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西部某省会城市长途汽车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川流不息。
汽车站外的广场上，亦涌动着一群一群人，人声嘈杂。
年近半百、安着金牙的惠财和老婆赖行行鬼鬼祟祟地在人流里搜寻外地到省城来看病的患者。
中年妇女庞敏带着年近七旬面容憔悴的老母亲房氏从汽车站出来，庞敏向赶上来的赖行行问：“请问，去省人民医院怎么坐公交？”
“你们给谁看病，什么病？”赖行行未答，反问。
“给我母亲看胃病。”庞敏指着房氏，继续道，“我妈妈得胃病好多年了，现在越来越重，连饭也吃不下。在我们家乡小医院治不好，只好来省上找个大些的医院看看。”
“你们真是运气好，遇上了我们。”赖行行指着旁边的惠财，“这是我丈夫，他得胃病三十年，痛不欲生，苦不堪言，前些日子病越来越重，人都快不行了。经人介绍，我们来到省城一家名叫‘规则良心医院’看病。真没想到，‘规则良心医院’的专家大夫，不光讲良心，而且医疗技术水平真是高得不得了。仅仅一个星期，就把我男人三十年的胃病治好了。”说罢，冲庞敏、房氏笑了笑，继续道，“你们看，我丈夫现在哪像个病人！”
“那麻烦你们告诉我，去良心医院怎么坐公交？”
“好事做圆满，帮人帮到底。”惠财对庞敏、房氏笑了笑，接着道，“你们刚到省城，人生地不熟，坐公交不好找。这样吧，我们打的把你们送到‘规则良心医院’吧！”
“谢谢你们了，打的钱我们出。”年近七旬的房氏感动地望着惠财赖行行夫妇，又道，“我们今天可遇上了好人。”
赖行行对广场下面的马路连连招手，拦下一辆黄颜色小面包出租车。庞敏、房氏、惠财和赖行行先后上车后，黄色面的疾驰而去。
五十三
惠财和赖行行是费规则现在的岳父岳母，亦是“规则良心医院”的医托。
在某单位官员晁深桐帮助运作下，费规则的“良心诊所”办成了“规则良心医院”。地址由城乡结合部移到了距市中心不太远的一条街坐北朝南的高台上。这里原来几间平房（门面房）是一个卖百货水果的小超市，由于生意不理想，小超市的主人将货物处理后另谋出路，这几间房子就转租给费规则办医院用。
费规则给医院添置一些必要的硬件设备和进一些日常用的中西药外，医院主要用药还是他自制的“吃不死人，也不治病”的假药，隔一段时间，还给假药换一些名称。为了降低人工成本，晁深桐推荐的七八个退休医生（包括病理专家），费规则大都没用，只用了一个听力视力都不好、年过八旬的退休医学专家以撑门面。而社会上听他摆布的游医，他倒用了几个。晁深桐虽然帮他办起了医院，但要占医院利润一半，让费规则耿耿于怀，十分不满。况且，这老色鬼不断调戏、勾引他老婆，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掐死晁深桐。既然医院办起来了，不赚钱可不行。至于怎么摆脱晁深桐剥削，怎么才能收拾这老色鬼，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何让医院赚钱，费规则认为，除了给附近居民看病外，还要让外地病人不断来这里送钱。费规则首先想到雇佣医托，而雇佣医托，首先想到他现在的岳父岳母。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婆惠银子后，惠银子回到家乡把父母找来，干起了医托的勾当。
五十四
简易旅馆，一室一厅。
客厅沙发上坐着惠财、赖行行夫妇，二人各端一个杯子喝水。
惠银子端着一个盛着苹果、毛桃的盘子放到茶几上，拿起水果刀很快削好两个苹果，给爹妈每人一个，让他们吃。
“你男人呢？”惠财边啃苹果，边望着女儿，“他让我们给他的医院做医托，也没说怎么给我们工钱，我们不能白干吧！”
“他现在忙着请人吃饭哩!”惠银子稍顿，继续道，“那些能管我们医院的领导和有关人员，不通融通融打点打点，不行哇！”
“他请别人吃饭，把丈人丈母娘晾在一边，就行了？！”赖行行说罢，噘起嘴来。
“他说，先让我招呼你们吃，招呼你们喝；他有空了也请你们吃饭！”惠银子回道。
“你可别忘了，我和你娘跟你的约定。”惠财瞪了一眼女儿，“虽然费规则给我们的彩礼比前面几家多，但你们的婚期原则上也是一年。”
“你可别喜欢上费规则，更不能爱上他。”赖行行啃了一口苹果，接着道，“女儿，你们结婚满一年，还得离婚，你是我和你爹的摇钱树，我们还等着收下一个女婿给的彩礼呢！”
“爹妈，你们可不可以为我想想。”惠银子皱起眉头，“我是你们的女儿，报答养育之恩应该。可是我已经为你们结婚七次，离婚六回，你们赚了多少彩礼了？我要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让我有个稳定的家庭？”
“你喜欢上了费规则？”惠财恼火地叫道。
“我觉得他还是很在乎我的。”惠银子扭扭捏捏地回道。
“你们前边，跟你离婚的六个男人，哪个不在乎你？”赖行行冲女儿吼道。
“我们这么干，真是缺德呀！”惠银子深深叹口气，说。
“你们医院叫我们两口子去做医托，缺不缺德？”惠财瞪着女儿，“这个世界上，缺不缺德，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缺钱！”
“你爹说的没错。”赖行行又啃了一口苹果，“女儿，你跟费规则婚期内，不论用什么手段，尽可能把他的钱全弄来，免得离了婚后悔。”
“爹、娘，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心太黑？”惠银子不高兴地叫道。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惠财继续瞪着女儿，“谁的心太黑了？”
“什么心黑，心不黑？”赖行行扫视着丈夫、女儿，“心不黑，日子能过红火吗？”
诸位，别看赖行行现在鼓动女儿做好与费规则离婚的准备，但是，后來她发现费规则这个女婿与前边六个女婿大不相同。费规则这个女婿一个月“行医”赚的钱，比前边六个女婿一年干农活挣的钱加起來还多，她改变了主意。她跟丈夫惠财商量后，统一了意见，决定让女儿就守住费规则这棵摇钱树。而且，赖行行还多次叮嘱惠银子，不可把她过去结过六次婚的事儿告诉费规则，否则，你就会失去这棵摇钱树。此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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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程占功 ，退休前多年任郑州黄河报社记者，黄河报文化版责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