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他是狗?

与宋玄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林尘打工的猫咖。
那天下着大雨,店里很冷清,就林尘一个人在,店长早早回了家,嘱咐她收拾好可以提前下班。
林尘一个人住,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她宁愿跟猫呆着,还热闹些。
宋玄湿淋淋的跑进店里,弄脏了门口的地毯,看到林尘在拖地,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连连道歉。
他穿着一身正装,林尘以为他是附近二手房中介的销售员,想着他雨天还要跑业务,都挺不容易的,就没有计较。
“你可以坐在那儿。”林尘指了张木质长椅,她还是有点嫌弃的,不想这人弄湿布艺沙发。
营业不积极的猫已经提前下班了,剩下几只跟林尘比较亲的也不愿意靠近宋玄,大概是不喜欢他身上的水汽。
那其实是个有点尴尬的氛围,猫与林尘呆在一个角落,宋玄独自呆在一个角落,各自玩着手机,没有交流。
雨势渐小。
沉默的死寂让林尘愈发不自在,想找个借口将宋玄打发走,大不了借他把伞。偷偷瞟去,发现他头发已经半干,侧脸看上去还挺帅的,神情专注的敲着手机屏幕。
是在玩游戏还是谈业务?
似乎是注意到了目光,宋玄毫无征兆的抬头看向林尘,四目相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说实话,有点傻。
林尘一惊,有种偷窥被抓包的窘迫,心脏突突的跳,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机,开口胡诌,“我们快打烊了。”
“啊,抱歉!”宋玄无措的站起身。
他要是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到猫咖的玻璃门上写着时间,实际离打烊还有一个多小时。
林尘有些后悔自己这样直白的赶人,刚想提出借伞,以弥补自己的心虚,宋玄突兀的冒出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啊?”林尘愣住,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句,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宋玄忙解释,“外面还在下雨,我猜你可能不太方便打车。”
听上去,他好像有车?
林尘神情复杂的打量着宋玄,倒不是觉得房产中介买不起车,这年头代步车满大街都是,她只是纳闷这人有车不走,赖在猫咖干嘛?
自己还同情他没收门票钱,简直浪费感情!
宋玄哪里知道林尘的心理活动,有些紧张的又说了一遍。
林尘不太擅长拒绝,但她知道必须得拒绝,“我,我还得收拾一会儿……”
“我可以等你。”宋玄没等她说完就急着接了一句,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殷勤,忙又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我不赶时间……”
很久之后,林尘才知道,宋玄那天是去对面写字楼办事的,车停在了猫咖所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他常来这边办事,故意不停在写字楼的停车场,就是为了能从马路对面跑过来时,透过玻璃看到临街猫咖内的林尘。
赶上那天下雨,他发现店里只有林尘一个人,这才鼓足勇气走了进来。
当时既没在玩手机,也没有谈业务,而是跟好友求救,该怎么与心仪的女生搭话。
林尘对宋玄一点印象都没有,压根儿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宋玄把这当成一个秘密,始终没有告诉她。
不知不觉中被一个陌生人暗恋,细想起来还挺吓人的。
宋玄没有一本正经的向林尘表白过,两个人好像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
可能是性格合得来吧。
总之,他们从来没吵过架,但也没有特别甜蜜过,好像只有宋玄一个人沉浸在恋爱的幸福感中。
宋玄的朋友觉得林尘只是图他的钱,连他家保姆也这么认为。
两人只谈了半年就领了结婚证,蜜月期刚过宋玄就因车祸去世,林尘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宋玄的千万遗产。
没错,宋玄才不是什么房产中介,他是个音乐制作人,听说在圈内挺出名,反正林尘是没听说过。
她不了解这行,也不知道这行是不是真能赚这么多,她甚至猜想过,是不是宋玄本就家境很好。
没错,她连宋玄的家庭情况都没搞明白,至今都没见到过宋玄的父母。
一无所知,能有多爱呢?
对门的阿姨每次碰见都会跟林尘热情的打招呼,转头便跟一起跳舞的老伙伴们八卦,好好一个小伙子,怎么说没就没了,一定是谋财害命。
宋玄的朋友来过几次,彼此都不熟,挺尴尬的,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连话题都扯不到一处。
林尘好像也信了,自己没有多爱宋玄,不敢表现的多悲伤,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可能有点抑郁,在家里幻听到宋玄说“下水道堵了”。
她偷偷的去医院,偷偷的吃药,偷偷的好了。
猫咖的工作丢了,她不想出门,每天窝在家里翻着花样的给猫狗做吃的,以此转移注意力。
宋玄留下的遗产,以她的生活习惯,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不成问题。
保姆见她不找工作,还一箱一箱的买回昂贵的牛肉喂猫狗,连连摇头,很有骨气的辞了职,说跟她呆不到一个屋檐下。
如此,又省了一笔开支。
“吃饭。”
小老三带着点变声期少年的沙哑嗓音打断了林尘的思绪。
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模样却很稚嫩,果然吃得多长得壮。算起来刚捡到时也就两个月大,如今还不到一岁,折算成人类的年纪,也差不多就是个少年。
林尘忙着教毛毛用马桶,没空搭理他,敷衍着搪塞,“不是刚吃完吗,等你哥尿完开罐罐。”
小老三依言,认真蹲在马桶旁盯着毛毛撒尿,林尘也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盯着搞不清状况被迫扶着鸟的毛毛,一副不尿出来别想走的架势。
画面像极了精神病人的脑内世界,荒诞中透着一丝合理,毕竟,猫砂盆是没法再用了。
宋玄也就算了,两口子睡一个被窝,什么没见过,可毛毛和小老三怎么说也是俩陌生人的模样,就算是自己养的猫,如今这副样子也早已跟她的猫毫无关系了。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小老三终于对监督他哥撒尿这件事失去了兴趣,起身离开。
林尘还在和毛毛僵持。
她跟家里的两只猫算不上很亲近,猫有自己的习惯,一个爱在窗台上发呆,一个爱在衣柜里装死,球球是最粘人的,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贴在林尘腿边。
可自从它变成了宋玄的模样,林尘这一整天都在刻意忽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长成宋玄模样的球球,只好变着花样的折腾两只猫。
不过狗毕竟是狗。
当林尘看到宋玄躺在沙发上,嘴里咬着她的拖鞋时,那一瞬间,天仿佛都塌了。
她感觉宋玄疯了,自己精神出问题时都没当个事儿,此刻却突然情绪崩溃,抢过拖鞋,本打算像平时教训球球一样在屁股上抽一下,举在半空,又无从下手,无奈扔了拖鞋,额头抵着宋玄的胸口,嚎啕大哭。
宋玄顿时不知所措的坐直了身子,抱紧林尘,“怎么哭了?”
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与宋玄一样,可他为什么要咬拖鞋!
林尘哭的更大声了。
“妈,我肚子疼。”
林尘吸了吸鼻子,回过头。
小老三捂着肚子,缓缓蹲下身,五官都快皱都一起了,看上去很难受。
她以为是早上的炒饭吃出了问题,忙上前查看,注意到储物间的门开着,上前一步,竟看到平时装猫粮的密封桶打开了,原本里头还有大半桶,此时已经见底。
猫爪子打不开,人手的使用方法适应的倒是快,林尘大怒,忍了忍,没舍得揍他,打了辆车,匆忙往宠物医院赶。
小老三果然应激了,抱着林尘不撒手,使劲把脸往林尘的腋下塞,司机师傅频频朝后视镜看。
林尘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师傅,您能看见他?”
司机师傅的眼神变得难以形容,“谁?”
“他。”林尘强行掏出小老三的脸,掰正。
“啊?能啊。”司机师傅不明所以。
林尘松了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匆忙间还是把小老三当成了猫,于是道,“麻烦去人民医院,我选错目的地了。”
司机师傅挺好说话,也不多问,十分干脆的调转车头。
行至一半,小老三吐了,林尘眼疾手快揪着他的头发塞出车窗,避免了吐一车的惨剧,但还是在车门上留下了不少呕吐物。
林尘边哭边道歉边擦车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突然很委屈。
司机师傅眉头紧锁的看着地上泡发的猫粮,好歹没有把车内弄脏,小姑娘又哭成那样,便没有计较,还安慰了几句。
小老三鬼鬼祟祟的,几次想往绿化带里钻,林尘还得分神拉住他。
冷静下来,她也意识到小老三只是吃多了积食,去医院搞不好吓出什么好歹,干脆去药店买了两盒消化酶胶囊,灰溜溜的回家了。
网上找了段消食操,逼着小老三跳,看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比划着,滑稽的很,林尘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手机铃声响起,是老板陆铭。
林尘今天没去上班,也没请假,打来问一句很正常。
可她不太想接,本打算装作没听到,直到时间结束自动挂断,小老三又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妈,电话。”
他这一提醒,林尘心虚,下意识接通。
“尘尘,今儿怎么没来上班,哪里不舒服吗?”陆铭关切的问道,果然是问旷工的事。
林尘不喜欢他这么叫自己,搞得好像很熟似的,随口敷衍道,“猫生病了,去了趟医院。”
“你没事就好,我晚点过去,方便吗?”
林尘瞟了一眼沙发上咬抱枕的宋玄,和没精打采做消食操的小老三,“不太方便……”
对方倒也没坚持,又关切的问了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废话后,挂了电话。
林尘一直想辞职,现在这份工作根本就不适合她。
“再跳两组。”她泄愤般的对小老三道,扭头又呵斥了宋玄一句,“别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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