能不能用上?”陈家宣把竹筐往他面前推了两下,语气倒是平常,其实暗中提醒游焕荣不要故意放水。1200
“我瞧瞧。”游焕荣扒开草药,除了观察草叶根茎的形状颜色,还特地抓揉某些叶子,靠闻味道来辨认,发现了有几种常见的草药,有的可以止血,有的可以治疗腹泻。
“有用的,就是草药处理得不是很好,也不算新鲜。”游焕荣点点头,脸上为难。
“那都交给你了,游大夫。”陈家宣看他磨磨唧唧的,忍不住就去白房子里端出空笸箩来,将草药全部倒进去。
“行了,各忙各的吧,我去问问他们。”陈家宣也懒得多说了,转身就走了。刚掂量了下,也不过十三四斤,看看他们几个打算折成几个工分。
梁甜目送着雷厉风行的陈家宣离开,对李桂芬眨了眨眼,转头朝游知青道谢,“谢谢游知青,昨天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感谢。抱歉,我妈就是性子急了些。”
“甜甜,你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走,下地干活去。工分少不了你的。”李桂芬可不敢对这些男知青放下心,自家条件不差,成分又好,甜甜可是个香饽饽。
梁甜不得不跟着李桂芬折回家去拿工具,路上没忍住抱怨,“妈,我还以为不下地就能挣工分呢。”
“转眼都十八了,地里的活多少也得会些,不然会被人瞧不起的。”李桂芬决定了,在梁宝珍那边没给梁甜落实工作之前,自己还是得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女儿干活,这单纯的小白兔不能让人给轻易叼走了。
“至于草药,我是懒得打击你。等那边出了结果再说吧。”李桂芬说完,就到了田垄边,跟记分员打了招呼。
“老刘,我带甜甜来割草,你可要看仔细了,不能有偏见哈。”李桂芬语气和善着呢,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知道了,知道了。哪敢糊弄你啊。”老刘重戴了头上的八角帽,端着小本子拿笔写名字。
梁甜低下头,可不敢再出风头了,在荒草蔓延的田里,跟着隔壁那垄的李桂芬使劲拔草,看着像模像样的。
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干过农活了。蹲下去拔草,就像召唤生锈的四肢排练组合,过了好几分钟才适应了动作。
本来梁甜也是要割草的,可李桂芬怕闺女拿镰刀割到自己的手,所以就把她的镰刀放在自己脚边。
“妈,我拔得太慢了!把镰刀给我吧,我会小心的。”梁甜好不容易拔了半垄,想到李桂芬的说辞哭笑不得,她还没刚下乡的城里知青那么娇贵呢。
“喏,给你。”李桂芬放慢了动作,观察了好些时候,终于等到她开口,才敢把镰刀小心翼翼地递给梁甜。
“哟,金凤凰也下地割草啦!”梁甜刚起身抓住镰刀底部的木头把手,就听到了隔壁那块田传来冷嘲热讽,是一个尖利的女声。
循着声音的源头转过头,梁甜发现了声音的主人是村里一直喜欢说三道四的姜建萍,跟自家同一支的伯伯梁保年的媳妇。
“姜婶,我不是金凤凰,你说错了。”梁甜懒得跟人吵,只是一板一眼地反驳。
“我那里说错了?你这一年到头挣了几个工分啊?还不是得靠家里养,也不知道还能养几年!”姜建萍就是看不顺眼,梁保信家有好妹妹、好哥哥,经常补贴他们。一个丫头片子,在乡下什么活都不用干,什么活都不会干,真是谁家都娶不起的金凤凰。
“姜建萍,你个作死的东西!老娘愿意养几年就养几年!上回给你姨家的小伙子提亲事,被我回绝了,就恼羞成怒了是吧?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没生女儿才嫉妒吧?”李桂芬不提倒好,一听到姜建萍这难听的话,扔下镰刀,气鼓鼓地冲过去就要扯头发。
“妈!妈!别冲动!”梁甜拦住母亲粗壮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工分要紧,那都是钱呐!要开骂要打架,等空闲时候再说。”
“嘴长在她们嘴上,喷粪也是先弄脏自己。妈,别污自己的耳朵。”梁甜这话声音倒是大了些。
原本趾高气昂的姜建萍撸起袖子正打算开干呢,听到这话嘴都哆嗦了,“梁甜,李桂芬,你们好得很!”说完了,脸上愤怒却渐渐消失于无形,怕是要酝酿报复了。
李桂芬得意地笑了,捡起了镰刀,便快速收割野草,当然嘴巴还没停下来嘲讽,“自己没生女儿,就嫉妒别人家的女儿!没本事!窝囊废!”
生女儿多好,梁甜小时候可真是老爱撒娇了,完全就是香香甜甜的小棉袄。
梁甜这时候倒是觉得李桂芬吵架很热闹,猛地向姜建萍那边一瞥,发现她的目光似乎淬了毒一般,挺吓人的。看来要引起警惕了。
上午太阳不大,云层厚厚的,遮掩了阳光。
梁甜发现原主这种不爱出汗的体质都出了细汗,割草相对来说比较轻松,所以交给妇女来做。
“渴了吧?我去屋里拿水,你去老刘那边歇会。”李桂芬怕梁甜吃亏,不肯放她一个人在地里,拽着姑娘到樟树底下。
“老刘,你帮我看着点,姑娘脸皮薄。我去拿水,马上回来。”李桂芬交代两句,就风风火火地回去了。
“刘伯伯,我爸我哥他们在哪干活呢?”梁甜今天穿着深蓝色劳动装,就着一片野草坐下来。
“后山垅里翻地呢。”记分员老刘对小姑娘印象一直不错,嘴巴甜,也不招是非。
“伯伯,你说挖草药能给工分吗?”梁甜抬起头,眼睛饱含期望。
“刚才陈支书也来说了,我是同意的,就是工分不多。你这丫头,不适合下地。问问那些亲戚,能不能在城里找活干吧。”老刘说了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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