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电影院失火

红星县城所在地红星镇四面环山,一条清水河由西向东蜿蜒流淌。河宽约一公里,一座大桥横跨两岸,把不长的南北街道连在一起。地处北岸东西走向的城区主街道虽然狭窄,距离却很长,至少也有三公里。电影院坐落在县城东头,跨河大桥却在西头。
竹青尽管一路小跑,赶到北桥头时,已是八点四十五分。却没见到宁丫丫。他站定向南眺望,也无她的影子。竹青看看表,想起托许沁请假也只有一小时,他不敢耽搁,有些失落地掉转头往回赶。
红星电影院旁边一个小院,一辆银灰色面包车燃着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电影院革委会尚主任一边握着灭火器朝面包车喷粉,一边指挥全院职工和二十多个放映员用各种方式灭火。
许沁闻讯赶到这里,也投入到灭火当中。她见尚主任握着灭火器对紧挨面包车的仓库紧张地喷粉,仓库门窗全部着火,黑烟弥漫,便觉得已没有必要替竹青请那一小时假,也再未提此事。她找到一个灭火器,也向着火点喷粉,不一会儿,火全被扑灭,银灰色面包车只剩一副铁架子,仓库门窗全被烧坏,所幸仓库里堆放的一摞一摞装着电影胶片的圆铁盒与众多电影放映设备、发电设备等器材都完好无损。
尚主任抹着黑乎乎的脸庞从仓库走出来,打个喷嚏,对打扫火灾现场的电影院职工和各电影队放映员说:“若不是灭火及时,仓库里的胶片和设备就会被烧毁,后果不堪设想。”他盯着司机,接着道,“你平时怎么保养车的?车是怎么着火的,你要做详细深刻的检查!”
司机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为救火,头发都烧焦了几簇,他扬起乌黑的脸,嗫嚅着咕哝道:“我约莫着车是自燃,自燃。”
“我们要深刻汲取这次火灾教训,举一反三,电影院各部门、各电影队,要各负其责,寻找火灾隐患,发现问题,立即解决。坚决杜绝火灾再次发生。”尚主任说罢,稍顿,又道,“原定八点半的全县电影放映员培训班结业典礼,推迟到十点半,仍然在电影院会议室举行。大伙儿先回去洗洗,参加典礼的人员不要迟到。”
青石镇距县城十五公里,与野猪滩相反,这个镇在县城北边,亦在大山深处。镇革委会和镇政府所在地在一座大山脚下,一个平展展的长方形平台上、依山跟修建的二三十间砖瓦平房整齐划一地排列一排,从左到右,分别是镇革委会主任、镇长、武装部长以及会计、教育专干、计生专干等职员的办公室(有些还兼做宿舍)。右边一间房是电影放映员的办公室和宿舍,边上的大房子是镇机关的伙房和饭厅。
房前宽敞的院子有好几个篮球场加起来那么大,没有围墙,大院边畔上矗立着许多高大的杨树,有些树上茂密的枝杈间还筑有鸟窝。
电影队办公室兼宿舍。
队长游信义打量着竹青带回来的装有电影胶片的几个铁盒,问:“都是些啥电影?”
“京剧《红色娘子军》,故事片《英雄儿女》,还有三部译制片,一部是苏联的《列宁在十月》,另两部是朝鲜的《南江村妇女》和《卖花姑娘》。”竹青神情落寞,说罢,躺在自己床上,再不说话。
“小竹,我看你情绪不好,为什么不高兴?”游信义瞅着竹青。
“没有哇。”竹青咕哝道。
“是不是你没参加电影院灭火,尚主任批评你了?”
“尚主任没批评我。”竹青坐起来,道,“我是因为拉肚子,才没顾上灭火。”
游信义叹口气,接着道:“你这次怎么弄的?先是感冒,后又拉肚子。现在还拉不拉了?”
“不拉了。”竹青望着游信义,“你没去参加培训班,怎么啥都知道?”
“我是关心你呀,就给电影院打了几个电话。”
“谢谢队长!”竹青笑了笑。
“我说竹青,往后你别叫我队长,好不好?”
“那叫什么呢?”
“叫老游。”
“我觉得叫‘老游’不好,‘老游’后边容易让人联想到‘条’字,一不留神叫成‘老油条’了!”竹青苦笑道。
“不管叫什么,反正不要叫队长。”游信义也笑了,接着道,“咱电影队就俩人,还分什么队长不队长!”
“我若叫你‘大哥’,可你比我大二十岁;叫你大叔,可你显得很年轻。”竹青又笑道,“我觉得还是叫你队长,比较合适。”
“好,好。那就随你叫吧。”游信义说罢,问道,“你看过《卖花姑娘》吗?”
“没有。”
“我没去过朝鲜,但从一些电影看出,朝鲜女孩儿天生水灵,天生漂亮。那卖花的姑娘肯定养眼噢!”
“我听说这是一部让人洗眼的电影,队长,你先准备好擦泪的手绢,再看《卖花姑娘》啊!”
“既如此,明晚给镇机关和镇中学一起放电影,就放《卖花姑娘》,你放我看,我倒要看看,这卖花姑娘能不能让我掉下眼泪!”游信义叫道。
前面说过,宁丫丫想认识竹青,可在这年年初县电影院举办第一次培训班期间却没找到机会。八月上旬,县电影院举办第二次培训班期间,她与竹青认识了,但闹得很不愉快。
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次培训班为期一周。每天上午,电影院负责技术培训的两个师傅,一个给放映员讲授放映机的维修和养护;一个给放映员讲授发电机的维修和养护。下午,放映员们在俩师傅手把手指导下,对放映机、发电机进行实机维修和养护的具体操作。
培训班进行到第三天,上午,俩师傅继续给放映员们讲课。下课时,一师傅对大家说,下午休息半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这天下午,有的放映员去逛百货商场,有的去新华书店买书,有的去爬山,竹青喜欢画画,便去清水河岸边写生。
竹青站在岸边一簇灌木丛旁边,用铅笔在画板上给一位钓鱼的老头儿素描,老头儿发现了,并未拒绝,还对他友好地笑笑。素描即将画成,突然,上游不远处传来“救命,救命”的呼叫声。
距这里不到一百米的岸边,一个也在钓鱼的老头儿,鱼没钓着,自己却失足掉进水里。河水约两米深,老头儿不会游泳,嚇地连连呼救。
竹青和另外两个中年人闻声迅速赶到落水者水边。那两个人都在脱衣服准备下水施救;竹青连衣服也未脱,一个猛子扑进水中,很快抓住挣扎着快要沉下去的老头儿的一只胳膊。竹青没学过游泳,只是救人心切。就在竹青的体力快要不支时,另外两个脱去衣服的人先后跳进水中,将竹青和落水者救上岸。被救的老头儿无大碍,他上岸后连连吐了几口河水,在草丛上躺了一会儿,便站起回去了。
竹青上岸后也吐了几口水,他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体力稍稍恢复,便起来去找他的画板和铅笔,未找到。他想休息,便朝电影院招待所走去,快走到自己宿舍门前,遇上了许沁和宁丫丫。
“小竹,你的衣服怎么全湿了?”许沁上下打量着他。
“我去游泳了。”竹青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游泳,穿着衣服游泳?”宁丫丫惊呼。
“谁规定,穿衣服不可游泳?”竹青瞥了一眼宁丫丫,旋回了自己宿舍,随手关上门。
“小竹,你是不是感冒了?”许沁在宿舍外边,向里边叫道。
“可能有点吧。”竹青回道。
“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竹青说罢,又道,“过两天就好了。”
“你晚饭吃了没有?”
“我不饿。”
“我跟领导请示一下,让伙房给你做点病号饭。过一会儿,给你送来。”许沁说毕,和宁丫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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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程占功 ,退休前多年任郑州黄河报社记者,黄河报文化版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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