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却说,陶知县正同他的小老婆劳小妹同枕共欢,半夜时分,只听“咣”地一声,屋门被人一脚踏开。陶知县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喝问:“咋,咋啦?”话音刚落,劳增寿冲进来,双手抓住陶知县的脖子从被窝里抓出来摔在地上。劳小妹吓得缩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慌忙用被子裹住身子歪在床边。陶知县吓醒后,以为是秦谦煽动的乡民来了,又气又怕,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我,我们不杀秦谦了,你,你们快回去吧,有,有事明天商量。”
“捆住带走!”劳增寿叫随从动手。陶知县一听声音像劳大财主,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惊疑不定,那些打手们已摸到一根绳子,胡乱将陶知县的双手反剪扎住,又在他的光屁股上踢了几脚,喊道:“快走!”陶知县吓得屁滚尿流,哆嗦着说,“你,你们是什么人?要,要拉我去哪里?”
打手们不容分说,连踢带打把他推出门外,陶知县扯起嗓子大喊“救命,快救命来!”劳小妹赶紧穿上裤子,还未顾得穿鞋,就跑出来喊起正在熟睡的衙役和县衙各部官吏,衙役和各部官吏陆续打着灯笼火把,扛着马刀木棍,走出县府,见一队人已走到了中街,便追赶上来,只见陶知县赤身裸体,狼狈不堪地被反剪双手,在十几个人的簇拥下跃跌跌撞撞地走着,衙役和各部官吏冲在他们前面,令他们站定。
劳增寿一行把陶专围在中间果然站下不动。各部官吏和衙役又令他们交出知县,只听劳增寿喝道:“打手们上,打这伙王八蛋!”打手们虽然赤手空拳,但他们飞拳舞脚,抢棍夺刀,勇猛异常,很快就从迎上来的衙役手里夺下武器,把他们打翻在地。其他衙役和各部官吏抱头鼠窜,急忙散开,把城内的居民全都叫了起来,要他们前来助战。
居民们听说陶知县这个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坏蛋被人抓在大街上惩治,都欢心鼓舞,但他们又惧怕各部官吏和衙役,所以都只好打起灯笼火把,拿上扁担、斧头等朝中街赶来。不一会儿,安民县城的大街小巷被灯笼火把照耀地如同白昼一般,紧接着,中街附近就成了人山人海。
各部官吏和衙役命众居民与打手们交战,只听账房先生对大家摆摆手,喊道:“大家不要上县衙那些贪官污吏的当,都站在原地,看我们惩治这些坏蛋,要不然,我们会误伤你们性命的。”听如此说,居民们便都站在原地不动,急得各部官吏衙役们破口骂街,边骂边硬着头皮同劳增寿的打手们开战,立刻就被打得头破血流,一个个趴在地上直喊“饶命!”居民们看到陶知县的狼狈模样、以及贪官污吏和那些狗仗人势的衙役这会儿被打翻在地的情景,无不拍手称快。
却说,陶知县在灯笼火把的照耀下,认出了带头捆打抓他的就是劳大财主,又惊疑又气恼,不明白为何如此。他还顾面子,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坐或是站。见各部官吏和衙役们都躺在地上直呼“救命”,陶知县心灰了半截,只得抬起头哀求手执马刀威逼他的劳大财主:“老,老兄,我,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你海涵点呀,何,何故动这么大的干戈?快,快同我回衙,先让我把裤子穿上得啦!”
“少啰嗦!”劳增寿用马刀背在他的后脖颈上敲了一下,骂道,“你这个无德无才,无恶不作的杂种,怎么能当上县官,快给大家讲讲。”陶知县气得鼻孔冒烟,哆嗦着骂道,“谁不知道劳增寿是个‘老禽兽’呀!”突然,劳增寿手松刀落,站在一旁发呆,陶知县见状,以为他被触到痛处而发窘,便言道,“老兄,咱们都是一路货,谁也不要出谁的丑,快让我回县衙得啦!”话音刚落,方七捡起马刀,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用刀背在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喝道,“你这个贪赃枉法的狗官,还想回县衙,若不把你怎当上县官的经过对大家讲明,你就准备回老家。”陶知县浑身打战,对在一旁发呆的劳增寿哀求道,“老,老兄,高抬贵手,免,免了吧!”
劳增寿毫无反应,方七又在陶知县的光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狗官,别耍花招了,若不老实讲出,我先在你的屁股上踢四十脚,然后用马刀把你拦腰挥为两段!”
陶知县想起“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俗语,思忖片刻,便问方七,“我要说了,就让我回县衙吗?”
“你要说假话,就准备回老家啊!”方七用马刀背又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下,“快说吧!”
这时,天空的百灵鸟在心里说了“如此,如此!”,劳增寿便恢复了自我,看见这个场面,惊得他直抽冷气,他以为自己是做梦,便迷迷糊糊地坐了下来。
方七直起腰对人群挥手喊道:“大家都注意听,看陶专是怎么当上知县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赤裸裸的陶知县。
“我,我,”陶专结结巴巴地说,“我今年四十九岁,五年前,是,是原安民知县徐善的跟班衙役。那年,葛州知府陆慨来到安民县巡视,见我女儿颇有姿色,意欲娶为姨太太,便托人说亲;我原准备叫女儿给徐知县做姨太太,这会子陆知府要娶,那我当然要嫁给他了。于是,我殷勤地满足了陆知府的要求。知府大人见我忠心耿耿地体察上情,便要提拔我。
他问我,想不想当官,我说,我不是傻瓜,咋不想做官?他说,你想当啥官,我说,“你给啥官,我就想当啥官。过了一个月,陆知府给徐知县降下罪来,说他目无上司,应削职为民,赶到乡间,随后委任我当了安民知县。我,我是靠女儿当,当上县官的,不,不过像我这样靠裙带吃香的人,从前、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少!”
说罢,陶专哆嗦着哀求道,“我说的全是实话,快放我回县衙,穿,穿上裤子得啦!”话音刚落,只见一直没说话的账房先生忽地从方七手里夺过马刀把他推开,然后抓住陶专的脖子,把那明晃晃的马刀在他面前直晃,骂道,“你这种无德无才,无恶不作,就靠裙带吃香的货色,不管从前、现在,还是以后的,都该落你的下场!”旋即,手起刀落,砍下了陶专的脑袋。各部官吏和衙役们心惊胆战,以为自己也要做刀下之鬼,都吓得哭爹叫娘乱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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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程占功 ,退休前多年任郑州黄河报社记者,黄河报文化版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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