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赠粮

沈良宵点点头:“没事,我不出去。”
可能是有人故意在外面制造动静,等人出去后再攻击,沈良宵以前就是独居的,这点安全意识还是有的。
不过沈楝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意识,不知道她以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在窗口等了半天,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反正锁了门,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沈良宵不管他,把烛火拿到床边,跟楝儿一起睡觉。
次日一早,两人还在床上酣睡,大门突然被敲响。
沈良宵以为是沈大壮,翻了个身不想搭理他。
可来人还不知疲倦地敲着门。
她实在被吵得睡不着,只好爬起来打开门,外面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截枯败发黄的头发,一脸苦相:“姑娘,行行好!我家幺儿快饿死了,家里还有两位老人,我家汉子出去找粮食,已经十几日没回来了,我也是实在饿得不行,才来卖头发,不拘多少,让我们家人喝口米汤就行!”
沈良宵听得心酸极了,女人看起来疲惫极了,双眼发直,看样子不是什么有坏心思的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冷漠地说道:“我家里也没存粮了,不然你去我哥家里看看吧!”
她指着沈大壮的屋子说道。
妇人道着谢往沈大壮的屋子走过去,果不其然,刚敲开门,就被大嫂骂了一顿赶出来。
现在大家家里都没粮,上门来要粮的一律都被大嫂骂了出来,那妇人步履蹒跚,羞愧地掩面踉踉跄跄地离开。
沈良宵全副武装,让楝儿在家锁上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自己悄悄地跟着那个妇人走。
走了许久,忘记过了几个村庄几条河,贫瘠的土地上立着几座土房子,中间都隔着庭院的距离,妇人在其中一座房子面前发呆。
她没有换到食物,在门口踟蹰了许久才进去。
沈良宵靠近了土房子,只听得里面有个孩子有气无力地哭叫,老太太低声责备,老公公长叹一口气:“算了,现在谁家还有余粮能拿出来接济外人?咱们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一去就没了踪影,最近全靠儿媳妇支撑着,咱们得感谢人家!”
老太太这才支支吾吾地没了动静。
沈良宵听着这家人在屋里长吁短叹,确实是饿得没什么力气了,于是从空间里拿出拆开的半袋米,和冰箱里剩下的绿叶子菜,又拎出一瓶水来,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她希望能撑久一点。
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有人看到,沈良宵接着袍子的遮挡,悄悄把东西放下,敲了几下门,然后迅速跑到另一栋房子后面。
看到那个妇人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东西后惊喜地叫公婆出来看,讨论了好一会儿才把东西拿回家,沈良宵松了一口气。
现在安县可一点儿都不太平,她不看着妇人拿进去,怕是会被其他人拿走。
“娘,你去哪儿了?”楝儿一脸担忧,急忙把们打开。
沈良宵回身关上门:“我刚刚去看了那个人的家,我们来吃饭吧!吃完饭还有事要做。”
她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这几天她也看了不少这样的事,饥荒给整个安县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惨痛记忆。
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她在犹豫要不要用自己的能力让安县的人获得更好的生活。
早上吃的是某个品牌赞助的米稀,搭配速食雪菜香菇馅的包子,米稀一股子米香味,两人吃得十分满足,货也卖得不错。
吃完饭,沈良宵从别墅里收拾出一些吃不完的产品,拿出来开始盘点,这些事肯定不能她自己去做,要是被人发现她有很多物资,怕是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可这东西怎么送出去呢?
她想到了梁县令。
她师出无名,但梁县令可以。
打定主意,她又把打算拿出来的粮食收进空间,她要再去一次县衙,上次见面的时候没有露出真面目,这一次恰好可以改头换面,只是楝儿不太适合再出现,于是她让楝儿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给她拿了足够的食物,告诫她千万不要给别人开门,看到楝儿郑重地点头,她这才放心地离开。
这次去县衙的路顺畅了许多,路上饿得眼睛发直的人又变少了,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沈良宵收回目光,急匆匆地赶路。
一到县衙,她没有急着公布自己的身份,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县令大人,我家主人听闻安县的百姓受饥荒之灾,特地送了一些粮食过来赈灾,请问县令大人,何时有空去取粮?”
梁县令一听到有赈灾粮,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兴高采烈地走到沈良宵面前,蜡黄的脸上写满惊喜:“你家主人是谁?有多少粮?安县此次饥荒非同小可,你家主人从何处得知安县饥荒的消息?”
沈良宵一个一个地回答:“我家主人姓肖,他与安县的一个姓沈的姑娘相识,她带着女儿到我们那里投宿,听闻安县饥荒之事,我家主人十分心痛,当即派我送了一些粮食过来。”
梁县令眼前一亮:“是沈姑娘!”
沈良宵点点头:“县令大人还请安排人随我去押粮,安县百姓如今对粮食虎视眈眈,我一个人实在不敢把粮送进来。”
梁县令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安排人过去!”
县衙内的人都已经回家陪伴家人了,整个县衙只有梁县令一个人,这时候来了粮食,他不得不找到官差家里去,从正午到黄昏,才叫来了几个精壮汉子,也都是饿得两眼无神,面无神采。
“各位,请随我来!”
沈良宵带着他们到一处废弃的屋子,她悄悄地把空间里准备好的粮食转移到空房子里,还不忘准备了几份盒饭,不然这几个饿得双腿打颤的汉子,怎么押送,只怕半路就要被人抢走了。
进了屋,沈良宵把盒饭分给他们:“各位好汉,先填饱肚子,等会儿咱们押着粮,得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可不能还没到衙门,就把粮给丢了!”
那几个汉子看到盒饭,闻到饭菜香,整个人眼睛都直了
“多谢公子!”他们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三两口把一份饭吃完,又眼巴巴地看着沈良宵。
“没事没事!还有,慢慢吃!”每人都连吃了三份盒饭,才停了下来。
捂着肚子眼泪落下来:“苍天呐!我已经两年多没有吃过饱饭了!今儿我就是死在这儿,也无憾了!”
有一个汉子吃饭慢,别人吃了三份,他才吃了两份,最后一份他犹豫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塞进自己的袖子,可能是要带回家给家人。
“大哥,你要是不够吃,我这里还有!你们今儿押送粮食,我给你们的家人也准备了饭菜。”
那几个汉子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其中一个恨不得当场就给沈良宵跪下。
“恩人!您可真是活神仙呐!”
沈良宵赶紧把他扶起来:“你们别谢我,这都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他这人低调,做好事不愿意留下姓名,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以后大家好好生活,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
几个汉子分别叫孔二,丁一和王大力。他们抹着眼泪站起来,歇息了一会儿,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过来,默不作声地开始把屋里的米面和水往车上装。
走在路上时,沈良宵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一如上次带着楝儿往县衙走的时候,在路上遇见穆云尘时感受到的目光很相似,那是对猎物的渴望,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人冲出来,把车上的东西抢走。
渐渐地,他们不满足于在暗地里偷偷看,反而支撑着他们饥饿的、瘦弱的、残破的身体,从暗处走出来,如丧尸一般跟在运粮车后面,哪怕下一秒似乎就要摔倒,他们也没有停下,跌跌撞撞地跟着,并且距离越来越近。
王大力和丁一两人扶着车,孔二拿着刀,紧紧盯着跟在后面的灾民。
他们此时不由得都感叹起来,幸好刚刚这位公子给他们吃饱了饭,不然现在他们也根本没有力气跟这些饿急了眼的人对抗。
沈良宵也紧张地跟着运粮车,眼睛不断地扫过这些干尸一般的人,眼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包围圈越来越小,梁大人的声音传来。
“各位,我们安县有救了!这位公子给我们送来了粮食和水!各位赶紧回去告诉大家,我们马上就开始放粮!”
这些人已经饿得反应都迟钝起来,梁大人一连说了好几遍,他们才反应过来,可他们闻着米袋子里的粮食的香气,一步也不肯离去,守着粮袋子,还有人想要用手来摸。
孔二用刀把把那人的手打掉。
这一下果然有效,对其他人有一些震慑作用,其他人眼里露出几分畏惧。
他们现在都是强弩之末,就算抢得到粮食,也跑不了多远,何必做这种无用功,还不如听县令的,安心等着放粮。
渐渐地,围在运粮车旁边的人都散开,在衙门前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放粮了,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分到。
有惊无险地把零食运进衙门,孔二心有余悸,眼神四处飘乎,手中的刀还不敢放下:“公子,你是怎么把粮食运到安县来的?你也看到了,安县的百姓,现在都跟疯了一样,眼里只有粮食!”
沈良宵叹了口气:“我本来是雇了人一路送过来的,正是看到一路上这些人的眼神,受雇的人都不想往安县里面走,只送到那屋子,我就赶紧来找人了,所幸那一段时间没人去偷粮……”
她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梁大人和几个衙役也没怀疑。
和梁大人商量了一下,就这么些粮,还要分给安县所有的灾民,他们最终决定连夜生火,煮米汤。
考虑到一连两年多都没吃饱饭,一下子吃得太好会引起肠胃问题——今天下午不得不及时补充体力的王大力等人这会儿已经闹肚子了,他们觉得煮成米汤拿来分,是最有效也最快捷补充能量的方式。
刚刚拉完肚子的三人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沈良宵有些担心楝儿,可是现在活儿已经到了面前,她不得不在这儿看着,还好给楝儿留下的食物足够多,就是不知道楝儿会不会给陌生人开门,或者,有没有有心人发现家里没有成年人,破门而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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