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
却说那天风雨交加的傍晚，惠银子在加拿大魁北克市圣劳伦斯河岸投水自杀，却未能如愿。
在惠银子跳下岸的时刻，一艘小型运货机船驶了过来。机船分为前舱和后厢，前舱可以遮风挡雨，后厢犹如卡车车厢，没有顶盖。惠银子跳下去，正好砸在盛有半纸箱苹果的大纸箱里。由于头先着“地”，在撞烂不少苹果的同时，她也受了重伤，昏了过去。
这艘机船是圣劳伦斯河下游奥尔良岛上土著、农场主格法纳的运货工具。已五十八岁的格法纳和小他两岁的太太、加籍华人楚湘珊这天去魁北克市售卖他们果园产的葡萄、苹果等农产品。葡萄等都卖完了，苹果还剩半纸箱。格法纳驾驶小机船往回赶，太太楚湘珊就坐在前舱他旁边的座位上。
“嗵”一声巨响，让格法纳驾驶的机船摇晃了一下，也让格法纳和太太楚湘珊吓了一跳。
楚湘珊急忙打开舱门，走到大雨瓢泼的船厢，发现一个人倒栽在盛苹果的纸箱里。她慌慌张张地折返进船舱，对格法纳叫道：“快把船停靠在岸边，咱们船上掉进一个人！”
格法纳回道：“风大浪急，这儿无法停靠。只能加大马力，将船开回奥尔良岛再说。”
“开回奥尔良岛，差不多还得一小时，不能让那个人继续让大雨浇了！”楚湘珊着急地又道，“你继续开船，我去把人抱进来。”
楚湘珊急忙折返船厢，将惠银子从纸箱里拽出来，这才看出是个年轻女人。
楚湘珊急忙向她问话，毫无反应。她用耳朵凑近惠银子鼻孔，还有呼吸，便要将她抱起。但楚太太毕竟已是五十六岁的老人，体力不济，便咬着牙使劲将惠银子抱住拖进船舱。
惠银子全身被雨水浇透，楚太太便把这天在魁北克市区给自己买的两套秋衣秋裤都给她换上。格法纳亦把自己座位上铺的一条绒毯拿出来，让老伴铺在船舱地板上，好让这个女人躺在绒毯上。楚湘珊却将绒毯裹在惠银子身上，旋抱着惠银子坐到自己座位上。
一百七十九
却说，格法纳是奥尔良岛上土著老格法纳的独子，爹娘过世后，他继承了一笔家产，有一个占地十多亩的果园和两座不大不小具有欧洲风情的洋房别墅，一座自已住，另一座出租给來岛上游览的客人。生意不大，但收入不错。格法纳年轻时，喜欢到世界各地旅游。他在中国台湾台北旅游时，爱上了导游楚湘珊，然后展开猛烈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楚湘珊祖籍中国湖南洞庭湖畔的岳阳，父亲是国民党军官，大陆解放前夕到了台湾。楚湘珊虽做过导游，也想回大陆特别是湖南看看，但一直没有如愿。她嫁给格法纳后，就同丈夫到了加拿大，在奥尔良岛上，帮助丈夫打理果园以及出租洋房的生意。格法纳和楚湘珊多年來恩爱如初，生活富足，但美中不足的是，楚湘珊不能生育，两人至今没有孩子。他们也想抱养个男孩或者女孩，但还没有找到。这会儿，楚湘珊一眼看清惠银子是中国人的模样，就觉得亲切。她抱着惠银子，对驾驶机船的格法纳说：“老头子，上了岛，我们先不回家，直接去医院，赶快抢救这个昏迷的女人！”
“知道了。”上了岛，格法纳老头儿背着惠银子快步赶到一家医院，送急救室抢救。
惠银子被送进急救室前，医生问病由，楚湘珊说：“这是我女儿，三十岁，不慎掉落河里，头部受了重伤，请快快救她！”
医生们连病人的名字未顾上问，就将放在推床上的惠银子推进急救室抢救。
坐在急救室外走廊一条长椅上的格法纳、楚湘珊脸上呈现焦急的神情。
“你说她是咱们的女儿？”格法纳皱眉，望着老伴。
“你不觉得，她长得跟我年轻时很像？”楚湘珊稍顿，接着道，“如果这个女人是自己跳河，说明她在别处活的不如意；我们把她救了，让她跟我们一起如意地生活，也是一件好事儿。况且，我们正需要一个孩子，她最好成为我们的女儿！”
“那太好了！”格法纳高兴地叫道，“我等着她叫我老爸呢！”
一百八十
经过这家医院全力抢救，惠银子脱离了生命危险。又住院十天，她出院，被楚湘珊、格法纳老两口接回家静养。由于惠银子脑部受伤严重，尽管医院给她治愈了伤痛，看起来，也恢复了漂亮的容貌，也有一定的中文语言沟通能力，虽然不像傻子，但她完全失忆，对过去所有的往事都不记得了。
楚湘珊、格法纳接受了这个现实，干脆就把她当自己已长大的小女儿对待。格法纳会讲中文，楚湘珊会说法语。在奥尔良岛，多数人说的是法语。
楚湘珊对惠银子说：“你是我们的女儿，名叫湘湘（意即想念祖籍湖南），你叫我妈妈，好吗？”
“好，好！”惠银子对楚湘珊笑笑，叫道，“妈妈，您好！”
“我是你老爸，你叫我老爸，好吗？”格法纳望着惠银子。
“老爸，您好！”惠银子又对格法纳笑道。
惠银子对楚湘珊和格法纳对她的关心爱护看在眼里，暖在心里，感受很深。她毫不怀疑这老两口就是她的母亲和父亲。老两口也越来越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在此后多年里，楚湘珊和格法纳在叫惠银子新的名字“湘湘”时，都要加上“女儿”二字，惠银子亦真诚亲切地应答：“哎，叫我干么啊？”有时还带点撒娇的味儿。她也经常习惯性地一口一个“老爸”、一口一个“妈妈”地叫格法纳和楚湘珊，乐得老两口合不拢嘴。渐渐地，“湘湘”不仅跟她的“爸爸”、“妈妈”学会了说法语、汉语等几种语言，而且学会了打理果园的技术以及经营出租洋房的方法，成为一个完全正常的人，但仍然想不起已失忆的往事。
楚湘珊和格法纳商议后让女儿湘湘随母姓，给她取大名“楚望湘”，意即纪念楚湘珊的祖籍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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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程占功 ，退休前多年任郑州黄河报社记者，黄河报文化版责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